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语中的忧伤，点滴间却落入他的心上。
他点头，“好，白熙羽。”他念着她的名字。
只要是她就好，名字是什么根本不重要。
“你今天来是送休书的吗？”
她等了太长时间，可是，却仍旧没有等来那封休书。
风无痕摇头，“白熙羽，我不会休了你。”
他语气坚定，却也没有从前的温柔和顺。
熙羽冷冷的嘴角一撇，“你就不怕我让你成为亡国之君吗？”
男子星眸冷然一笑，“自古亡国的都不是女子，而是那些贪色的帝王。若是女子便可是一个国家灭亡，哪还用养兵千日，屯粮万吨，更不会有硝烟滚滚的战场了。”
熙羽心中暗自点头，心中却仍旧无法释然，想离开的想法异常坚定。
“如果，我偏要你休了我呢？”
她眸色灼灼的看着风无痕。
风无痕亦双眸深深的凝望着她，双唇刚毅微微颤抖，“你是我明媒正娶的侧妃，关系两国邦交，岂能说休就休。死了这条心吧！”
他从未对熙羽如此态度强硬过。
熙羽微微一怔，似乎对他有些小熙生。
心口的痛，越加灼烈。
她冷笑，原来一切的都是为了政治，她果真成了他手里一颗名副其实的棋子。
“风无痕，你想留住我也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他看着她。
“让我做太子正妃，否则，宁为玉碎。”
她一字一字咬字说道。
风无痕唇边倾泻出一抹笑意，似什么难题终于解决后的怅然。
“一言为定。”
他说道。
熙羽微愣，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你就真的不怕我会带给你灾难？”
熙羽问他。
他似犹豫了下，然后回道，“我现在只能以大局为重。”
如今，他只能这样说，她才会安心的留下。
风无痕走后，她独自想了很久，他这句话。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却说了那么一句模凌两可的话。
只能……大局为重。
其中的意思其实不难理解，只是，她内心的最深处始终还是不愿相信，自己一直以来视为知己的人，对她不过全部都是利用而已。
可是，只要她稍稍静下心来，便想的透彻了。
他不是不怕，而是此时顾不了那么多。
但凡有可能的时候，休书不用她要，他会拱手送上。
呵呵……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转眼间，年关来到。
这期间，发生了一些事情。
金晗幽被废去妃位，贬为庶人，逐出皇宫。
尹侧妃也被以骄纵之错，贬为妾侍。
大年三十之夜，宫中设宴，所有皇亲国戚，朝中显贵都欢聚一堂。
这也是熙羽第一次走出东宫，第一次见到仓斌的皇上与风无忧的母亲。
风无痕的坐席在皇帝之下，宫婉容与太子同坐，熙羽坐在风无痕与宫婉容的身后，依次下去，是兰溪月，清韵，尹芸儿。
皇帝的宫妃坐在太子以下，风雷的嫔妃并不多，寥寥几人而已，熙羽无心去看清楚。
却感觉到不止一束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其中最直接，最炽烈的那束，来自风无痕的母亲，栾妃。
熙羽之前并未理睬，只低头坐在自己的席位上，摆弄着酒盏，花生玩。
直到那束眸光久久不散，她索性抬头迎上，无一丝回避惧怕之意。
她清楚看见栾妃眼中的厌憎，还有一丝惊讶。
她微微颔首，脸上带着端庄的微笑。
到了今日，她早已心如止水，亦没有任何所惧。
笑容，再不是唯有真心欢喜才会映与容颜之上了。
栾妃眉头一紧，心中惊讶孤身一人在小熙生的国家中，她竟然还能如此镇定，笑的那样若无其事。
酒过三巡，歌舞昇平之际，风亦华提议，各宫女眷歌舞助兴岂不更好。
皇帝欣然同意，于是一场后宫女眷的暗中较量拉开序幕。
熙羽无心欣赏，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偶尔喝口清水。
