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仿佛天地都为之一滞,那冥冥的夜色中,自巨树的冠顶突然传来一阵沙沙细响,随即墨绿色的落叶纷纷犹如雨下,空气中隐隐可以嗅到一股草木磬香弥漫开来,这气息无形无色,但却像雨后的空旷田野,那纯净得令人神驰向往的空气,有一抹清新,淡淡却又弥之不散!
申屠柯魂体受这木气之精涵养,心头顿有振奋之感,虚影的形态也由透明变为半透明状,那小鬼眼中神色一变,以他千年蓄灵的体悟经验来看,他自然是知道,但凡世间灵幻之体,其最初形态必是透明,人不可见,而形状越与真人形似,就代表其灵力越强。
他自身杀生蓄灵近两千年,才修得这身与常人一样的灵体,但普一分身,还是会呈现出透明的虚影形态,而申屠柯此时吸收了草木之精,其魂力在形态上,竟与自己相比只强不弱,这怎不叫他惊骇莫名?
心念急转之下,小鬼佯意怒喝一声,作势直取申屠柯,申屠柯冷眼一笑,正欲欣然迎上,却见小鬼居然身形一晃,十道魂魄急速收拢化为一体,竟是转头向着虞桑雪而去!申屠柯面色一变,口中急喝道:“好狡猾的小鬼!”
小鬼目力之炬,怕是看出祝由术一将施行,绝不能有外力干扰,否则施术者必遭精气反噬,他意欲先解决了虞桑雪,申屠柯少了木气之精借力,自然就不足畏惧。
这一屏息之间,小鬼已然欺身而进,申屠柯更不多想,意念急剧催动之下,十道魂体陡然升起,顿时化作十缕轻烟,呈一字列开,自上而下像小鬼欺身处冲去,每一道虚影都似夜色中的利剑,带着划破夜色的决然,直取小鬼背心!
胡平阳与汉裳蛮众人脸色都是剧变,小鬼速度之快,便如流星一般晃过众人身前,纵是申屠柯有心相救,眼下也先失了先机,但观申屠柯这舍命一击,其意思再也明白不过了,哪怕无力解救虞桑雪,也誓要在那家伙得手之际,与他同归于尽!
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停顿了一下,但仅仅只是一下而已,在众人的心脏都在这一刻停滞的时候,小鬼身形未到,但右手掌却豁然张来,向着虞桑雪的额头处,狠狠的拍打下去!胡平阳认得这是阴间牵魂所用的手法,心头不禁猛地一跳,小鬼见得胜利在握,脸上喜色更甚,竟是咯咯邪笑出声。
这时,夜色中,忽见一道墨绿身影疾闪而过,鬼娃眼中凶光一凝,身子俯伏做虎豹状,亮出十道锐气逼人的指刀,尸鬼的气势此时已然尽显出来,在小鬼阴掌拍到虞桑雪额头的前一刻,堪堪挡在了她身前,眼中一抹轻蔑闪过道:“小鬼,让你尝尝本鬼爷的厉害!”
但奇怪的是,看到鬼娃突然现身相救,胡平阳包括汉裳蛮族人脸上尽皆没有欣喜神色,反观那小鬼却是笑意更甚,若是凡体的攻击能对幻体起作用,汉裳蛮诸多法老在此,就不会都束手无策了,哪里还轮得到这个浑身碧绿的怪家伙出手!
一想到这里,小鬼邪笑一下,不顾鬼娃的阻拦,仿佛隔着一幕透明的空气,向着虞桑雪的额头印了下去!
看到小鬼的这等轻蔑举动,鬼娃心头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心道:你小子敢小看本鬼爷,本鬼爷偏偏要给你点厉害尝尝!
转念间,他脚下一蹬,整个人疾风一般的冲了出去,右手并指如刀,对着小鬼心脏处狠狠探去!
