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见皇太后亲自前来已是非常意外,见萧绰说起了政事更是满脸困惑,陈国夫人无比震惊的看着两人。
“夫君,妾身在问你话呢。”韩德让半晌没有“应声”,萧绰再次追问,“夫人,小女儿的情况不太好啊,为夫看来还是派我们的人去照看的好,至于恒德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问题。”
“知道了,妾身会安排的。”萧绰说着,手里的扇子依然在动着。
“太后,王爷是不是在这传膳,今儿就委屈您了。”云儿察言观色许久。大胆是问道。
“当然,时候不早了,夫君待会儿还有大事呢。”萧绰笑答。
陈国夫人听了这样的对话,脑子里一片空白,看着两人自然的神情似乎很享受这种状态,可是她是当今的太后啊。
“夫人啊,夫君的宏才,燕燕尽知,有儿媳在这,天大的事情您也尽管把心放肚子里,安心养病,夫君的心里没有“逾越”一词。“萧绰摇着扇子,轻轻抚摸着陈国夫人的胸口,御医进房诊脉,两人退了出来,前厅膳食已经摆放到位了,萧绰边吃边问道:”延寿奴到底如何?”
“还是有救的,只是萧恒德真是缺根筋。”
听了这话,萧绰放心不少,“正好让他到东京尝尝没有贤妻在身边的滋味就知道收心了。”
“不过太后的戏有些过了。”犹豫一会儿,韩德让言道。
“你以为小妹只是在演戏给老人家看的吗?我好希望这就是我的生活,不用成天担心这,担心那的、”萧绰显得有些激动。
“哥知道你真心,可是她已经吓到了,我也心里直打鼓……”
“因为是你,妾身愿意赌这一局,如果哪天真的有不幸之事发生,那就是妾身承担这个局代价的时候,而且妾身相信太阳神不会有黯淡无光的那一天。祈愿来世这个称呼可以光明正大。“声音里蕴含着无尽柔情。
“好,夫人请放心,你不会输的。”语气温柔中带着深深的坚定。
桌上的食物差不多完了,萧绰拿起桌上的茶壶,靠在韩德让身边,斟满一杯茶,笑道:“妾身以茶代酒为夫君壮行。”
“谢谢夫人。”韩德让目光直视,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让哥你不会让小妹失望的,也希望庆儿不要再让我们伤心了,”
“放心吧,他可是”我们家的天生良驹“这点事还是懂的。”
萧绰还是担心,“真的不用带剑吗?”
“和夫人一样,为夫愿意为我们的孩子去赌一把。”
萧绰亲自目送着韩德让的轿子远去。
午后,御书房里,隆绪满面怒容的训斥着一位官员,“明天开始你回家种田去吧。“
官员战战兢兢的答应着,心里却很不以为然,“以我和韩家的私交,枢密使大人不会撤了我,到时候,陛下难道敢驳了楚王爷的面子。“
恒王宅邸前,鼓乐震耳欲聋,侍卫长无奈的看着轿子里的韩德让,“王爷,殿下他不肯开门,已经第三次了。”
“庆儿你还真是够倔强的。”心里感叹着,一脸严肃地说:“王妃就要临盆了,恐是受不了惊吓的,再不开门我就要撞了。照原话传。”
又等待了许久,大门终于缓缓打开了。
仆从们低头迎接,隆庆坐在前厅哈哈大笑,韩德让手摇折扇,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这笑声的气场够强啊,看来我还是小看你的潜力了庆儿。”心底升起阵阵惊喜,面上含笑,欠身一礼,“殿下几时深居简出,闭门谢客了?”声音里带有一丝寒意。
“母后一直要本宫反躬自省,可是你却硬要本宫不遵母命,居心何在?”隆庆针锋相对。
“臣冤枉,四日前是皇太后陛下的贴身侍女雪儿来传的口谕,请殿下去往寒舍祝寿,是殿下您不遵母命在先,臣今日才会登门,”
“住口!”隆庆大喊一声,“你从来是说的比唱的好听,依本宫看来你就是来炫耀你在母后心中的地位,你今日的排场就是要告诉所有人除了皇兄母后,你就是大契丹的擎天柱。”气氛霎时紧张起来,侍女们默默无言的站着。
“哈哈,哈哈,哈哈。”韩德让放声大笑起来,“说得好,本来就是如此嘛,东京留守太后有意让萧恒德为正,而臣荐了小侄遂贞为副,皇太后本已准奏,但心念殿下久无出任,遂许殿下为副,言说小侄遂贞出任并无重要战事的东京,实属屈才,交给殿下就绰绰有余了。”
隆庆满脸通红,“你看不起人了,本宫会连你侄子都比不过吗?”心中的怒火灼烧着他的心。
“呵呵。”韩德让惦了几下折扇,“殿下不必对着臣发火,那是皇太后陛下的原话,您要是不信,可以立刻进宫询问,如果您不怕皇太后生气。”韩德让的语气显得甚是轻松,“反正只要殿下出了任何问题,贞儿随时都可接任。殿下就等着被臣民看轻吧、”笑意依旧,眼神始终盯着隆庆的脸,“庆儿,让相父看看你是块璞玉吧。”韩德让暗暗希望。
“刷”一声隆庆抽出了腰间的佩剑,韩德让展开了折扇挡在身前,侍女们花容失色,纷纷战栗。
“轰”的一声隆庆身边的茶几被劈为两半,“本宫把话放着,要是本宫让韩遂贞替了职。那本宫的下场就如这个茶几一般,送客!”
