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殿上,与众多的秀女一样,穿着绫罗绸缎,服侍,配饰皆是一模一样的。
放眼望去。非样貌出众的,很难一枝独秀,被人一眼看中。
这一次参选的秀女中,熙羽的身份地位可谓最低,自然被安排站在了最后一排。
这原本也不是她在意的,只是,她的心中,慌乱不止。
祈祷着,千万千万别被选上。
上官星斓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眸色卑睨的看着殿下的一众佳人。
目光淡淡的自最后一排那抹玉致清丽的的身影上带过。
孙福在他的背后,随着他的目光远眺过去。
随后,眸色疑惑。
直到此时,他仍旧没有明白,皇上今日到底意欲何为?
若是有意今日将那女子留在身侧为妃,昨夜那有意隐瞒岂不是多此一举?
若是无意,又为何要她上这大殿甄选?
此时,响起太监尖锐高亢的声音。
他高声念着每一个待选秀女的名字,然后等着皇上做定夺。
“莫拂裳!”
“留。”
“阮慧!”
“留。”
“方亦環”
“留。”
……
太监高声念着每一个佳丽的名字,那一声‘留’是出自孙福之口,毫无犹豫。
可见,后宫中的妃嫔之位,是早已经安排好了的。
最后能进入殿选的人中,多数都已经是八九不离十的。
当然也不乏一些作秀而被放逐的秀女。
只是,大殿之上,无论是被留或不留,都不容许你有任何的情绪流露。
留下的依次站好,垂头而立。
不留的便跟着领事的姑姑,默默的离开大殿。
“张小沫!”
终于到了这一刻,熙羽觉得自己的手无法抑制的颤抖着,冰冷湿濡。
她的一颗心高悬与空,全身上下紧张不已,甚至连每一根头发都不敢放松。
这一次的转折,关乎她一生的命运。
曾经,她站在这个大殿上,被封为妃。
却在眨眼之间,褫夺妃位,降为奴才。
今日,她再一次站在这里,心情却是天差地别一般。
那一次,她心中笃定,一切皆会如她所愿。
退一万步,即便计算有差,当真成了后宫嫔妃,与她而言,也不过是多了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身份而已。
心已死,身在何处,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是那般的焦急。
她不能嫁给别的男人。
纵然,心中所爱之人,还不能给她一份肯定的承诺。
纵然,知道,也许这一场情爱不过是自己憧憬的海市蜃楼。
纵然,昨夜他伤了她的心。
但是,她却仍旧如此心心念念的想着他。
想着他一定会来给自己解围,一定不会将她拱手让人。
男人的星眸带着夺目而深邃的光芒,落在她的身上。
样子似在思量,其实心中早有定夺。
孙福看着他,不得授意他不敢轻易开口。
终,宝座上的男人缓缓摇了摇头。
“不留。”
随着孙福的声音,熙羽的心哐当落地,她觉得自己仿似自鬼门关走了一遭一般。
原来,要嫁给自己不爱的那个人。
竟是这般滋味?
如果今日将她收入后宫,才是真的失去了她!
上官星斓眸色低垂,带着旁人无法看穿的隐意目送她缓缓离去的身影。
莫拂裳被封为莫妃,居西辰宫,方亦環为方妃,居柔福宫,阮慧,为阮妃,居兰陵宫。其余还有几个分别被封为贵人,美人,皆是名不见经传之人。
与此同时,艺群殿中当日也选进了很多的艺姬,舞姬,歌姬。
其中,不乏由皇上亲自挑选的美男。
而熙羽落选了之后,没有回到南华殿,而是被分配到了艺群殿做宫女。
这是,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的。
只是,此时此景,她唯有服从。
艺群殿殿主,九月姑姑,性子狠辣,手腕阴柔,才艺双全。
她到来的那一天,便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她以宫女之身,参选后宫妃嫔,最后被刷下。
异想天开,白日做梦,痴心妄想,云云之语,算是好听的。
九月也并不喜欢她,对她冷眼看待,将最脏最累的活尽数分给她去做。
熙羽心里知道,九月与净水当初的不喜冷淡,是不一样的。
九月眼中闪耀的势力虚荣,太过明显。
就这样,她闷声不吭的过了半个月。
一个月间,青鸢与流珠来看过她一次。
也只是急急忙忙的说了几句话,便匆匆散了。
看到青鸢和流珠都好好的,对于她来说,便是最宽慰的事情了。
而在此期间,她与上官星斓再也没有见过面。
十日一见屋脊之约,她自然也没空再去。
这一日,九月突然将她与几名宫女叫道一起,她沉声说道,“今晚,宫外有宴请,各色艺姬均有艺群殿来出。你们随行伺候着。”
熙羽与几个宫女点头答应着。
夜晚悄然降临,黑夜的肃静也朦胧,倍增邪妄之心的苏醒之速。
艺群殿中的艺姬们,坐着轿子而行,熙羽跟在轿子后面。
在千州,艺姬们不是身份尊贵才坐轿子,而正是因为身份低贱,才不许她们堂而皇之的在宫中抛头露面。
是以,宴会庆典上,独独缺不了的是她们。
而让所有人不屑一顾的也正是她们。
在达官贵族的眼中,艺姬不过是供他们取乐泄欲的玩偶和工具。
丝毫没有人格尊严可言。
走在皇宫中,熙羽觉得好久没有这般畅快呼吸了。
这是她一个月至今,唯一一次走出艺群殿。
弯月高悬,明净无垠。
高高的屋脊,曾经是她日夜期盼的乐土。
如今,与她来说,早已成了奢望。
他,也早已忘却了曾经的十日之约了吧?