说来也巧,若是在以前时候,鬼娃尚未移魂到尸鬼身上,小鬼今日的轻蔑倒也无可厚非,因为灵体之类,无不是飘渺无实,一击即散,就好像空气一般,寻常人根本无法触及一二。
但小鬼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鬼娃现在乃是尸鬼之躯,并不纯粹是在人类的范畴之内,这种秉鬼气而生的阴邪异种,在人间还有鬼胎与阴阳怪之称,其属性与至阴的灵体类近,故而在一定程度上,还是能对灵体造成伤害,当然这一些是鬼娃以及众人都不知道的!
千钧一发的时刻,鬼娃与小鬼轰然对上,小鬼的注意力都在虞桑雪身上,心道量你汉裳蛮人多势众又如何?本鬼爷还不是来去自如,在场众人有鉴于此,纷纷在心头叹了一声。
但随即,黯淡的夜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众人急忙举目凝神望去,就见鬼娃这一冲之势如猎豹扑食,竟是将小鬼连击带撞的击出十数米,小鬼魂体受这一击突然一涣,在空中连连翻滚了几圈才又凝结回原形,停下来时,颜色比之最初明显的暗淡几分。
小鬼神色愕然,愣愣看着鬼娃,似乎还未能做出反应一般,眼中满是不解神色道“你……你竟能伤得了我?”
鬼娃嘿嘿一笑道:“这有什么?就你那点分量,本鬼爷放个屁都能把你吹出十几米!”
小鬼登时气结,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此时申屠柯的攻势也随之而来,在这须弥之间,魂体似乎又吸纳了不少木气之精,观那色泽竟呈现出淡淡的墨绿光彩!
小鬼眼角一瞄近及身前的魂烟,自量不敢硬接,但仓促之间又闪躲不开,干脆心下一狠,心念催动分出三道虚影,一一挡在身前,本体虚空折射而回,破口骂道:“好你个老鬼,想与本鬼爷同归于尽,收起你的痴心妄想!”
三道魂体屏隔,在申屠柯以木气之精为辅的魂体冲撞之下,如同华而不实的迷彩,一触即散,但那魂体间的相互制�,看似无华,实则艰涩,灵体的对抗并不像肉体的搏斗,无需任何招式,因为灵体自来虚幻无实,双方只随意念催动,用其自身魂力相互抵耗,就好像用自己的生命作水与火的对决,除非有一方当先退却,否则必有一方灰飞烟灭。
申屠柯眼角掠过一抹痛苦神色,在众人身前魂烟流转,凝结回人形模样,小鬼的三条魂魄虽然消磨掉他大半的魂力,但并未伤及本体,只是现在看上去颜色透明不少,看着小鬼落身的方向,冷言讥讽道:“竟然自毁三条魂魄,小鬼尊可真舍得出手啊!”
小鬼咬牙道:“狗仗人势的东西,有本事凭真本事与本鬼爷一斗!”
鬼娃从一旁钻出来,招手讪笑道:“小弟弟,本鬼爷陪你玩玩怎么样?”
小鬼怒气更甚,一瞪鬼娃道:“你……你敢学本鬼爷说话,看我不取你性命!”说话间,小鬼双眉一皱,身体箭步冲出,随着脚步渐近,他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起来,最后消融在这茫茫夜色之中。
鬼娃面色一僵,凝神戒备四周,申屠柯飘身挡在鬼娃身前,斥声道:“小鬼就在附近,你护住桑雪,切不可再逞英勇。”言罢,申屠柯眼中精光一凝,也随行隐了下去!
鬼娃原想说些什么,但见申屠柯没了踪影,只得窃窃念了一句:“本鬼爷自能应付,要你多舌!”
场中,一时陷入异常的死寂,空气中也仿佛弥漫着不安的气息,赫舍里与宇乔森、巫雅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道:“大伙围在一起,小鬼失了三魄,只要我们聚足人气,他便不敢靠近了!”
胡平阳环顾四周,由于刚才小鬼的五鬼搬运术迸发的巨响,此时场中已经聚来不少汉裳蛮族人,他应了一声,作势便要往人群出跑去,但恰恰就在此时,夜空中突然惊起申屠柯的一声暴喝:“胡老弟小心,那鬼物就在……!”
