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福重重的叹口气,“是我做错了事情。”随后他眸光深切的盯着小九,“小九,你记住皇上永远不会离不开谁的伺候,御前当差,你要仔细再仔细,小心再小心。”
他心中知道,这一次,若是换做他人,必死无疑。
小九点头,“我记住了师傅。”
“皇上的喜好你都知道吗?”孙福问。
小九点头,“都知道。”
他还是不放心的又一次详细的将上官星斓的喜好跟小九说了一遍。
“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来打扫处找我。”
小九惊讶的说道,“师傅要去打扫处吗?那里辛劳,条件又不好师傅怎么能去呢?”
孙福苦笑一声,“做错了事情,理应受到惩罚。”
说完,便走了。
东宫
太阳渐渐西沉,一叶一日的时间将要过去,熙羽仍旧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上的穴道还未解开。
在此期间,没有人来过。
她觉得自己的全身上下,仿佛都麻木了,失去了知觉。
好似除了思想之外,其余的都不是她的了。
终于,黑夜降临。
手指头,轻轻的勾了一下,接着第二根手指也能动了。
穴道终于解开,她却也麻木的半点知觉也没有。
好不容易,自地上爬起来,刚走了两步,便跌倒在地。
虚弱的汗水带着冰冷的温度,自身体中不断冒出。
她爬到桌边,扶着桌子站起来,然后慢慢的坐下,等待着麻木的身体一点点苏醒。
时间一时一刻的过去,风自四敞大开的门中灌入,犹如带着极细的刺刺进每一寸皮肤。
她终于可以站起来,两天一叶滴水未进,身体虚弱的厉害。
衣柜里有很多套衣服,不失华丽,却也鲜艳无比。
她找了一件黄色的罗裙套上,她的外衫昨夜丢在了上官星辉的殿中。
坐在床上,泪水才一颗一颗的掉下来。
委屈,无助,此刻浸满她的身体。
片刻之后,她一把擦干脸上的泪痕,慢慢站起身子。
她不能哭,不能如此脆弱,轻易被打倒。
她要等着四爷来救她,她坚信,他很快就会知道自己被带进了东宫。
她坚信,他会来救她的。
一定会来的。
她走出房间,在四爷来救她之前,她不能被饿死。
东宫占地辽阔,她凭借着宫殿一贯的架构,往宫中的后面走去。
只要找到厨房就行了,她需要填饱了肚子。
熙羽途中经过了一处地方,庄严肃穆,她心生好奇,推门走了进去。
却不想,里面竟然是一座佛堂,供奉着释迦摩尼佛和观世音菩萨。
熙羽虽然饿的饥肠辘辘,却还是虔诚的跪倒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脑海中,想起流珠和青鸢的身影。
不由得,眼中一阵温热。
将眼泪逼回眼眶中,她坚韧的站起身子,为了那两个丫头,她也不能倒在这里。
走出殿阁,她的心里不禁有些疑惑,上官星辉怎么看起来也不像是个礼佛之人。
最后,她在东宫中迷了路,厨房没找到,连来时的路也找不到了。
她不是没想过要逃跑,走的筋疲力尽,却连东宫的门都没找到。
高墙巍峨,她仰望多时,最后作罢。
乱闯乱撞下,竟然是上官星辉与舞姬作乐的寻欢殿。
当她看清了坐在中间男人的面目之后,掉头就想走的,可是刚要转身之际,却传来那人懒懒的声音。
“那个谁,你过来。”
他连名字都没叫,她自然是明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的。
可是,站在自己面前拦住自己的婢女是一点也不懈怠的。
无奈之下,她只得慢慢的转过身子。
不远处坐上的男子,正双眼含笑的看着她,然后他用眼神示意她过去。
一咬牙,她走过去。
她站在离他十步之遥站定了身子,她不做声只是看着他。
面对一个变太的男人,讲究礼数也是徒然。
男人看着带着几分倔强的女子,也不生气,脸上仍旧是那样的笑容,“坐下吧。”
熙羽没想到,他会这样就放过自己了。
坐在地毯上,她仍旧是全身警备着。
这个搭在寻欢殿外的一个暖阁,地势略高,四周的门窗都是活动的。
此时,便是将门窗都卸下,屋顶是个圆形,四周垂着纱幔,风一吹,飘飘逸逸,薄纱在空中飞舞。
乐声响起,舞姬鱼贯而入,身子婀娜,均小巧玲珑,媚态横生。
这些舞姬,不是出自艺群殿,均是二八年华的瑰丽少女,堪称绝色。
群舞之下,各显神通,但是,天分不可求,只消片刻便可分辨出舞的最出色的那个。
她身披一袭暖黄色的罗裙,手挽银线镶边白色碧落纱,舞姿轻盈,身子轻软,一双美眸流转似水光华。
舞姬们自觉退到她的四周做陪舞,将她奉上正中主位。
她的眼睛不时的遥望主座上的男人,不知为什么,熙羽觉得她的眸色虽然柔顺如水,但是似乎隐藏着极深的恐惧。
她看眼上官星辉,那男人仍旧是一副令人讨厌的笑容。
他从来没有变过的表情,仿佛是带在脸上面具一般。
音乐声停,舞姬们俯身跪倒在地。
一霎那间,大殿上下乃至整个东宫都陷入莫名的沉静中。
这沉静接近与死寂,仿佛一个死囚在等着监斩官最后的那道命令一般。
突然,有人忍不住叫了一声,随后很多嘘声传来。
殿内重又恢复了寂静,熙羽寻声看去,不由得大惊失色。
一名舞姬软软的倒了下去,委地的长裙湿濡了一大块。
她,竟然尿了!
