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说白日里三小姐与莲妃娘娘去了一片林子里,然后三小姐受伤了?”
熙羽突然打断她问道。
她点头,“是,奴婢当时只在远远的地方跟着,娘娘不许旁人靠近。奴婢只看到三小姐与娘娘都摔倒了,后来三小姐回来的时候,奴婢才看到她受伤了。”
熙羽沉吟了一会,又抬头问她,“那片林子是什么树?”
“奴婢不知道那树的名字。”她答道。
熙羽转身去查看木轻衣手腕上的伤口,随后抬头说道,“此树可是树干笔直挺拔,繁茂枝叶形若绿伞,树干上面清晰可见圈痕?”
熙羽语毕,她惊讶的看着熙羽点头说道,“是的,就是这个样子的。”
上官星斓忍不住说道,“难道是这个树有问题?”
熙羽点头,“凶手正是这树。”
“哦,此话怎讲?”男子眸色微颤说道。
熙羽说道,“四爷,原因我稍后再给你解释。首要要先给三小姐解毒,否则就没有时间了。”
上官星斓点头。
熙羽转头看向绿翘,“你即刻带我去那片树林中。”
那婢女一怔,上官星斓却已经来到熙羽的身边,“我知道那里,我带你去会更快些。”
熙羽点头,随着上官星斓便出了门。
路上熙羽将个中原因,解释给上官星斓听。
原来,那树是世界上最毒的树,名曰,箭毒木。
生长在热带居多,树汁呈乳白色,奇毒无比。
如果出血的伤口滴入树汁,两个小时内,中毒者就会窒息而亡。
所以,又被称为见血封喉。
而木轻衣之所以能熬到现在,是因为她的伤口没有直接沾染到树汁,所以大大降低了毒性。
尽管如此,若是不在天亮前服下解药,仍旧必死无疑。
因为箭毒木的树汁,具有强心,加速心律,增加心血输出量作用,在医学上有研究价值。
所以,前世,她曾经亲自飞往海南去看过这种毒树。
没想到,今日她竟然会因此而救了一条性命。
上官星斓的眸色渐渐暗黑,他的双手紧紧拢起,指节凝白。
“到了。”
男人低沉说道。
双脚轻轻落地,只是片刻之间,他便将她带到了御花园的树林中。
熙羽双眼看向前方的树木,却飘过些许怅然若失。
他带着她凌空而飞,这次不是第一次。
可是,这一次他却是最心急的一次。
胸口的心跳那般剧烈,忐忑不安,清晰到让她清楚的感知到。
熙羽深吸口气,敛起心中的情绪。
放眼望去,果然是箭毒木。
时间已经耽搁不得,她快步的走进林中,在树下不停的寻找着。
上官星斓紧紧的跟在她的后头,看着眼前的女子穿梭在丛林之中。
想起木轻衣苍白无力的模样,他的心上终还是拂去了那一丝担忧。
月色皎洁下,女子认真寻找的身影突然一歪,脚下被什么绊住,便倒了下去。
身子刚刚落地,便被人拉入怀中。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男人一脸焦急,不加掩饰,全部落入女子的眸中。
一瞬间的微怔,伴着一寸温暖。
“我没事,放心吧。哪里都没受伤。”
她不忍见他心急,与她来说,他此时满目忧色,已经足够。
将她拉起身,他不由分说,“要找什么,让别人来找,你不能再进去。”
熙羽任由他拉住自己走出树林,她默不作声,直到她们站定了脚步。
她仰头看他,他眼中来不及掩去的惊慌,落入她的眼帘。
她说,“红背竹竿草,这世上唯一能解见血封喉的解药。形同小草,若是没见过,根本无从认得,更莫说是在这黑夜中。”
男人的脸色微变,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仍旧没有放开。
“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熙羽说道。
终于,她的手一凉。
他放了手。
“我要救她,但是也不允许你出事。”
男人低沉,略带霸道的声音响在耳侧。
熙羽点头,转头重新走入林中。
在他焦急担忧的将她带出树林的时候,她的心再次沉沦。
相识至今,他的情谊从未如此坦诚流露过。
她看得出来,他是真心。
可是,终究有时候,无法两全。
为了那个生命垂危中的女子,他最终还是松开了她的手。
她心中并无责怪,于情于理,他都该如此。
何况,就算他不放,她依然是会这么做的。
只是,人终究不是佛,无法做到彻底的宽容大度,大彻大悟。
女子柔弱而敏感的地带中,仍旧无法自制的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
记得,当日他为风无痕救治的时候,他曾问她。
若是换做是他受伤,她是否也会如此紧张,竭力想救?