坐在轿中,韩德让长舒一口气,“看起来是赢了。停下吧,别再吹了,好吵。”
鼓乐声息,随行的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来王爷是为了…。。”
夜色深沉,秦王宅邸寂静无声,皇太后的銮驾早已离去了,陈国夫人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梦中,鼓乐盈天,笑声朗朗,宾客络绎不绝,她高坐正堂,喜滋滋接受新人的大礼,真是好不惬意。
她睁开眼,坐了起来,侍女听见响动,快步进来询问,“夫人,天还没亮,再睡会儿吧谁。”她微笑着点点头,躺了下来,侍女压好被沿,退了出去。
望着房梁,欢快的梦境在脑海里闪回,是的,她曾经以为那个女孩会是她的好儿媳,承欢膝下,子孙满堂。可是就在婚礼的十天前,儿子突然私下向新娘提出了退婚,先斩后奏之举让阖家上下惊诧万分,但儿子只有淡淡一句,“高攀不上。”作为解释。第二天,皇帝向臣民颁布了贵妃入宫的命令,此时她才了解,儿子的举动源自对政治形势的准确判断,当时还有谁比她更合适呢,所以即使万般不愿,韩家只有主动退让,以让初登九五的景宗皇帝避免君纳臣妻的尴尬局面,避免宗室贵族借此对新皇的品德进行攻击,对其地位和政局的稳定产生任何负面影响。
昨天发生的一幕幕让陈国夫人震惊而滋生隐隐的恐惧,最终感觉到无限的困惑,似乎以她多年的阅历已经完全无法理解发生在自己面前的一切,两人在她跟前谈笑如同夫妇,温情自如。但是现在的她是帝国的母亲,百姓的主宰者,她的任何行为已经不可能是单纯的,但她猜不透安抚之外的用心。
窗外,天已大亮了。
皇太后的寝殿内,萧绰一身浅黄色的便服,插着雕工秀美的玉簪,坐在书案的垫子上看着南院枢密使上呈的奏折,赵智的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这步险棋走对了,应缴的赋税正在陆续向中央机构补齐。萧绰终于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太后陛下,吴王殿下夫妇前来请安。”
“快请。”萧绰的脸上笑得更欢了。
两人一身正装并肩走了进来,萧绰笑脸相迎,礼毕就坐,“今天有闲吗?往娘这跑。”
“母后,您的好媳妇吵着要来的,儿臣拗不过她……”
“行了,你要是死不肯出来,悦儿能硬拉你来不成吗?”萧绰笑着点穿儿子的心思。
隆裕语塞,无奈自己切入正题,“数天前相父他究竟是做什么呢?整座皇都都在议论,儿臣也很好奇,所以特来请教母后。”隆裕恭敬的问道。
“呵呵,”萧绰得意的笑出了声,“相父偶尔礼仪齐备,吓到你们了吗?这些仪仗早就有了,他素来低调,不太用而已。”
“那昨日是为何非常之事,儿臣可以知道吗?”悦儿见机问道,双眸闪动,清澈而聪慧。
萧绰凝视悦儿的双眸,会心一笑,“这媳妇真是选对了,裕儿的性子就需要的良配才好。“
“是为了你那不听话的二哥。”
“为了让二哥把话听进去,相父故意反其道而行之。”
“很好。”萧绰表示了赞许,却不禁一声叹息,悦儿接口道:“事情进展的不顺利吗?”
“不是,但是延寿奴……”萧绰诉说着,愈发担忧,不禁流泪,“母后派人看护吧,大父房怎么如此教子无方。”隆裕心疼妹妹,也忍不住来气。
萧悦坐在一边,眼珠转了几圈,打定主意,“母后,如果你信任儿臣,就让儿臣去看看妹妹吧。如果现在您就派人怕会伤了大父房面子,他们毕竟是国家的干才,今天下午,恒德和二哥就出发了。”
“这点子不错,就依了你。”萧绰点头。
三人又闲聊了一阵,夫妇二人见快午膳了,隆庆可能来辞行,就拜别回府了。
午膳时,萧绰津津有味的吃着,不时向隔帘处张望,不久,雪儿前来禀告,“恒王殿下求见。”
萧绰手上的叉子一晃,心道:“果然来了。”
隆庆身穿铁甲,掀开隔帘走了进来,作揖道:“请母后恕罪,儿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那就免了吧。”萧绰慢悠悠的放下叉子,淡淡的说道。“朕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你早些登程吧。该说的话,今天早朝时已经全说了,好好做事,别让百姓失望,否则娘不会客气的。”萧绰语速缓慢,她很希望倔强的儿子能完全理解她的话,体谅她的苦心。
上京北门外的树丛中,韩德让一身灰色锦袍,展开折扇轻轻扇着风,目送两骑快马并驰而去。
午后的阳光甚是灼热,清儿摇着扇子在后花园里来回踱步,她刚从母亲的府邸侍疾而归。母亲说起数日前皇太后驾临时的情景,依然难掩困惑,她温和的宽慰着,心里却另有忧思。
她完完全全的相信二哥和太后姐姐,因为他们是她的亲人,是她从小就无比敬仰的人,她不在乎为她敬仰的人付出牺牲,可是她真的很担心女儿,她相信皇帝确实出于对菩萨哥性格的喜爱才会想将菩萨哥长久的留在身边,暂时并没有其他想法。
但是寂空大师的话时时在脑海里回响着,那里是皇宫,情势瞬息万变的皇宫,纵然有皇太后和二哥真心的疼爱和保护,也不可能完全躲过暗箭的伤害,虽然菩萨哥聪明多才,也出落得越发娇艳,但是性情却娇弱和顺,并不强势。她能否在变幻莫测的皇宫好好生活,让身为母亲的清儿很担忧。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四面的墙上挂着精美的刺绣,针法娴熟而极有特色。
小时候,母亲百忙之中手把手的教,她心思灵巧,天赋极高,得母亲真传又自有发挥,时常使看得娘亲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