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泉
“道长……”胡惟庸进到书房里,将身边的丫鬟和家奴都支出去以后,独自面对着西城子,语气显得越发的谦恭起来,“最近我这府中诸事皆不顺利,方才管家前来汇报的时候,也曾听他略微提起,到底不甚明确。可否能否烦请先生再细细讲讲?”
西城子微闭双眼,似乎在自顾自静静地养着神;嘴唇微动,却并不曾发话。
胡惟庸其实内心还是对西城子有些许的疑惑。瞧见西城子也并不搭理自己,到底还想最后试他一试,于是便又接着说到:“道长要是能替本相化解了这灾难,本相一定奉上黄金千两,并为道长在这应天府里修建道观供四方膜拜。”
胡惟庸嘴上虽这般诚心说法,心里却在等着西城子的答案。如若这西城子是名见钱眼开的角色,势必不能彻底信任,尽早杀掉反而更好。
半晌,西城子总算才睁开了微闭的双眼,眼光里露出了微微的星芒。
他唇间微动后,总算再度用那苍老的声音缓缓开口了:“老夫闲云野鹤,游历四方,不过是走天下路,修天下道,成天上事。这凡间的金银到底粪土不如。至于膜拜不过是内心蒙蔽之人对心中模像的盲目崇拜罢了。老夫想要的你给不了,你许诺的老夫也不要。”
西城子说完这番话后,胡惟庸才算在心里彻底信任了西城子,慌忙起身作揖恭敬地说到:“道长果乃神人,还请救我一救。”
西城子又静默地坐了片刻,方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喃喃地说到:“也罢也罢,既然已经趟了这浑水,到底是天意让我出手。”
说罢,西城子转过头来望着胡惟庸,语气颇严厉地说到:“那一日,你家公子前去紫金山鹿场狩猎,刚巧那一日紫金山山神受了上位指示,化作了一头白鹿前来指引当今圣上前去为皇陵选址。却想不到被你家公子误伤,并且穷追不舍,惹怒了上方。”
此事胡惟庸倒是听闻胡谨冉提起过,当时也并不曾当作一回事;此时听西城子这般提起,顿时觉得心中一紧,额头便冒出了冷汗。尤其想到亡故的胡谨冉,更是难受万分。
西城子接着继续说到:“山神因自身的化身受到了侵害,大怒过后便对府上降下了诅咒,并断了府中地下灵脉,所以府里便开始花草凋零,诸事犯冲不顺。”
听闻西城子这般说法,胡惟庸越发地深信不疑,心里更加地焦躁不安起来。
“那先生可有法救救我?”胡惟庸苦着脸望着西城子,早已经没有了左丞相的威风。
西城子脸上露出了些许的难色,半晌才开口说到:“也不是不能救,只是到底这种与上位作对之事,逆了天数,怕是要给自己种下大劫啊……”西城子的语气听来苍老中透露出了些许的悲凉味道,那种伤怀之情真切地让胡惟庸也能感受得到。
“那……道长……”但是毕竟事关自家府中前途,胡惟庸苦苦地哀求起来:“到底不能见死不救啊……”
西城子似乎还在踌躇着,良久过后才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到:“也罢,既然老夫已经到了这里,总归不能坐视不管。”
胡惟庸闻言脸上方露出了些许喜色,忙不迭地鞠躬作揖地道谢着:“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西城子脸上神色极其平静,冲着胡惟庸挥了挥手说到:“凡俗之礼能免则免,你且随我到府上花园中去。”
于是胡惟庸便复又跟在西城子身后来到了花园之中。出于谨慎,胡惟庸便只带了一二心腹,其余人等都被其谴到了府中别处去了。
西城子指着方才那株枯木逢春的树,悠然地说到:“此树生长的位置极佳,刚好在府中地脉之上,所以府中灵脉受挫它也最先感应。”
“哦?”胡惟庸并不懂此类事件,于是好奇地追问到:“关于这灵脉,可有何补救之法?”
西城子也不再答话,只见他双手扣在一起 比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然后闭着双眼在复活的树旁某处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转着圈子。待到转了有十二圈之后,西城子猛地睁开双眼,手往背后一抓,诸人也不曾看清是怎么回事,西城子手里便多了一根古木所做的拐杖。
西城子将手里的拐杖忽然高高举起,然后猛地往地面扎去。这拐杖插进地面后,竟从被戳破的地方急急地升腾起一股子青烟。青烟散去以后,拐杖复又消失不见,而被拐杖戳破的地方竟形成了一个大洞,然后从洞里便开始汩汩地冒出清泉来。
西城子做完这一切,脸色苍白,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看起来十分的疲累。
胡惟庸慌忙地跑了上去,急切地问:“道长,可办妥了?”
西城子指着这口突然出现的清泉,对胡惟庸说:“你且试试看。”
胡惟庸闻言,有些疑惑地弯下腰,凑近了泉水,细细一嗅方才发现,这竟并非普通的泉眼,冒出的清泉中竟带着浓烈醇厚的酒香!
胡惟庸用手指轻轻蘸了一滴泉水放进嘴里,这泉水竟比那宫廷里上好的琼浆玉液还来得甘冽!不禁大喜。
胡惟庸大喜过后却又有些不明所以,于是指着这口泉对西城子问:“道长,这到底有何意义?”
西城子冷静地说到:“府里灵脉已断,所以老夫用了辟地神力打通地窍,偷引了这地府神君的甘露酒库的真灵石髓来续这府里的灵脉……到底违了天意啊……”
西城子的语气充满了无奈。
胡惟庸闻言慌忙叩谢:“道长的大恩大德本相无以为报。”
“此事尚未完结。”西城子语气极其冷静地说到:“到底还需要你费些功夫。”
胡惟庸忙不迭地问:“还请道长明示。”
“这灵脉原是偷借的,你速给此泉修一座井口,并立一石碑,做出比泉是自己冲破地窍冒出的样子,这样即便地府神君发觉石髓外泄,到时候也难再收回。”
胡惟庸听完变要转身吩咐管家前去办理。
“这原本是极珍贵的灵泉,为了防那荒野的魑魅魍魉起了贼心前来盗取,且要做九九八十一面银制镜子,置于府外高墙之上,以挡住那些荒野的鬼魅。”
“哦!哦!”胡惟庸一边听着一边严肃地点着头。
西城子还在继续嘱咐着说:“虽然灵脉接上,到底山神的怨气却并未消亡,不过到底这石髓是天地间极有灵气之物,山神对此也是垂涎已久。这银镜也会挡住山神,他势必会化身平民在府外徘徊。你且不要多问,将府外的有缘遇到的一百单八名陌生平民接进府里,装作毫不知情模样接进府里以礼相待,并请他们共饮这酒泉,方能化解山神的怨气。”
胡惟庸恭敬地立在一旁洗耳恭听着。
“这样,你府中之事便能妥善得到解决了。”西城子说完点了点头。
“道长大恩如何能报?”胡惟庸连忙问。
“此事已违天意,老夫到底要素深山潜修躲那天谴了,你自去行我方才所吩咐之事,不必寻我。”西城子笑着说到。说完,他一挥手里的拂尘,大声说了一声:“我去也!”
西城子一说完,忽的身旁便冒出一阵青烟。烟雾散去过后,西城子竟凭空消失不见了!
西城子竟不曾向自己索要一分钱财,胡惟庸于是越发坚信自己是遇到了神仙,朝着空中恭敬地拜了几拜。拜完过后,便开始照着西城子所吩咐的那样吩咐家奴开始着手办事。
整个宰相府于是忙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