话犹未尽,胡平阳顿觉阴风扑面,心头不禁一紧,以他的才思敏捷,他自然随即想到,那小鬼说是向着鬼娃而去,实际上却是声东击西,此时族人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鬼娃身上,谁也没有顾及到他这一边,仓促巨变,不过片刻之间,他竟是出了一身冷汗。
那鬼物咯咯邪笑一声,在胡平阳身前现出身形,右掌虚空抬起,直直向胡平阳印堂拍了下去,胡平阳纵是一惊,慌乱中伸手一推,但那小鬼身躯却如空气一般,丝毫不受影响。
这时小鬼阴掌已然拍到,胡平阳周身寒毛一竖,一股疯狂且巨大的拉扯之力自额头向下,生生像要将他浑身精血抽出一般,然后他意识里一股颓意袭上脑门,眼前一黑,竟是昏了过去!
“啊哈哈哈!果不出本鬼爷所料,这小子魂魄不全,根基不稳,本鬼爷略施小计,就轻易得手了!”小鬼眼角邪光一闪,将胡平阳的魂魄收摄掌心,魂体化为一缕箭烟,向森林深处疾射而去,只留下一串远远的笑盈道:“待本鬼爷回去消化一番,回来再找你们算账!”
在场众人心下暗道不妙,鬼娃与胡平阳的关系自是不用多说,汉裳蛮部落更是将部族的希望尽数压在那人身上,如今计划陡然生变,如何不让人心神大乱,申屠柯气哼一声,便也化作一缕轻烟急追而去,鬼娃更不迟疑,四肢并用,如同被激怒的猎豹一般,愤然冲进这夜色中!
其余人众围在赫舍里和宇乔森、巫雅及姚可儿身边,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这时虞桑雪也从五行之境中清醒过来,听众人慌乱声响也是一惊,急问道:“怎么啦?你们这是……?”
赫舍里和宇乔森对视一眼,都是喟叹一声,摇头不已,而就在众人都不曾注意的情况下,瘫倒一旁的胡平阳竟是豁然睁开双眼,缓缓坐了起来。
眼角冷冷的精光一凝,神色看上去十分诡异,分明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只见他缓缓抬手咬破自己的指尖,那动作不仅缓慢,而且间中颤抖不已,似乎是这一个动作就要耗去他全部精力似的。
殷红的鲜血迅速凝结成一颗小血珠,在即将滴落下来的前一刻,一缕轻烟自脉轮中急速升起,风卷一般的把这点精血收化进轻烟之中,胡平阳的身体瞬间失重似的又倒了下去,而那缕轻烟却逐渐成形,在那昏迷的躯体前,凝结成一个人形,正是靖渊!
他冷冷的看了胡平阳一眼,转身躺下,魂体与胡平阳的身体重合之后,便缓缓的消失了,紧接着胡平阳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睁开双眼,飞也似的朝小鬼消失的方向急追而去!
这时赫舍里才从慌乱中缓过神来,双眼一睁,急道:“啊!胡老弟!快,先看看胡老弟怎么样了!”
此话一出,众人也反应过来,一转身时,只见胡平阳的背影没入茫茫夜色,但不知怎的,那背影竟是有些陌生!赫舍里乃至众人眼中都有难以置信的神色掠过。
半响,似乎有人打破沉寂,呐呐道:“我看到了……我刚才……好像看到了!”
赫舍里循声望去,说话的人名唤姚穆儿,是姚可儿的同宗姐姐,二十来岁,此时正一脸错愕的看着刚才胡平阳躺着的地方,赫舍里近前一步,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众人也都投来惊奇的目光!
姚穆儿咽了一口口水,微微喘息道:“是另一个人,一个老头子!”
“老头子?”赫舍里疑惑道:“看清了吗?”
姚穆儿道:“看清了,没错的,是个老头子,但没有看清他长得什么样,就知道是个老头!”
赫舍里面色一黯,转头对巫雅问道:“巫雅你怎么看?”
巫雅低头沉思一会,突然睁眼道:“我想是寄宿之魂!”