熙羽的心,一下悬了起来,空荡荡的飘在空中。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玄机的,否则那舞姬怎么竟会惊吓至此!
终于殿上的男人开了口,“她。”
他手指着暖黄色的舞姬懒散的说了一声,熙羽此时才发现上官星辉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个男人。
他们此时已经往那个女子而来,而那个女子却神情大变,额头砸在地上,只几下便见了血。
熙羽却奇怪,那女子只顾着磕头,一言不发。
从她的神情上,可见她惊恐万分。
再看向其余的舞姬,眼中明显带了侥幸,身子也松了下来。
两个男人此时已经将那女子拖起,女子额头的鲜血蜿蜒流下,艳红惊悚。
更奇怪的是,其中一个男人大手一挥,女子的鞋袜便都碎成碎片,暴露在众人面前。
“嗯,的确是双美丽的双足。”
上官星辉含笑的双眼微眯,带了几分欣赏之色说道。
熙羽的心里突然很很的颤抖了几分,仿佛到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不了解当前是什么状况。
女子泪水活着鲜血铺满了一张粉嫩的小脸,她此时已经瘫软在两个男人的怀里,却仍旧拼命的摇着头。
上官星辉眸色一厉,带过寒冽之色开口说道,“怎么?你不愿将你的双脚给我?”
他的声音轻软,仿佛一阵风拂过,却字字令人不寒而栗。
女子不言语,只不停的摇着头。
熙羽心中的那丝慈善心肠再也无法压制,到了艺群殿她看到了很多平常看不到的事情。
譬如尹珍,那个光鲜亮丽的女子,武艺精湛,只略略屈居与雪姬之下。
可是,没人看到过她嬉笑奉迎背后的悲惨经历。
只因为她被茶水烫了之后叫了一声,便被剥去了衣裙当众打了板子。
当众被侮辱后,她再也没有资格做艺姬,却也不得自由,只能去军中做低贱的暖床工具。
洗尽了一身铅华,她将心里话说给唯一肯照顾她的熙羽。
她说,她是好人家的女儿,也曾经幸福过,被一个男人爱过。
只是,太短暂了。
她说,她是为了那个男人的前程进宫的。
她说,她用她所有的积蓄供那个男人读书,科考。
她说,昨天他中了进士。
她说,虽然他没有及时来接她,但是她相信他总会来的。
她说,她很高兴,因为她总算有了出头之日了。
那一叶,熙羽觉得心痛无比。
她不忍心对尹珍说,那个男人不会来的。
否则,他当初就不会看着她沦为卖笑的艺姬。
她不忍心告诉她,不是她的出头之日到了,而是他的,与她无关。
直到,尹珍伤愈,那个男人都没有来。
她等来的是,一纸她做军妓的旨意。
最后,她用平日里起舞的挽纱自缢了。
她说,不能让别人碰了她的身子。
她要给他留着,她的爱,和她无暇之躯。
熙羽心里难过,也笑她太痴傻。
她所说的幸福,根本就是一场欺骗。
可是,她的笑那么真实,那么庆幸这一辈子曾有人爱过她。
艺姬的命本就是如同草芥一般,死了一个两个并不稀奇。
熙羽却看到了她们贫贱出身的身不由己,看到了她们笑脸迎人后的泪颜和无奈。
所以,即便面对的这个人,是足以令她恐惧的变太的男人。
她还是站了出来,星眸寒冽,携带者几分霜寒,她看着上官星辉说道,“你看不懂吗?她在摇头,那就是说,她不愿意。”
熙羽的突然站出来,让所有的舞姬都浑身一震,随后脸上是更加惊恐的颜色。
那黄衣女子更是愣怔住了,唯有座上的男人双眸中的笑意更深了。
眸色中锋芒渐出,他盯了熙羽好一会,随后转到黄衣女子身上,“你不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