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眸光中出现了一双金丝龙纹锦靴。
青鸢以为自己眼花了,直到传来小九的惊呼声,“皇……上!”
她才惊讶的抬头看去,果然皇帝狭眸微眯看着她。
心中顿时吓的翻了几番,是不是自己惹怒了皇上,皇上一怒之下会杀了她吧。
“皇……上……恕……罪……”’
一句话,她此时都无法说的完整,头重重叩了下去。
“朕答应你,但是有一个条件。”
磁性凌厉的嗓音在头上传来。
青鸢有一瞬间天堂地狱的感觉,她的耳边只有皇上那句,朕答应。
净水惶恐的看着眼前上座上的男人,天下的王。
她怎么也没想到,大雨的深夜里,南华殿竟然会迎来当今主上。
“皇上有什么吩咐,奴婢必定肝脑涂地。”
净水站在首位位置,恭敬而有些胆颤的说道。
上官星斓用眼睑扫了下方跪着的所有人,脸色阴沉。
无人不感觉到,身上冷汗透衫而出。
随后,皇上有些不耐的看眼孙福,“你来说吧。”
孙福顿时一怔,深夜,他被皇上自叫起来,连夜赶往南华殿。
路上,一言未发。
此时,他要自己说。
他说什么?
净水与南华殿一众宫人,噤声屏息的等着。
孙福眼神中带着疑问的看向皇上,皇帝却回他一记,带着杀气的犀利眼神。
意思大致是,再敢明知故问试试看?
孙福收回视线,轻轻咳了一声,稳了稳情绪方才开口。
“时才星月殿主,连夜觐见。说是,夜观星象,出现大凶之兆。”
脑袋里不断的思量着,下面怎么说。
小九在一边,却差点笑出来,他小声的说道,“师傅,今天是阴天,怎么看的星象啊?”
孙福回头一束杀气腾腾的视线顿时扼杀了小九难以控制的笑,小九蔫吧的垂下头。
下面的人,都低垂着头等着。
自然看不到这一幕。
孙福才又接着说道,“祭祀之日,当本着慈善之心,诚心祭拜。可是,星象却显示,上天似有震怒。”
孙福的嗓音突然提高,一众人无不吓得一抖。
“昨日在南华殿,可有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才会触怒上天,还不从实招来。”
孙福最后,厉喝道。
净水寻思了半晌,终还是没有想到,“昨日南华殿上下一直尽忠职守,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请圣上明察。”
上官星斓仍旧没有做声,只是,眼神无意有意的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此时瑟瑟发抖的梓晴身上。
“星象说,南华殿中有血光冲撞了天神。而此时此刻,仍旧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烈。”
上官星斓缓声说道。
“你说,南华殿上下都在这里是吗?”男人玩味的嘴角一勾,轻笑着说道。
眸光卑睨而犀利,接着说道,“那么朕就自己去搜,如果搜到了什么,你们就都以死谢罪吧。”
跪在地上的所有人,除了青鸢之外,无不惊恐万分,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净水面容死灰般惨白,她心中大呼一声不好,突然想起一人。
急忙说道,“皇上容禀。”
“说。”
此时,上官星斓已经十分不耐。
“还有一个宫女没有到,她这几天在书院,奴婢还未传她出来。”
净水说道。
梓晴早已吓得哆嗦成一团。
“现在才说,已经晚了。”
上官星斓冷冷的说道。
孙福此刻才知道,今夜皇帝带着一对白羽林的用意。
其实,自他听到摆驾南华殿的一刻,心中便有了数。
白羽林得了圣旨,搜寻南华殿。
净水跪在地上,心中慌乱不已,她抬头求救似的看眼孙福。
孙福无奈的回她一眼,事情到了今日,他亦救不了她了。
平日里,他与净水还算是有些交情,她虽然性子冷了些,但是入宫多年,直到最后掌管一殿,却始终洁身自好,没有坠入权利的染缸。
没有沦为太后一党,是他对她刮目相看的主要原因。
孙福在心中暗道,净水啊净水,我送来的人,你就当知道,必定不是只有相识那么简单,如果不是与圣上相关,我又怎会如此费尽心机?
殿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针声可闻。
上座上的男人,狭长的凤眸中,隐去了所有的情绪。
“那个谁,你怎么抖成这样?”
