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吟霜居荒废了二十几年后,竟然会有人住进来。
四周寂静,不见佳人,男子眉头不由得轻轻掠起,室内灰尘厚重,看似好久没人住过。
她不在这里了?
风无痕与上官星斓下着棋,精神好了许多。
上官星斓的笑容渐深,“多谢风兄了。”将白字吃了许多。
风无痕微笑,“四爷不必客气。”他仍旧不加思索的落下白子。
“听说风兄在仓斌早有了心爱之人,今日看似心不在焉,不是在思慕美人吧!”
上官星斓调侃道。
风无痕回道,“宫中疯传,皇上不喜女子,好男色。”
“怎知是疯传?”上官星斓笑道。
“难道是真的?”风无痕装作惊讶惊呼。
上官星斓再次吃了许多白子,“风兄若是再不固守,只怕这一局便又输了。”
“输就输了吧,事实上我从来没赢过。”风无痕不以为意。
上官星斓转口说道。“风兄谦让了。”眸光稍缓,他继续说道,“风兄的母妃日前已经平安无事了。”
风无痕闻听此言,脸色当即覆上欣喜,“真的吗?母妃现在在何处?”
上官星斓说道,“我已经命人将娘娘安排在一处安全地方,安全问题风兄大可不必担心,只是现在皇后冯氏正在四处戒严翻找娘娘,所以,暂时还出不了仓斌国界。”
风无痕眼中充盈着感激与欣喜,“四爷大恩,无痕永不敢忘。若苍天不负,他日重归皇廷,必当重谢!”
上官星斓满眼希冀肯定的说道,“我等着风兄夺回天下,覆手仓斌的一天。”
仿佛,透过时光的轨道,他早已看到了风无痕君临天下的一幕。
风无痕走后不久,孙福便匆匆赶回来,上官星斓淡淡的开口,“找到她了吗?”
刚才回来,他让孙福去了趟杂役殿。
“奴才正要跟皇上禀报,您看这是什么?”孙福心中紧张,小心翼翼的将掌心的东西拖到上官星斓的眼前。
那是他为王爷时候象征尊贵身份的令牌,仅此一枚,那日他赠给了一个女子。
碧空wan里,一洗如碧,白白的云朵轻浮在半空,一瞬间,慵懒全无,照见人间帝王仓促的脚步。
男人一身湛蓝色锦袍在蓝天白云间尤为显眼,衬托的一身傲骨更加玉郎神风,英姿煞爽。
唯有一处与这和煦天地不相协调,男人一双眼眸,似带着怒火。
孙福一路小跑踉跄的跟在后头,布满岁月刻画过的脸孔阴沉肃穆。
“皇上,请稍等。”孙福看着一直阴沉着脸的上官星斓小心的说道。
上官星斓的脚步停在杂役殿的宫门口,双手反剪,神情肃穆。
孙福上前,一脚踢开了杂役殿的大门。
王嬷嬷正慵懒的侧卧在凉亭中的软榻上,突然,一声巨响,她吓了一跳。
“什么声音?”她大叫了一声,自榻上起身。
“嬷嬷不好了,有人踹开了宫门。”苏春眼看着宫门被人一脚踢开,扯着嗓子喊起来。
王嬷嬷当即起身,嘴里大声的嘟囔着,“谁这么胆大,敢踹我的宫门?”
端定了身段之后,她走出凉亭,正好与踹门的人碰个正着。
嗓门拉开,刚要说话,便随后憋了回去,气焰嚣张的老脸顺时耷拉了下来,“孙总管……怎么会大驾光临?”
孙福挺身站在她的面前,面沉似水的看着她。
“wang桂兰,我只问你一句话,手里拿着这个令牌的人此刻在哪里?”孙福厉声说道。 王嬷嬷一见孙福手里拿着的金灿灿的金牌当即一怔,随后下意识的往自己的怀里摸去。
“你若是找死,本总管今日就成全你。”孙福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见王嬷嬷犹犹豫豫,抬起一脚揣在她的腰间,厉声说道。
王嬷嬷哪里受过这个,杂役殿虽然是各个殿阁中仅次于冷宫的下等殿阁,但是她却是太后的人,再者,无论是多差的地方,吃苦的永远是底层阶级,头头都是作威作福的。
当着所有宫人的面,被孙福踹倒在地,她当即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苏总管这是干什么?奴婢就算再卑微,好歹也是受太后娘娘照拂多年的,您今天这样对奴婢,就不怕……”
寒光一闪,一柄雪亮的刀便横在哽嗓咽喉,孙福咬着牙冷笑道,“你信不信再敢啰嗦一句,我立即送你去见阎王。你说到时候,太后是会为了一个尸体不惜得罪皇上,还是会装作看不见。”
随后,一脚踩在王嬷嬷的肋骨上,“说,人哪去了?”