她毫无犹豫的给了他肯定的答案,那时候他还不知,其实他早已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今日,如果换她去问他一句,若是中毒之人换做是她,他会不会任由木轻衣以身涉险来为她寻解药?
他又会如何回答?
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后她找到了红背竹竿草,也救了木轻衣一命。
木轻衣醒来的时候,她还在床边没有离去。
她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上官星斓。
女子微微恢复些许红润的脸上,灿然微笑。
随后,她目光一怔,视线淡淡的落在了熙羽的身上。
柔软而娇婉的启口唤了他一声,“斓!”
熙羽想,若是没有她在,也许她不会病痛未清,便含情脉脉的唤他。
上官星斓微微的笑了,那是如释重负的一笑,尤带怜爱的一笑。
“没事了,都过去了。”
他的语气,温柔而释然。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木轻衣冲着仍旧待命的黄修微微欠身说道。
黄修看了熙羽一眼,赶忙说道,“三小姐这句谢,当真让老朽无地自容。”
木轻衣的眸色一紧,转眼瞧向上官星斓。
上官星斓没有即刻给她解答,而是低沉着声音对着黄修说道,“既然三小姐无碍了,你也回去吧。”
缓了一下,又开口说道,“御医院所有人的性命,便也免了吧。”
他意有所指的看眼立在一旁的熙羽,黄修自是明白,立即转身向熙羽行了大礼。
“姑娘对御医院的大恩大德,老朽铭记。”
熙羽眸色惊讶,赶忙山前去扶黄修,“大人怎能与我行如此大礼,我实在是受不起,快快请起。”
黄修却坚持着,行完大礼,方才起身告退。
榻上的木轻衣,慢慢起身,双眸中闪烁着惊讶之色。
“是你救了我?”
她缓缓开口,语气不敢置信。
熙羽看着女子素净苍白的脸,微微点头。
木轻衣显然没有想到,救了她的人竟会是隐隐刺痛她的人。
她起身就想下床,却因为身子虚弱一下栽倒下去。
“你身子虚弱,先别……”
熙羽眼中焦急,赶忙说道,剩下的话却在看到眼前的一幕之后,生生咽下。
男人焦急的眼神,宽大的怀抱,还有躺在男人胸前女子脸上的幸福微笑。
“身子弱,逞什么能?”
男人紧紧拥着她说道,眸色不悦,心疼满满。
木轻衣水眸含笑的垂下头,“我只是想拜谢我的救命恩人。”
话语缠丝,却完全不是为她而语。
这一刻,熙羽突然觉得自己何其多余。
那句说了半截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也没有告辞,便悄声退了出来。
胸口的酸涩,涨的有些欲裂的痛。
月落西山,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出了屋子,眼前突然一片模糊。
她伸手抹了一把脸颊,冰冷的湿润沾在手心中,刺骨的冷。
他的怀抱,果然从不是她一个人的。
看来,一切不过是她的奢念而已。
男人的眸色微微一颤,瞧着眼前空空如也的屋子。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那里,良久没有收回。
那是,方才那女子站着的地方。
方才,她竟然悄无声息的走了。
她看到了,却佯装不知。
此时,她仍旧在男人的怀里,贪婪的吸取着他的温暖。
而他的眼神却一直未落在自己的身上
木轻衣心中漾起丝酸涩,面上却不露声色。
“人都走了。”
她轻声说道。
上官星斓方才回转视线,然后起身将她安置在枕头上。
“一叶未睡,好好休息会。”
男人欲离去的起身,她却一把抓住他的手,面色不改的轻声问道,“你是要去找她吗?”
上官星斓微微一震,垂眸看她。
“不要胡思乱想。”
他说道。
女子却不依,佯装调皮的问道,“她是谁?”
上官星斓眸色一沉,“轻衣。”他语气略重的喊了她一声。
“你待她不同。”
木轻衣放开他的手说道,唇角勾出一抹不悦之色。
上官星斓微微一笑,“她是有些不同,但与你并不能相提并论。”
木轻衣闻言,终于会心一笑。
“我就知道,我在你心中永远是不可替代的。”
上官星斓伸手拂过她的秀发,“那是自然。”
“好了,你快去上朝吧。”
她终于心无芥蒂。
看着上官星斓转身而走的背影,木轻衣脸上的笑,渐渐放大。
方才的一再试探,她已经可以确定。
那个女子,虽然与他的那些妃子略有不同,但是,与她来说,并不具威胁。
那一日的殿选,木轻衣并没有参加,太后的脸色明显不悦。
而莲妃的笑颜却越发灿烂,熙羽安静的站在殿上,等待着被皇上亲自殿选之后的结果。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她不知道四爷到底有没有想办法。
更或许,他根本就已经忘记了这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