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会躺在这里?
为什么,她会成为皇上待选的秀女?
难道,根本就是自己想错了。
她与四爷,其实另有错节?
心里想着,身上却一疼,熙羽一个激灵方才从思绪中醒来。
手臂被绿翘狠狠的掐了一下,“不要命了,还不出去?”
那丫头低声喝斥道。
熙羽才抱着衣服走了出去,脚步匆忙,若有所思。
男人的双眼送走她的背影,转回头看向御医院院丞。
“时辰到了,怎么还不见醒来?”
男人的声音低沉,眸色暗黑如夜。
院丞黄修头上冷汗密布,赶忙回道,“皇上,臣惶恐。三小姐患的是心疾,臣已经用了医治心疾最好的药。”
男子眸色渐暗,“你的意思是,如今就只能听天由命了?你们束手无策了是吗?”
压抑的愤怒,将要爆发。
黄修和一众御医,面色恐惧,连忙叩头,“皇上恕罪,臣等无能。”
砰!
上官星斓手边的茶盏飞出很远,应声落地。
满地碎片,照出月影清白,隐隐透着几分苍白。
“若是她今日有事,朕必定要御医院上下给她陪葬。”
男子狠扈的凤眸中,席卷着令天地变色的愤怒。
御医院上下束手无策,怎么也找不出方法救醒木轻衣。
却又不得不绞尽脑汁,搜肠刮肚的去寻找方法。
熙羽将污染的衣物清洗干净,便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她本就没有义务,来这里做奴婢。
今日忍气吞声,一是因为人命关天,二却是因为她实在不想此时此刻让皇上见到自己。
一切,还不在她与四爷的掌握之中,一步错步步错。
她深知这个道理。
她的房间必然要经过木轻衣的住处,本想着紧走几步,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却偏偏事与愿违,脚下速度太快,一个刹不住便结实的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眼角的余光,她确定对方是个男子。
如同弹簧一般的飞快退后几步,余光中那人锦袍玉冠,绝非御医。
那么,此时此刻能堂而皇之就出现在莺妙殿中的男人,便只有一个。
她慌张的跪倒在地行叩拜大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的声音不可抑制的含了几分颤抖。
垂头伏在地上,她的心慌乱不已。
却,良久没有听到那人开口。
她知道,他就站在自己的身边,并没有离开。
上官星斓心中思量着,此时此刻要以什么身份与她相见。
终,递给孙福一个眼神。
孙福立即将闲杂人等清理干净,随后自己也退到了屋子里。
熙羽心中忐忑不已,正在此时,肩头突然一暖。
她的心仿佛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随后传来一声低沉而熟悉的声音。
“快起来。”
熙羽心中一颤,不可质疑的抬眼看去。
随后嘴边带着万分疑惑的开口,“四爷,怎么是你?”
手上一暖,她已经被他自地上拉起来。
随后,熙羽突然脸色一变,“皇上在里面,你怎么如此糊涂?”
上官星斓看着她急切担心的模样,温和一笑,“别担心。皇上知道我来,况且,皇上已经走了。”
熙羽一怔,随后点头,心终于慢慢回落。
想起床上躺着的女子,又抬眼看看眼前的男人,熙羽的心中慢慢升起一似疑惑。
她本不想问,可是却由不得自己太想知道答案的心。
她终究还是问了,“四爷,是来看望三小姐的?”
这话问句中,明显带了肯定的语气。
上官星斓双唇紧抿,眸色如墨,深深凝着熙羽。
终,缓缓点头。
方才回落的心,自半空中颓然猛跌落地,钝的生疼。
她缓缓抬眸,“其实今日,四爷根本就是为了她才来到莺妙殿。与我,不过是无意偶遇而已,是不是?”
她的心中,原不想这么想。
可是,男人眼中的担忧,和不过分别片刻之后,他眼中便清晰可见的血丝,刺痛她的心,那份疼痛带着她一路追寻下去。
还有,他最后没有给自己的那个答案。
此时此刻,她想,他不必回答了。
那答案已经如此清晰的就在眼前了,他不能。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他无法做到。
上官星斓幽深的凤眸紧紧盯着女子,她的语气清淡的如同夏日微小的风吹过。
可是,她眼中的自嘲和字字无声胜有声的疑问,割划开他坚硬的心。
细微的痛,随着女子眸色中渐渐放大的失望而不断加深。
这一生,无论任何事,哪怕是被污蔑,冤枉,他从未跟任何人解释过一句。
可是,这一刻,他却很想让她知道。
她想错了。
“不是,她的病发,才是偶遇。”
男人目光咄咄,掷地有声的说道。
熙羽的目光,悸动的看向他。
眸色,转为温良,却仍旧难掩浅淡的忧伤。
“她……没事了吗?”