宇乔森驳道:“不可能是寄宿之魂,人的三魂七魄中,除了命魂之外,命魄中枢也可通过天冲灵慧左右人的思想,但我观胡兄弟魂体中命魂命魄都在,不可能会是寄宿之魂!”
巫雅冷冷一笑道:“那要是二魂或二魄并存呢?”
姚可儿吃惊道:“你是说……寄魂之人将命魂或中枢魄入主胡老弟的脉轮?”
虞桑雪闻言摇头道:“还是不对,中枢魄与命魄的联系最为密切,且宿魂与命主并无气血相连,若是命魂离体,他人的魂魄根本无法操纵命主身体!”
巫雅正欲驳斥,赫舍里似乎想到什么,一摆手,侧头冥想一下道:“不然,当命魂受外力牵引时,身体会有一瞬间无法做出反应,这一瞬息之间,或许正是宿魂乘虚冲入命轮的大好时机!”
虞桑雪目光依旧迷离,淡淡道:“即使这样,但无气力二魄支撑,也不能久继,而且一旦身体反应过来,便会对宿魂产生排斥,将其逼回原处,这下又作何解释?”
巫雅不屑道:“我可是听闻有一个法子,能暂时控制命主身体,但对施术者自身魂体消耗极大!”
姚可儿惊异道:“姐姐说的是过血吗?”
巫雅赞许道:“妹妹果然聪明,过血之法是以魂体吸纳命主精血,使其气息相近,再以本体魂力为支撑,分化到各个脉轮,可以短暂控制命主行动,但对施术者魂体消耗极大!”巫雅言罢,侧脸看了一下姚穆儿道:“妹妹刚才可有看到那人做了什么动作没有?”
姚穆儿回神一想,随即恍然大悟道:“啊……我好像看到他咬……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头!”
这一下,众人都有所会意的哦了一声,赫舍里面色忽而有些凝重,转身对众人道:“你们都回去吧,我有事要与众法老商议,还有,今日之事,你们一字都不许说出去知道吗?”
众人应了一声,纷纷退去。末了,宇乔森问了一声:“酉长何意?”
赫舍里见众人退去,才转身问道:“你们怎么看待这事?”
宇乔森道:“那人既然识得过血这等诡异之法,显然对控灵之术十分精通,而且他将灵识藏于胡平阳脉轮中,明显是另有居心,只怕假以时日,会反客为主!”
姚可儿抿嘴惊讶道:“那……要不要提醒他?”
巫雅戏笑道:“那小子聪明的紧,怕是早就看出来了,哪里用得着你去提醒!”
虞桑雪怯怯道:“我觉得……还是谨慎点好,不然那老头真有居心,只怕会坏了我们的计划!”
巫雅没好气道:“说得好听,怕是心疼那小坏蛋吧!”
赫舍里怒斥道:“都别争了!”
巫雅瞪了虞桑雪一眼,别过头去,虞桑雪依旧迷离的不知看着哪里,一付如无其事模样。
宇乔森附言道:“酉长怎么看?”
赫舍里道:“我觉得暂时没有这个必要!”
众人齐问道:“怎么说?”
赫舍里双眉微皱,缓缓道:“以胡平阳的见识,怕是早知道宿魂有灵识一事,但他还是任由宿魂出入,显然两人关系匪浅,而那老头见胡平阳危难关头,也肯自损魂力前去搭救,也可见老头暂无相害之心,更重要的事,那老头身怀异术,恐怕也是个奇人,却不知……!”赫舍里突然不说,显然有些犹豫接下来的话是否该说!
姚可儿最先沉不住气,急道:“快说快说,不知什么?”
赫舍里小声道:“我心中有一个疑虑,就是那老头与石原仙诏会不会有些关系?”
此言一出,众皆骇然,半晌,巫雅悻悻道:“莫非酉长所指,是说石原仙诏实是为了那个老头子吗?”
