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也是这双手,亲手将她熙羽的心撕裂开,狠狠践踏。
取舍间,看似早有定夺,却还是会因为上官星斓一时的温柔而动摇。
“还在怪我吗?”他轻声说道。
她的心怦然一动,仿佛有什么一下子击中了她原本沉睡的神经。
她垂着头,久久没有回答。
她要怎么回答呢?
是,她还在怪他。
他带给她的伤害,无法原谅!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她轻声说道。
男子的手带着她的手缓缓来到自己的胸口上,重重的按住。
“这里也会疼的。”他低沉的说道。
她轻轻的笑了,将手抽出,“我的心,就不会吗?”
他看着她,“我从未去伤它,为何会疼?”
她唇边溢出一丝苦涩,“我就伤过你吗?”
男色眸色深谙,犹如黑夜里幽深的湖水,无波无澜却难免让人心惊。
“枫林赏秋,殿外相会,你与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他缓缓开口。
她本不屑跟任何人去解释什么,可是,面对他的时候,她总是自然而然的变乱了心神。
尤其,在密室之中,他拼死将她救出。
这份情分与感激,她无法挥去。
她严肃而认真的说道,“我与木宾白当真什么都没有。”
随即,她一双深眸望向他,轻声说道,“四爷以为,爱一个人便真的是在转瞬间吗?即便是,那么忘记一个人也会是吗?”
她话中意思,再明显不过。
男人的心微微颤动,她说这些,他岂会不懂。
重又将她的手放入掌心中,脸上的线条也越发柔和了,凤眸凝视着她,郑重说道,
“你入东宫,我并不……”
“皇上!”他的话被小九仓促的声音打断。
“什么事?”他眉头一紧,不悦的说道。
小九在门外回道,“莲妃娘娘得了急症,昏迷不醒。”
他面色微沉,冷冷的说道,“大惊小怪。”
熙羽说道,“去看看吧,木相兴许发现了你身上的伤,想证实一下。你若是不去,一定会落他怀疑。”
上官星斓沉吟片刻,缓缓点头。
她扶着他起身,“还行吗?”
他微笑,伸手轻抚过她头顶的秀发,“那是自然,等我回来。”
她微笑点头。
他一怔,有多久,没见到她终于笑了。
熙羽看着他走出去,心中激动不已。
她与他之间,算不算是迈进了一大步,冻了三尺的寒冰,已经在彼此心中渐渐融化了。
她微笑着在屋内缓缓的转了几个圈,生死一瞬间,爱恨却是只在一念之间。
可是,那一叶,她没有等到他回来。
还有,那半截没有说完的话。
莲妃当日病重,连夜上官星斓带着莲妃赶回了宫中。
熙羽与孙雨落第二日赶回宫中,可是,接下来的几天她却并没有见到上官星斓。
莲妃病势极重,接连两天两夜仍旧不省人事,御医院倾囊而出,仍旧毫无对策。
他这两日来便一直宿在贞德殿,她知道,他这样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可是,心中仍旧惦记的紧,毕竟他的脚上还有伤。
深夜,她终于抓住小九,带着她偷偷进了贞德殿。
进了贞德殿,她才知道,方妃,莫妃等人都在,还有木轻衣。
上官星斓看见她的刹那神色一怔,那一刻,木轻衣正在他的身边站着。
一旁紧挨着他坐着的是莫拂裳,方妃离他稍远,脸色平静,低垂着头,仿佛若有所思。
木轻衣看见她亦是神情一僵,随后移开视线,将手中的茶递给他。
熙羽神色平静的给每一个人见了礼,然后静静的立在一边。
她是御前服侍的宫女,其实跟着他一同住在这里都是可以的。
可是,他身边没有带任何婢女,她才担心。
直到此时,她突然觉得自己反而多余了。
有木轻衣在,有这些娘娘在,哪里用得上她呢!
“你怎么来了?”他轻轻开口。
小九赶紧回道,“是奴才怕贞德殿的宫女伺候,皇上不习惯,所以才命人将她叫了来。”
男人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莫拂裳冷笑一声说道,“有木家三小姐在,皇上不知道多习惯呢,难道皇上还会念着一个宫女的伺候不成?”
皇上与莲妃一同省亲,她便已经老大不高兴。
这几天,本想着趁机与皇上拉进关系。
木轻衣却又横生插进一脚,她怎么能不气。
此时,自然将气都撒在了熙羽身上。
熙羽低声说道,“娘娘说的是,那奴婢就告退了。”
熙羽说着轻轻福身,便要退下。
“好个有个性的奴才,这里这么多主子,哪里轮到你来说话。是不是看着莲妃娘娘病了,你也就跟着翻了天了。本宫今日就代莲妃娘娘教训了你,秦嬷嬷给本宫张嘴。”
莫拂裳不肯善罢甘休,怒声说道。
秦嬷嬷摩拳擦掌便过去要打熙羽,木轻衣却突然站出来,拦住秦嬷嬷,“秦嬷嬷轻慢,她也并没有说错什么话,况且莲妃娘娘还病着,朝着娘娘也不好。”
莫拂裳冷笑一声,“又出来一个自不量力的奴才。”
她径直连带着骂起了木轻衣。
秦嬷嬷自是明白自家主子心事,一用力将木轻衣推倒在地,“奴婢只是遵照娘娘的旨意,还请三小姐闪开,看奴婢误伤了你。”
突听座上一道冷沉的声音传来,“你们都当朕死了吗?”