王嬷嬷当即被吓傻了,她从未与孙福打过交道,虽然素来听闻后庭总管孙福六亲不认,狠辣无常,人称孙阎王。
却没想到,他当真连太后的面子都不给。
她咬着唇,看着孙福,“那令牌怎么会……”
那令牌一直被自己贴身shou藏,怎么就会跑到孙福的手上呢?
她还在纠结这个事。
孙福是练家子,脚下一用力,咔嚓了,王嬷嬷听到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
哀嚎声惨痛不已,“在刑窟的地牢中。”
她扯着脖子喊道,孙福冷哼一声,“要谨记,在这宫中没有永远的照拂,只有利用被利用而已,一个棋子的死活是翻不起波浪的,最好给我闭紧嘴巴,安安静静的养伤,否则,大限将至。”
孙福抬脚,疾驰而去。
王嬷嬷,双眼泣血,浑身冷汗浸透,却也无可奈何。
在宫中浮尘半世,孙福说的道理,她岂会不懂。
视线中,孙福的前面似乎一瞬间多了一个人影。
她痛的眼花了吧。
刑窟,那是本朝的禁地,曾经一度被称为十八层地狱的地方。
先祖开朝以后,前朝余孽多化为美人宫女被送进宫中,祸害宫廷,便是历史上有名的妖人祸宫事件,先祖为了整顿后宫,稳固江山,建造了刑窟。
共一十八层,皆在地下,效仿十八层地狱,拔舌地狱,剪掉地狱,铁树地狱等等,应有尽有。
在这里丧生的灵魂不计其数,后宫位分显贵的妃嫔到地位卑贱的宫女太监,都上过死亡名册。
一时间,后宫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提起刑窟十八层地狱,无不胆颤心惊。
这个地方后来渐渐演变成责罚太监宫女的刑所,当然也曾有后朝的嫔妃被罚至此过。
到了千州第八代君主即位后,觉得此地太过血腥暴力,未免后宫时时人心惶惶便将此地封为禁地,废止。
之后的历朝历代中,除了前朝的一位贵妃,这个地方再没有人进去过。
刑窟地牢,这四个字好似利剑一把猛然间刺入上官星斓的心头。
那是儿时变成了,他梦魇的地方。
这一生,他最痛恨之地。
自王嬷嬷说出这几个字之后,他的脑海中闪过的便都是熙羽。
密室中,他还记得,一只老鼠就将她吓得魂不附体。
她说,此生最怕的东西莫过于此。
是不是,也会吓得大叫,脸色惨白的缩在角落里。
胸口有些闷!
此时二人已经到了刑窟。
“奴才这就进去。”孙福立即俯身便要进去。
上官星斓却已经先一步进了刑窟,“朕自己进去。”
地牢中漆黑如墨,阴风阵阵,孙福手里拿着火把紧紧跟着上官星斓走了进去。
光亮一抹,在她的眼中由远渐近,仿佛一只萤火虫在夜空中跳跃着。
熙羽觉得眼皮从没有这一刻这样沉重过,用力将眼睛张开一条缝,看过去的却是犹如霓虹一样的模糊光芒。
这一刻,她产生了幻觉,仿佛自己站在自家的帝国大厦之巅,脚下霓虹绚丽,犹如各路妖魔鬼怪一般在对自己狂吼。
“打掉孩子,或者从这里跳下去。”男人冰冷的声音犹在耳边。
她眉头紧皱,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无法自拔。
泪水模糊双眼,也模糊了她生活了二十六年的城市,更看不清眼前那个与她耳鬓厮磨了三年之久的男人。
“陆冰,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变?我的父母都不在了,他们曾经是那么的爱你,你为什么连一滴眼泪都没流?”她泪流满面,傻傻的看着对面一身冰冷的男人。
男人薄凉的唇角映出泄恨的笑意,“想知道原因吗?我永远不会告诉你,你从前不是一直在问我要如何爱你吗?今天我告诉你,这就是我对你的爱。”
她拼命的摇着头,心被猛兽残食,撕心裂肺的痛哭着。
“乖,如果真的觉得这么痛苦,就跳下去吧。这样就不会痛了。”
她看不清男人的眼神,不知道他究竟是假意还是真心。
她的手抚上浑圆的肚子,“这里是我们的孩子,你竟然真的如此狠心?”
“小沫,那是你的孩子。”陆冰再一次绝情的开口。
他残忍的冷酷彻底将她的心,伤透。
只觉得全身冰冷,犹如坠入冰窟般冻得全身生疼。
一步一步的后退,步伐毫无章法,这一刻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全部都是三年来,与他的回忆。
现在,他不要她了,那么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并不爱她们的孩子,并不期待他的到来,那么他生下来是不是也是痛苦的?
那晚的霓虹格外妖媚,前一刻他还温柔的吻遍了她的全身,与她做着夫妻间最亲密事,下一刻,他却变了脸。
孩子还有她的命,他要她二选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