知道她是在为自己着想,秦然很是感动,主动走到井边,低头看了一眼,井中幽寒,水光如盘,虽不是太深,也不算浅,他转身说道:“雪儿,还是我下去吧,那边杂物间有绳子,一会帮我拉上来就成。”
怕吴雪阻止,趁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秦然话音刚落便纵身跳进井里。
“然哥哥……”吴雪扒着井口大喊,除了自己的声音在井中回荡,却沒听到秦然的回应,只见井中水光剧烈的闪动着,那里还有人影,一颗芳心不由的提了起来。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祈祷。
索凌仇从杂物间找来绳子,见吴雪爬在井口那担心焦虑的模样,心中生出几分羡慕来,连说话的语气也不再冰冷,“放心吧,秦然水性不差,定能平安出来。”
过了许久,井中终于有动静,守在井口的吴雪这才定下心来,忙用袖子擦了脸上的泪水,让索凌仇把绳子拋进井中。
片刻后井中传出秦然的声音,“拉绳吧。”
索凌仇用尽全力拉动绳子,绳下的重量让他觉得异样,以秦然的身形不至于如此沉重,定是他逃懒故意整自己,不由得抱怨道:“秦然,你都不能配合点,自己往上爬。”
井中没有应答,除了晃动的绳子外,里面黑乎乎的的什么也看不见。看着满头大汗的索凌仇,吴雪心中着急,便伸手帮他一起拉住绳子。
绳索一点点的往上拉,吴雪倾身上前打算接应着,却被眼前的一幕骇了魂魄,只见那刚露出井口的根本就不是秦然,而是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气味腥臭冲天,外皮早已腐烂脱落,肉眼可见的蛆虫在皮肉上蠕动。
“啊!”吴雪惨叫一声,吓的跌坐在地上。
将尸体拖出井口,腥臭的气味使索凌仇再也无法控制,跑到墙边角落吐了起来。
在井中的秦然听到吴雪惊慌的叫声,知道是那具尸体吓坏了她,井中幽暗无光,他只知那人已死,倒也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得让他们先将尸体拉出去。
可尸体已拉出多时,他们仍不放绳子下来,秦然气运丹田,大喊出声,“凌仇,快拉我上去。”
天!然哥哥还在井中,惊魂未定的吴雪捂着狂跳不止的心脏,起身走到尸体旁边将绳子解了下来。白了一眼吐的七荤八素的索凌仇,不悦的说:“我都没吐,你一个大男人干吗这样?还不快把然哥哥拉上来。”
眼角余光一瞥,见吴雪已解下绳子,索凌仇这才走到井边,将蝇子拋进井中。
“好了!”听到井中的声音,索凌仇拉动绳子,片刻间轻松的将秦然拉出井来。
上身刚探出井口,秦然双臂一撑跃到井外,贪婪的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展露出他精壮的体魄和修长的身形。发间的水沿着额际滑落棱角分明的面庞,俊雅中更带几分英气。
自从换了男装,吴雪便不再将手绢带在身上,她用衣袖拭去他脸上的水珠,“然哥哥,辛苦你了。”
难得她会对自己有这样的亲密举动,秦然心中突然流过一道暖流,盯着她关切的目光,眷恋不语。
“咳……”索凌仇很不客气的阻止他们的眼神交流,有功的得美女关心,剩他这个出了力的可不想多看腐烂的尸体一眼,“这尸体怎么办,要报官吗?”
吴雪收回手,走到尸体旁边,取出银针刺入尸体腹中,见银针果然变黑,看来是有人将他毒死后投到这井中,才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当然要报官了,死人可是大事,况且又是引起疫症的病源。”
“你们可知厨房在哪?”吴雪盯着试过尸体的银针,这样可无法放回针包中,得干快用盐水给银针消毒才行。
“南边第二间。”虽不明白她想做什么,秦然还是将厨房的住置指给了她。
在井中没能看清这具尸体的样子,他转头看了一眼,差点吐出来,天啊,在井中自己就是抱着这么恶心的尸体……
软玉阁毒死一人,这么的大事红姨岂能不知,从尸体腐烂的程度来看,也是有些日子里,却无人知晓此事,看来红姨隐瞒的很好,能让她极力隐瞒的尸体到底会谁呢?秦然捂住口鼻,细看了尸体的面貌。
尸体虽腐烂,可五官依稀能辨认出死者的模样来,只是觉得像某个人,他却不敢肯定,当看到死者腰间的玉佩后,便肯定的死者的身份,是将军韩羽良。
韩将军曾是王爷旧部,现在仍为朝廷效力,平定叛乱屡建奇功,他与王爷经常来往,两人关系密切,怎么会死在此处?难道王爷昨晚让他将药丸送给红姨,让她装畏罪自缢,就是怕红姨会供出韩将军已死的消息。他们到底知道了什么秘密,竟让王爷对他们下毒手?
