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衣女子眸色恐慌的看着上官星辉,双唇颤抖却说不出一个字。
熙羽来到黄衣女子的身边,握住她冰冷的手说道,“没事,你告诉他,你是不愿意的。”
黄衣女子看着熙羽,眸色错综复杂,泪水扑簌而下。
“你不说出来,别人怎么会知道呢?”熙羽着急的说道。
黄衣女子终于点了头,重重的点了头。
熙羽转身看向上官星辉,“现在殿下可看清楚了吗?”
上官星辉懒懒的说道,“我从来不愿意强要别人的东西。”
熙羽的心稍稍安了下,被她握着的女子手紧了一下,显然也是松了口气。
却听到上官星辉的声音再次响起,“既然不愿意,送到城郊的乞丐窝里吧,他们好久没有尝过女人了。”
熙羽的脸瞬间煞白一片,她倏然转头看向上官星辉。
这一刻,她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眸色中不自觉带了锋利之色。
“如果她愿意,不过是砍了一双脚而已。路是她自己选的,我没有办法。”
上官星辉温言冲着熙羽说道。
两个男人已经将女子往下带去,女子的手却狠狠的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长大了嘴巴嘶哑的叫着。
仿佛一池混着冰块的湖水劈头盖脸的将她淹没,撕裂的窒息伴着刺痛的痛。
女子张大了的嘴巴里竟然是空的。
她没有舌头!
竟是这样的,所以她才不能说话的。
手,被狠狠的,用力的掰开,熙羽甚至听到了女子骨节碎裂的声音。
她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
转头,她迎上男子含笑的眼神。
“殿下,若是觉得她舞的不能令殿下尽兴,奴婢愿意倾尽一生所学,为殿下跳舞。”
熙羽颤抖着声音说道。
上官星辉唇角一勾,“我看够了,此时,饿了!”
他笑的邪肆,仿佛嬉耍一只老鼠一样的看着她。
熙羽浑身一震,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可是,她怎么能答应?
手心的皮肤被指甲狠狠的刺破,她的身子僵硬在那里。
女子嘶哑的呜咽声犹如鬼嚎一般,令人惊悚。
到底是她害了她,被一群乞丐糟蹋,即便是死也死的太过凄惨屈辱。
就算是活下来,却还不如死去。
如果,她不逞能,如果走上前来鼓励她说出自己的意愿。
她被砍了双足,却总算能清白的活着,或者死去。
唇已经被她咬破,有艳红的鲜血流下。
男子玩味的看着她道,“再晚了,她可就出了东宫了。”
熙羽深吸口气,看着眼前这个泯灭了良心的男人,缓缓开口说道,“好,我答应你。”
男人终于换了一丝笑,满意而意料之中的笑。
“带去赏足殿吧。”男人吩咐道。
那两个男人顿住脚步,带着女子换了方向,顷刻间消失无踪。
舞姬们不知何时早已退下去了,硕大的寻欢殿上,只剩下男子与她。
她站在殿下看着他,眼神锋利,真想变成一把刀子挖开他的心瞧瞧。
“你是想让我过去吗?”
男人眉头有些微的轻蹙说道。
熙羽知道,无法躲过,他的身边看似无人,其实不知道隐藏了无数高手。
她迈着沉重的脚步,朝着男人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男人好整以暇的坐在宽大而松软的软榻上看着她,看着她慢慢的来到他的身边。
他眼神中有一瞬间的变化,似想念,似憎恨,似厌恶,又似宠溺。
来至他的榻前,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嘴角溢出一丝嘲弄的微笑。
男人眸色一暗,“你敢嘲笑我?”
“像你这样人面兽心的人,怎么配供奉佛祖与观音?简直就是玷污!”
熙羽冷冷的说道。
男人伸手狠狠握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拉倒在榻前。
他身子微倾,眸色轻笑的看着熙羽乌黑的眼睛缓缓开口说道,“佛法有云,慈悲为怀,你如今是要看着我饿死吗?”
他的语气很无辜,甚至带着几分责怪。
“那么殿下为何就不能慈悲为怀,偏要害人呢?”
熙羽回道。
男人的手握着的力度骤然一重,熙羽的身上立即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突然笑的悲戚,“害人?”反问道。
随后冷冷笑出了声,“对,我就是要害人,怎么了?”
熙羽被他片刻之间,变化无常的表情惊住。
她知道,他的心里一定深埋着什么,可是,他是那样的小心翼翼,丝毫不视与人前。
但是,他的残忍却是她眼睁睁看见的。
她的语气不似方才那般狠辣,说道,
“佛家说,人的生命不是一了百了,不是人死如灯灭,而是还会有无限的未来。在茫茫人海中,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过去的亲人,所以要学会善待生命,善待有缘遇到的每一个人。”
熙羽说完,抬起深邃的眸子看着他,“如果那个舞姬是你前世的姐妹,你如此残忍的对她,真的不会心疼吗?”