顿时,殿上寂静一片。
“朕不说话,不代表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是不是,朕在后宫性情太好了,所以,你们才敢一次次的造次。”
上官星斓的声音越加凌厉冰寒,他伸手向跌倒在地上的木轻衣。
木轻衣跌倒的瞬间,他的眼前一瞬浮现出木轻衣与自己相依为命的日子。
想起,她曾经受的委屈折磨,心骤然软,他曾经发誓,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她!
木轻衣眼含泪光,伸出手放在他的掌心,被他带起。
莫拂裳一下跪倒在地,“臣妾不敢,臣妾只是代替莲妃娘娘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宫女而已。”
“代替?莲妃有权利掌管后宫,那是朕与太后给的权利。”
男人凤眸微眯,露出锋利的光芒,“拂裳,又是谁给的你权利?莫家吗?”
他这一句话,牵连了莫家,莫拂裳顿时心中大惊,伏地叩头,“皇上明鉴,莫家万万不敢。是臣妾逾越,还请皇上恕罪。”
“请皇上明鉴,莫妃娘娘也是一心记挂着莲妃娘娘的身子,所以才会被一个宫女给气晕了头,还请皇上开恩。”
打人不成,半道上秦嬷嬷跪下来为莫拂裳求情。
上官星斓凤眸一紧,冷声说道,“是谁告诉你她是宫女?”
秦嬷嬷一时没有听明白,眼中一团疑惑,愣在那里。
上官星斓眸色深深的看着木轻衣,秦嬷嬷才恍然大悟。
“奴婢说的不是三小姐,是她。”秦嬷嬷急忙手指向熙羽。
熙羽双眸直视着他,将刚才的一幕都看在眼里。
上官星斓顿了一下,说道,“即便是宫女,又是谁给你的权利,敢滥用私刑?”
熙羽的心狠狠的痛了,在他的眼里,他的木轻衣是主子,她不过是个宫女。
秦嬷嬷不过是推了木轻衣一下,他便大发雷霆。
那日,她打了自己五十下。
他却坐在大殿中,拥着美人,眼睛都没抬一下吧。
小九回道,“秦嬷嬷是莫妃娘娘自娘家带来的,宫中宫女都由她掌管,无论是管束宫人,还是惩治犯了错的人从来下手狠辣,绝不留情。”
上官星斓嘴角一勾,冰冷的说道,“严于律己方能律人,大殿之上,你同样身为奴才,如此不自重,主子不问,便没有你说话的份,难道你不知道吗?”
“皇上,恕罪!”
秦嬷嬷吓的颤抖不已,磕头求饶。
“犯了错就理应受罚,你此时求饶,昔日是如何管束宫人的?”
上官星斓沉声说道,语气平缓。
小九在一旁说道,“皇上圣明,不知道皇上要怎样惩罚她?”
上官星斓眸色一厉,看眼熙羽,“那日她打了她多少下,便再多加一倍吧,这样,才可以成为表率。”
小九立即会意,朗声说道,“拖下去,张嘴一百。”
秦嬷嬷当即瘫软在地,却也不再求饶。
“皇上……”莫拂裳张嘴刚要说话,便被上官星斓打断,“爱妃是觉得朕不公平吗?”
莫拂裳摇头,“皇上圣明。”
此时此刻,她是万不能再惹怒皇上了,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上官星斓站起身,看向熙羽,“你跟朕来。”
熙羽答应一声,跟着他走出了大殿,进了一旁的偏殿。
莫拂裳没有皇上的旨意,仍旧跪在原地。
她的眼睛含满了怨毒,紧紧地盯着熙羽的背影。
木轻衣,此时才终于有些明白。
他动怒,责罚,看似为了自己,其实是为了她吧。
这段时间,她听闻他对熙羽的一切。
心里还以为,他终究是厌烦了,腻了。
如今,一切看来,却并不是如此。
只怕,在他的心上想彻底除去她,当真不易。
跟着他走进了偏殿,殿内只有他们两人安静一片。
他停住脚步,转过身看向跟在后面的她。
“怎么来了?”他轻声说道。
熙羽动手拿出荷包中的药,药布,一声不吭。
他为了木轻衣动怒,最后却带上了她。
是怕她生气还是怕莫拂裳日后会故意为难木轻衣?
“坐下。”她见他仍旧坐着,突然出声说道。
他微微一笑,老实的坐下。
她蹲在地上,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被他看出来,将他的靴子脱了。
“都化脓了,就算不能给别人看到,小九也可以给你上上药,也不至于弄成这样。万一感染了,发起高烧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