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会忘记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这一张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里的脸,怎么会忘记这个带给自己一生耻辱的人。可倒也没有太多的惊恐,睡都已经睡过了,她又何必再来三贞九烈的那一套。不过是显得自己更加可悲而已。
“醒了?”顾平川扔掉手里的遥控器,从沙发上起身坐到雪柔的身旁,“像May这种乖乖女,竟也会去那种烟花之地,醉成那副样子,若你遇到的不是我,可曾想过后果?”
雪柔看了看自己依然完整的衣服,顾平川虽然算不得正人君子,但也绝不会这般趁人之危,看来他昨天的确是好心收留了自己,把自己带来了他家,但心里依然有一种想要大骂“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才会遇见你”的冲动:“怎么,顾导又想让我这个过气明星替你做些什么呢,你睡都已经睡过了,我对你而言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小May,你知不知道,其实《慈禧传奇》这部戏的导演本该是我。”顾平川邪魅的笑了笑,瞬间让雪柔毛骨悚然,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颀长的身形格外诱人,只可惜,是一个衣冠禽兽。
顾平川同白清婉合作拍电影……真是一个可怕的想法,这么多年了,顾平川虽然一直对白清婉余情未了,可久而久之,他的这种爱已经演变成了畸形的恨,白同他合作的话,真的太过太过恐怖:“那又如何呢。”说出这句话之后她才猛然惊醒,是啊,自己都已经决定再不插手她的人生了,那么她同谁拍戏又与她何干呢,况且,她廖雪柔不会再踏入这个圈子半步。
“西佳她在拍戏上遇到了难题,她的演技,根本达不到江导的要求,江导说,他心目中的珍妃,只有一个人。”江珩与顾平川两个人皆是导演界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她同江珩接触不多,但自从《昆仑山》选角儿一事江珩便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廖雪柔的好感,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不过是这个圈子里的过眼云烟,江珩这个大导演竟一直记挂着她。
“与我何干?”她已是丑闻缠身,息影之时还落得一身污垢,难道现在又恬不知耻的重返影坛,接受世人的批判吗。而且,这部戏的女主角,是白清婉。
“你会明白的。”
离开顾家之后竟有一种无处可去的感觉,乌镇回不去了,公寓回不去了,就连凤屋巷,她也不想回去了。奋斗这么多年,最后却落得个无家可归。想着秦亮在电话里同自己说的话,她觉得浑身发凉,她不懂医术,可肺癌晚期,已是必死无疑。父亲身体差成这样,自己竟然未察未觉,最后还是在朋友口中得知父亲病重的消息,多么可笑。
接到江导电话的时候她并没有太多的吃惊,或许是因为顾平川已经给她打过预防针了,其实她很感激江珩的知遇之恩,可是那个圈子带个了她太多的伤痛,她真的不愿再踏进半步。况且如今的她负面评论远远超过正面评论,重回影坛,不过是让自己更加难堪而已。
这么久没有见面,她倒是一点儿都没变,本想着如果可以此生再不相见的,可人生偏偏不如意。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这么喜欢抱自己了,听着她一声一声唤着自己小柔,眉头一皱,眼眶也有些肿胀,却无力回抱,只是轻轻推开她:“阿姨,好久不见。”
“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感觉到了她的疏远,却依然伸出手抚了抚她的头发,今日休息,本想开车去自家美容院看看的,隔着车窗竟然看见了雪柔。着实让她又惊又喜。
雪柔摇摇头,露出一丝乖巧的微笑:“刚刚回来。阿姨最近过得还好吗?”
“很好。小柔呢?一个人在外地还习惯吗?看起来瘦了许多。”
尚且来不及回答她的问题,便被一阵铃声打断,是秦亮:“雪儿,叔叔现在在省立医院,怕是,怕是……”握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声音微颤着说了知道了,又抖动着手指按掉了结束通话。她没有说话,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反倒是白发现她的异常开始紧张起来:“小柔,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阿姨。我,我爸爸他,他现在在医院……”再也没办法佯装出冷冰冰的样子,因为她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她是害怕的,她害怕她会见不到父亲,又害怕,她会见到父亲。现在的她,好似一个受惊的小孩子,先是颤抖着身子向白清婉说着断断续续的话,继而开始了抽泣。
她紧紧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车上,对她说:“小柔,没事的。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她被拉到车上,却猛地握住白清婉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行。”眼泪顺着脸颊滴到车里的毛毯上,她觉得自己像是患了失心疯一般,“不能去,不行我不能去,我不敢去……那一年,我就是这样失去妈妈的。”那一天,她匆匆赶到医院,看到的,却是即将被推入那个冰冷的太平间的妈妈。那种感觉,比死还要难受。她很怕,会再重新体会一次。
“小柔。”白清婉将她抱住,她就像一个小孩子一般偎在她的胸前,哭得愈发肆意,她不是不想见父亲,而是她会害怕啊,“如果不去,会后悔的。别怕。我会陪着你的。小柔很乖的,对吧。”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尽可能地让她平静起来,也尽可能的给她些安全感。毕竟,她们都是曾失去过的人,所以,她何尝不能体会她的感受。
她也不急她,她要哭,就由着她哭,既然她一时半会还想不通,那就多给她些时间等她想通。雪柔虽不再是小孩子,可面对自己的亲人,没有人是可以坚强的起来的。面无表情地倚着后座,看着窗外来往的行人,眼神免得空洞而呆滞,她知道,用不了多久,就只剩她自己一个人了。
走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过往的医生和护士,闻着刺鼻地消毒水的味道,听着不知道是患者还是家属的痛苦的哭喊声,踩着高跟鞋的她突然一颤,险些倒在地上。她的心被恐惧所填满,甚至没有力气去多看几眼身旁的白清婉。她一直那样爱她,而这一次,她却不曾在意,从不来医院的白清婉,陪她来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