“前世又怎样,即便是今生,姐妹反目,兄弟相残也不足为奇。”
鲜有的看见上官星辉敛尽了笑意,眸色装满狠扈。
很快,他低低的笑道,“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熙羽恶狠狠的咬牙说道,
“你会下地狱的!”
熙羽真想挥手打过去,可是她忍住了,这个魔鬼她是惹不起的。
东宫,就似一个建在紫荆城中的阴曹地府一般。
没人能来救她,她也逃不出他的手心。
但是,眼前这莫大的侮辱,她如何能受?
“你若是敢自杀或者再敢动什么歪脑筋,我就将那群舞姬全部杀了。”
上官星辉一字一句的说道。
熙羽冷言说道,“我又不认识她们,你要杀便杀,与我何干?”
“可是,她们是为你而死的。我会让你亲眼看着她们被奸污,慢慢受尽折磨而死。”
他捻着得意的笑意说道。
熙羽气的浑身轻颤,最后嘴里吐出两个字,“畜生!”
“我是不是让你活的太久了。”
男人一巴掌挥在她的脸上,顿时浮现五指红印。”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男人浅笑说道。
“即使你心中有再多的不忿,那便去对着你憎恨之人去发作,要杀要剐都无人说你。对着一群弱女子,折磨凌辱你算什么男人。亏你曾是千州的太子,却只会恃强凛弱,躲在东宫中做一个残废。”
熙羽声声凌厉,字字珠玑。
寂静,甚至能听到遥远的地方传来的鸟鸣声。
男人本来解她扣子的手,嘎然而止。
熙羽离他很近,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的起伏越加大了起来。
他生气了,终于生气了。
手上一用力,他狠狠揪住熙羽的前襟。
“你真的不怕死吗?还是,你觉得我舍不得杀你?”
男人咬牙说道,眸色清厉。
熙羽无奈一笑,“毫无自尊的活着,我宁愿死了。”
“你手上沾满了鲜血,又怎会舍不得区区一个奴婢?”
她的嘴角隐去了笑意,清冷说道。
“这是……我第二次自你的嘴里听到这两个字,自尊!”
良久之后,上官星辉说道。
熙羽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暴风骤雨的来临,可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她一愣,迎上男人深邃的眸色。
“身为一个宫女,自尊在哪里?”
他问。
“在这里。”她抬起手按在胸口上。
“若想被人尊重,首先自重。我是一个宫女,一个下等人,在您的眼里命如草芥,不值一提。可是,这并不代表,我就没有了自尊,可以任人侮辱。”
“一条狗都会因为人们的无视,而怒声叫唤。而我,是人。”
她看着他的眼神,不闪烁,不躲避的说道。
胸口一松,他放开了她。
熙羽大口的喘着气,顺势坐在软榻前。
“是啊,我忘了你是人,你们是人。”
男人声音不大,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
熙羽不动声色,静静的看着他。
他抬起眼睛看着熙羽,“你是唯一一个,唯一一个。”
他念着,说着,然后大手一挥,有人将他抬走。
熙羽坐在那里,看着他被簇拥着越走越远。
突然觉得,在眼中渐行渐远的男人,竟然是那么孤单,那么凄凉。
而他所说的唯一,在日后的两天里她终于明白了。
她是东宫中,除了上官星辉唯一会说话的人。
她是唯一一个,对他出言冒犯,动手打他,却没被处死的人。
她想,她也是唯一一个,与他讲佛法,讲自尊的人吧。
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一个可能。
原来,跟他讲佛法的人,她不是唯一。
**
当她看到眼前躺着的女子时,不得不惊呆了。
这是她处所的地下,她原本以为会是通向东宫外的密道,找到入口的时候,她不知道有多兴奋。
可是,到了底下,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这是一处冰窖,冰窖里冰冻着一个女子。
她,竟然与自己长得那么像。
她环抱住自己的肩头,怔怔的看着那女子。
眉若远黛,双眸狭长,卷翘的睫毛长而浓密,犹如蝶翼一般,恍惚间仿佛颤抖了一下。
直到,看到了上面染上的霜花,她才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遐想。
唇若点绛,面若芙蓉,乌黑秀发散落于两侧,偶尔凉风吹动,有几根会轻轻飞起。
可以想见女子生时,定是个玲珑的美人。
她是谁?
她眉头紧蹙,脸色有痛苦之色,显然死去之时并不安详。
上官星辉知道她吗?
又会跟她是什么关系?
更或者,连他也不知道,东宫的地底下冻着一个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