突然,皇上出声问道。
众人都垂着头,目光看地,一时间不知道皇上是在说谁。
皇上的目光却落在,前排中忍不住瑟瑟发抖的梓晴身上。
梓晴心中早已吓得半死,此刻感觉到皇上将视线落在身上,当即吓的一口气喘不匀,活活背过气去。
白羽林动作飞快,片刻之后,便回来复命。
上官星斓突然,眼眸一缩,仿似有什么尖锐之物,刺痛了瞳仁。
孙福大吃一惊,眼睛泛着精光尽数落在白羽林怀里,狼狈不堪的女子身上。
看样子,她已经没有了知觉。
皇帝的手上,青筋暴起。
孙福几步走下去,伸手接过被白羽林抱在怀里的白熙羽。
浑身湿透,脸色惨白,还好尚有呼吸。
孙福在她的脉上搭过之后,轻轻松了口气。
白羽林跪地复命,“回皇上,在南华山菩提林中,找到这个宫女。找到时,已经意识不清,但是,她吵着不能起来,说是,自己是被罚跪。”
男人凤眸凛冽,口中念叨,“她不肯回来?”
白羽林点头,“是的。”
好个,倔强的张小沫
好个,信守承诺的张小沫!
挥手遣退了白羽林,上官星斓环顾四周,“不是朕大开杀戒,而是你们自寻死路。”
“传令,南华殿宫人,行为不检,触怒上天,明日午时,南华殿中所有宫人全部处死。”
此言一出,南华殿顿时哀嚎一片,所有宫人对这突如其来的大祸,痛哭失声。
上官星斓揉揉太阳穴,“朕若是再听到还有谁哭,全家抄斩。”
顿时,大殿内寂静一片,只有难忍的呜咽声。
孙福忍不住轻声说道,“皇上,清明刚过,十日内不易见血光。”
“那就十日后。”
上官星斓说道。
梓晴早已被冷水泼醒,醒来之后即听到即将被诛杀的消息。
她一动不动,似失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皇上已经离去,殿外站满了白羽林看守。
净水来到她的跟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对她做了什么?”
她厉声吼道,双目赤红。
梓晴无动于衷,似根本听不见一般。
“我只是想教训教训她,从没想过要她死啊。”
她喃喃自语的说道,一遍一遍的嘀咕着。
净水劈头盖脸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之前的红肿还未消,此刻又添新伤。
终于,疼痛让她有了知觉。
耳旁是净水狠厉的声音,“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南华殿百余条性命。亏我这么看重你,对你寄予莫大的希望。”
她缓缓抬头,触及到净水严厉而失望的眼神,她有些疯狂的吼道,“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五年了,我对你兢兢业业的伺候着,鞍前马后的孝敬你。废寝忘食的学习,每一科,我都去拼命的争夺第一。”
她慢慢的自地上站起,“我以为对姑姑来说,我是不一样的。可是,自从她来了,姑姑对我就变了。脏活累活,都不让她干。她一个刚入宫的末等宫女,怎么能跟我比,她凭什么得到姑姑的关照。就凭,她背后有靠山撑腰吗?”
抹去眼中的泪,露出嘲弄的笑,“姑姑是想立她为下一任殿主吧?也是为此,才让她在姑姑即将出宫之前来这的吧?”
净水脸色阴鹭,一瞬不错的看着梓晴。
良久,脸色渐渐转淡,尽是失望之色。
“我以为我走了之后,你能撑起南华殿。终究,是我想错到了。这样狭隘的心肠,怎么能成为一殿之主,成为领袖?”
随后净水轻叹一声,“罢了,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转身坐下,闭起了眼睛。
梓晴不敢置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她看着净水,颤声说道,“姑姑,你是因为大家都要死了,才这么说的吧?”
净水不做声,只闭着眼睛。
“姑姑,你真的想过,把殿主之位,传给我吗?”她问道。
净水双眼微合,“一切都晚了,梓晴。”
再,她没有说过一句话。
雨过天晴,星空如洗。
一路上,他都抱着她。
她是第一坐上龙撵的女人,也是第一个让皇上如此紧张的女人。
孙福跟在龙撵下,唇边勾出一丝笑意。
突然,他的笑意僵住。
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影。
孙福的脑海中刹那间电光石火般运转,若是皇上当真喜欢了那个女子,那么眼前的女子又当如何。
毕竟,她才是最后应该站在皇上身边的女人啊!
“三小姐,您这是去哪啊?”
孙福赶紧福身。
关乎木轻衣与上官星斓的共同度过的那两年艰苦岁月,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因为,最后在猪笼中找到他们的人,正是他。
对于,这位女子,孙福是自心底里的尊敬。
木轻衣手里拎着油纸伞,另一只手里拎着一个食盒。
此处是去乾泰殿必经之路,一看她就是给皇上送炖品,未见到皇上折返回来的。
孙福,此刻心里有鬼,反应有些不太灵光。
木轻衣轻声说道,“太后说,雨下湿气重,让我特意熬了薏米红豆粥给皇上送来。”
说完,她仰头看向龙撵。
孙福也看眼龙撵,里面的人没有答话。
“姑娘这是要回去复命了吗?那这粥就交给奴才吧。”
孙福说道。
木轻衣有些失望,嘴角动了动,终还是将手中的食盒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