她迟疑了一下,问道。
上官星斓拳双手微拢,“尚未脱离危险。”
熙羽的目光再度转为疑惑,出动了整个御医院,竟然仍旧未脱离危险。
上官星斓好似看出了她的疑惑,径自开口说道,“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男人眼中的失望难掩担忧,他的声音竟有丝沙哑。
熙羽心中有丝酸楚,“她对四爷来说,很重要?”
上官星斓点头,不假思索,“是。”
随后男人的目光带着殷切转向她,“你可否进去看看她?”
他言下之意,她再清楚不过。
他曾纪亲眼看着她自鬼门关救会风无痕的命,他是要她去救她!
去救,那个对他很重要的女子。
救她?
也许她是她的情敌,亦或是日后,她会成为她此生最痛的伤始。
这样,她还要去救她吗?
她扪心自问,随后笑的淡若清风。
她点头,只轻轻说了句,“好。”
很久以后,当木轻衣以居高临下之姿问她,是不是后悔当初救了她?
那一刻,她仍旧在自问,自己可曾后悔过?
屋内的御医们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撤下,如今只剩下院丞黄修跪在那里,一语不敢发。
熙羽坐在床头,伸手搭在木轻衣的手腕上。
木轻衣的脉象,虚弱无力,偶有停歇,而且停歇时间似渐渐延长。
按此脉象来说,她的确是换了心脏疾病。
随后,熙羽的眉头一紧,眉间沟壑越拢越深。
滑利而高突,细数之中,隐隐有转粗的之势。
却又在她想要摸清楚的时候,飞速转为细数。
并且,此时木轻衣已经出现了肺部呼吸困难之征。
熙羽的额间,隐约见了细汗。
这种脉象,她的确是第一次见到。
顿时,她起了浓厚的兴趣和好奇。
这女子所得的,绝不是简单的心疾。
屏住呼吸,微闭了双眼,她再次细细号去。
终于,她紧紧的扑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粗脉。
倏然睁开眼睛,她看了眼上官星斓说道,“四爷,三小姐,并非是心疾而是中了毒。”
上官星斓眸色一沉,精锐之色一闪而过,“中毒?”
“是的,中了毒。而且,此毒毒性强烈,天亮之前还未找到解药,就算是神仙也定然无力回天。”
熙羽肯定的说道。
她的一句四爷,再加上之前孙福的嘱托,黄修再开口的时候,嘴里含的已经不是万岁,而是四爷。
“四爷,这位姑娘是何人?竟然如此误导病因,三小姐面色无恙,脉象也分明就是突发心疾,怎么会是中毒?简直是妄谈!”
黄修身上担着整个御医院的性命,自然不肯轻易将一切交给一个小小女子手中。
上官星斓也不理会黄修,只是看着熙羽说道,“你确定?”
熙羽却仰头对上男人墨黑的双眸,“若是四爷不信我,大可不必让我进来。”
上官星斓深吸口气,看着黄修缓缓说道,“黄修,你配合她为三小姐解毒。”
随后言简意赅补充道,“此时,你们御医院的性命握在她的手里。”
黄修纵然心中不甘,但是却也不敢再生其他言词。
“御医院上下百余条性命,此时都握在姑娘的手里了,还请姑娘谨慎斟酌一言一行。”
黄修转头对熙羽说道。
熙羽嘴角一勾,“既然事情已无转圜余地,大人与其在这里提声警告,不如仔细想想是什么毒能让你诊脉出了差错?”
熙羽言辞犀利,不给黄修留一分面子。
上官星斓双眉紧促,由着熙羽。
黄修被一个女子厉声训斥,圣上在前,他自然也不敢多说分毫。
“请四爷传来今日伺候三小姐的宫女,我有话问她。”
熙羽看向上官星斓说道。
敢在皇上面前说话如此随意,即便,有孙福的提点,黄修仍旧惊讶不已。
他为人耿直,行医多年,医术高明人人称颂,成为这御医院的院丞,更是凭着一身本事。
此刻,他想着熙羽刚才说的话,重新给木轻衣号脉,脸色紧绷,小心谨慎。
不一会,那名方才与熙羽言辞厉色的丫头绿翘被孙福带进了寝室中。
她一见熙羽双眼一聚,随后看见生坐在一旁的上官星斓,不觉浑身轻颤起来。
熙羽盯着她,也不耽搁,开门见山的问道,“将白日里,三小姐都做了什么,去了什么地方,事无巨细的跟我说一遍。”
她瑟瑟的看眼上官星斓,心中仍旧诧异,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片刻而已,事情竟然变化至此。
上官星斓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孙福跟进提醒她一句,“你还不快说!”
她才反应过来,才将白日里的事情一一的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