赫舍里点头道:“事关汉裳蛮重出生天的大计,我不得不慎重考虑,胡平阳身怀宿魂是我等今日才知,而那石原仙诏断言胡平阳能带领我等离开结界,会不会连那老头一起泛指,我们不得而知,若是贸然行事,只怕于大局不利!”
虞桑雪忍不住道:“可是……若是那老头怀有私心,只怕……!”
赫舍里断然道:“小Y头,我知你对那小子有些情意,但汉裳蛮重回人间,与那小子的性命相比哪个重要,想来你是分得清楚的!”
虞桑雪粉脸微红,缓缓点头道:“是!”
赫舍里点了点头,对众人道:“都回去吧!记住,今日之事暂且保密!”
众人应了一声,纷纷退去,只留下赫舍里一人呆呆的看着场中,那茫茫夜色,淡淡的如同这两千年的悠悠岁月,素然无味,却又无穷无尽,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他转而望向胡平阳消失的方向一会,又走到正在场中盘坐着,灵魂已经出窍的申屠柯身边,神情黯然道:“希望这一去,能将那胡平阳救回才好啊,不然我们汉裳蛮部落可就……”他没有说下去,仿佛最后的声音,连带着他的沉沉期许,一起融进了这夜色,这落寞的心情……!
惶惶夜深,古木幽幽的森林深处,由于树冠遮蔽了苍穹的缘故,四下一片漆黑,没有月光,星点,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处处透露着一股肃杀之意。
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这片夜色,死寂得有些诡异,仿佛千百年来,从无一人敢挑屑它的威严,在它阴暗的脸庞注视下,纷纷屏住了呼吸,只有淡淡的雾气,缭绕在它的心间,像一个女子轻盈的玉手,抚摸着,细数着,这千百年来,如沙漏一般无声流逝的时光!
突然,森林的另一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似奔跑,似疾驰,然后只见四周绕指轻柔的白雾忽的一阵躁动,纷纷为不知名的来客避让开来,夜色中,一道白光疾射而来,落地时迅速回拢翻腾,缓缓现出一个人形,正是申屠柯。
而同一瞬间,又一道绿光追身而至,鬼娃凭借尸鬼出色的追踪和夜视能力,在这漆黑而道路错落的林中穿梭,竟是不比申屠柯输上几分。
两人普一现身,俱是面色凝重,申屠柯多看了鬼娃一眼,脸上虽有惊疑神色,但一闪而过,随即冷冷道:“那鬼物到了这里就不见了踪影,不知客人可有看清!”
鬼娃微微耸肩,环顾了四周一眼,见此地林木萧瑟,白骨森森,遍落了一地的不知什么动物的尸骸,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恶臭,且不知为何,另有一股无形的气息,在阴森中投射出淡淡的杀意,不禁让人心头一寒。
鬼娃眉梢一锁,转头对申屠柯道:“那小鬼虽然逃得很快,但我决计是没有看走眼的,确实是到这没了踪影,一定是躲在附近!”
申屠柯凝神不语,神色淡淡,却在心中对鬼娃的本事大感惊骇,且不说这夜时候,森林中路不能视,单看鬼娃以凡体之躯,却也能与穿林而过的魂体并驾齐驱,这份能耐,只怕世间无人能及的!
申屠柯戒备四周一眼,以他鬼降师千年道行看来,此地阴邪之气甚重,侧耳间隐隐可闻鬼号之声,且雾气凝滞不散,多半是这些骨物的阴灵环绕四周,守着生前骨骸不得轮回,以致此地虽然草木依旧青翠,但隐隐的却透射出几许荒凉之意,怕是这些不得往生的怨灵,都是拜那小鬼所赐,被生生炼化成凶灵鬼煞。
果然,一阵狂风惊起,四野弥之不散的烟雾忽而一阵翻腾,原本死寂的森林中霎时尘土飞扬,间中夹杂着无数鬼号之音,其声凄厉,当真是闻者惊心。
这下就是鬼娃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他猛然惊觉,这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恍惚间似有千军万马,浩浩荡荡而来之感,人处其间,如受十面埋伏,未见鬼物踪迹,心下早已慌了七分。
天地,瞬间一片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