王爷让他跟索凌仇过来是何意?想必是知道井中有问题,让他们两个随机应对。如果还将尸体投进井里,则疫症难除,若被官府的人发现,不管官府的人如何定案,王爷是决不会放过他们的,只怕他们的结果会跟红姨一样,留也不是,又不能带出,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秦然只觉一阵恐惧袭来,他忙拉着索凌仇商量对策。
“你说什么,这具尸首是韩羽良?”听到了个名字,索凌仇吓得脸色苍白,不可至信的盯着地上的尸体,此时恐惧占据了他,再不觉得恶心,“那我们怎么办?若让官府知道此事就闹大了。”
“我想想。”秦然拭了额头的冷汗,打量了一下这个曾来过多次的院子。
院子中的一棵有数百年的粗壮银杏树,树下常年放着一张圆形石桌。倒不如把尸体埋入石桌下,这样纵然官府来查也不会留心此处。
注意拿定,两人相视一笑,便开始动起手来。
吴雪从厨房走出,看他将那么一张大石桌抬至别处,好奇的问:“你们俩抬石桌干吗?”
见他们一脸惊慌却不作答,她也不便再问,走至秦然身边,把他拉到厨房指着满满一锅冒着热气的水说:“然哥哥,我帮你烧了一些盐水,希望能暂时化解你在井中的毒气,快洗一下吧。”
将找出一套佣人衣服放到他身边,吴雪刚走到门口又被他喊住,“雪儿等等。”
“然哥哥喊我何事?”她转身看到秦然严肃的表情,心中不安起来。
“雪儿,那具尸体是见不得光的,如果让官府的人知道,只怕要死的人比这场疫症还要多,为了我们自己的命,所以你要守住这个秘密,对今天的事守口如瓶。”秦然郑重其事的说道,“你先去软玉阁门口看着,莫要让别人发现。”
“你放心吧,我会的。”吴雪点头,跑到门口探头不见有人留意这里,忙将大门从里面紧闭。
她靠在门上,思量着这件事的利害,这软玉阁是王爷的私业,这里的人定是听王爷的命令,他们将人毒死,投在井中,自是知道这毒的利害。定会不再饮用这井口的水,所以这里的人一直平安无事,也许是世子来的那日,不知道此事的人,打了井水烧来给客人饮,才会酿了大祸。
昨日那个袁东匆匆来报,连老鸨都被抓起来严型拷打,王爷怕事情败露,又不能明目张胆的闯进被封的软玉阁,所以让然哥哥他们过来掩饰某些罪证,照此看来,只怕医病也是幌子,想掩盖真像才是实情,这位王爷到底有多少事是见不得见光的?
想起死者穿戴不俗,定是非富则贵,趁两人不注意,她走到至尸体的旁边,将死者身上的玉佩偷偷藏在腰间。
终于将尸体安置妥当,石桌归位,收拾到从外表看不出异样了,他们才离开软玉阁。
回去的路上,他们见到王爷的行善医病的告示已贴到此处,许多人聚在施药点,个个兴奋不已,谈论着王爷的善举,可见心中的阴霾已散。
对此,吴雪再也没有初见的激动与喜悦,反而多了一份伤感。真正的幕后凶手,在害了无数人的性命之后,却被百姓歌功送德,成为他们心中的求世主。多么讽刺的事情。
正坐在摊位前给大家义诊的李远,听到下人的俯耳低语,知道秦然他们三人从软玉阁出来定是事情已处理妥当,忙起身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