那日,她落选之后,一直等着他。
可是,最终他没有出现。
她着实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先是想是否因为她的事,而惹怒了皇上。
当日在太监高喊她名字的一刻,她感觉到了尊位上投下来的那道火热探寻的目光。
还有那静寂的等待,虽然不是很久,但是与她来说,却太过漫长。
以此,她猜想兴许皇上知道了,她与四爷之间的事。
再者,就是木轻衣。
她虽然同为秀女,呼声极高,但是最终,她因病没有参选。
而那日,木轻衣依偎在他怀里的画面,一直牢牢刻画在她的心里。
木轻衣的突然中毒,到底是莲妃下的手,还是他有意为之。
以,阻止她成为帝妃?
想的头痛不已,却仍旧没有想到答案。
而他,也始终没有再出现。
屋脊上的身影先是一怔,随后慢慢起身。
终于出了宫,到达了莫侯府上。
熙羽到了才知道,莫府今日宴请的不是达官显贵,而是门客。
在熙羽的心中,门客不是儒雅的文人墨客,便是武功高强的侠士剑客。
今日,到了莫府酒宴之上,她方真正了解了。
所谓门客,不过是些酒肉狂徒。
而今日宴客正主,也非莫侯,莫征。
而是被皇上新封入朝的莫家嫡子,莫少顷。
酒过三巡,莫少顷有些醉了,宾客们也都醉眼迷离。
艺姬也早已丢弃了乐器,舞袖,倒在男人们的怀里。
当真一片吟乱,熙羽一直站在众人之后,星眸微垂不言不语,置身事外。
这就是奴隶社会丑陋的一面,艺姬身不由己,其中也不乏心存了妄念想攀附权贵之心。
放眼望去,纸醉金迷,淫靡声声。
只有一个人,孤冷清淡的坐在那里。
眸色温和,儒雅风流,一身青衣。
他的身边也围着一众艺姬,但是他却似眼中无物,不曾看过一眼。
犹如莲花开在盛夏,出淤泥而不染。
不禁,让熙羽有些侧目。
熙羽面色沉静,清淡的站在那里。
她一身素色,眉眼纯净,也成了此刻格格不入的风景。
越是不想引人注意,却偏偏让人过目不忘。
莫少顷怀中的一名女子在他的耳边轻语几句,随后素手一扬,指向不远处站立的女子。
“那个谁,你过来。”
酒醉的声音喊起来,手指向熙羽。
立刻有婢女上前召唤她,熙羽抬眸看去,眉头一紧。
不愿意,却仍旧不得不上前。
“大人,有何吩咐?”
熙羽站在莫少顷的跟前,恭顺的答道。
莫少顷抬起迷醉的双眼,邪肆而灼灼的盯着熙羽。
那双吟贱的眼在熙羽身上来回打转,就好似被一团苍蝇团团围住一般,熙羽的胃略略有些翻滚。
“坐在本大人的身边。伺候的本大人高兴,重重有赏。”
莫少顷向着熙羽伸出手。
熙羽很想直接吐到他的脸上,狠狠给他一个耳光。
终,她只是想想。
熙羽微微福身,“大人,奴婢是宫女,不是艺姬。恕难从命。”
她的言辞到底强硬了些。
莫少顷顿时意料中的一拍桌案,大怒道,“宫女亦是奴才,比艺姬强不了多少。我再说一遍,你最好乖乖给我过来,喝下三杯酒赔罪,否则,今日我绝饶不了你。”
熙羽的双手紧紧扣进掌心中,她强自按压心中的怒气。
再次柔声说道,“大人莫生气,奴婢无才无德,实在不敢伺候大人。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奴婢吧。”
莫少顷身边的艺姬此时笑着说道,“大人,她可是艺群殿中最清高的宫女,可不是一般人说要就能要的呢?”
熙羽倏然看向说话的女子,她名唤牡丹,是艺群殿里的舞姬之首,也九月的心腹。
莫少顷,闻听此言更加勃然大怒,“今日我就偏偏要了你,又如何!少废话,给我过来。”
说着,便伸手过来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