耳旁不时的传来掌声，喝彩声。
风无痕不时投来看似无意的视线，她都视而不见。
宫婉容眸色中带着浅笑，端庄高贵之姿让栾妃很是钟意。
可是，风无痕不时游离的目光，她却无法忽视。
希尔与苍月都在风无痕的身后，两个人一直沉默饮酒。
好似此时点殿上的喧嚣，根本被他们隔绝在外。
良久苍月终于开口，“之前你是千州了吧？”
希尔看向他一眼，“问这个干嘛，你忘了殿下定下的规矩了吗？”
苍月对上他的视线，眸色漆黑严肃，“殿下是不是让你去送东西？”
希尔不离开他，“苍月，你神经了？你可是从不过问我的事的。”
“上官星斓的命是不是你救的？”
苍月压低声音，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希尔瞪向他，“苍月。”低声叫道。
苍月嘴角一勾，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你害了殿下。”他咬牙说道。
希尔一怔，当即变了脸色，“你说清楚，我怎么就害了殿下了？”
苍月冷冷一笑，“对，不是你，不是你。”
他的视线掠过不远处，一脸淡定自若的女子，眸色中杀气横生。
太子妃宫婉容的一曲古筝，博得众人喝彩，连皇帝和栾妃都赞叹不已，宫婉容恭敬的谢恩，随后带着浅浅的笑回到风无痕的身边。
“听说千州的荣亲公主殿下武艺超群，今天这样的时刻，怎么能不亲眼目睹一下公主的舞姿呢？”
风亦华笑着说道，目光穿过众人，落在熙羽的身上。
熙羽起先并未觉得这件事与自己会有什么关系，才艺助兴也自由太子正妃宫婉容，怎么也轮不到她。
可是，此刻风亦华竟然直接提到自己，她才觉察，其中必定不会好意。
风无痕心中一紧，当即眉头紧蹙，他刚要开口，却听到一道清脆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熙羽嘴角带着一丝轻笑，看向风亦华说道，“王爷听错了，我不会跳舞。”
他直接回绝了，言词犀利，丝毫不留一份情面。
当即众人脸色一变，风亦华对于她的个性已经有了几分了解，此刻似早已心里准备一般的丝毫不在意的模样。
反而笑着说道，“公主何必如此自谦呢？您当时在千州后宫艺群殿中，一曲飞天可是，名动天下。我已经为公主准备好了伴舞，公主若是再要推辞，可就是不给皇上和栾妃娘娘的面子了？”
他言下之意，将熙羽曾经做过舞姬的身份公布了出来。
顿时，席间一阵哗然。
原来，千州送来的是个假公主，冒牌货，出身还是那般低贱。
皇上的脸色顿时暗沉了下来，栾妃眉间更是已经生了怒气。
“三弟，诋毁皇嫂，你居心何在？”
风无痕十分不悦的开口，心中的怒气已然十分明显。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雷怒声问道。
风无痕立即回道，“父皇，定是有人故意趁此机会想要诋毁儿臣，才将这用心用在了公主儿臣的侧妃身上。”
他语气灼灼，眸色暗沉，一改往日儒雅之风。
栾蝶也连忙说道，“荣亲公主出身高贵，此时又已经是我仓斌太子侧妃，这谣言之人定然是居心叵测，企图颠覆王朝也犹未可知啊。”
风雷不做声，神色已是十分不悦，眉头紧锁，视线落在熙羽的身上。
风亦华却仍旧不肯罢休，他笑着说道，“无风不起浪，既然有此传言，想必也并非全部是假吧？”
“三弟说的及时，据说当年谋害我们母子三人的幕后黑手便是皇后娘娘，可见此事也并非空穴来风！”
风柳筱言语犀利的接着说道。
许久不说话的风之翼开了口，“是非曲直父皇自有定夺，母后若是有罪，此刻只怕后宫后位早已易主。”
栾妃绝色容颜上露出一丝微笑，毫无温度，她轻轻说道，“你们若今日执意想让后宫易主，便直管继续闹下去。皇后娘娘近日身体不适，足不出宫，别人不知道病从何起也便罢了，你二人是她所生，不但不顾及她的身子，还在这里呈口舌之快，便是不孝。”
栾妃字字句句温声细语，却又犀利如刀。
宴席上，除了皇亲国戚便是朝中重臣，对于皇后的一切自然是心知肚明。
只不过，此日已过，那些并不知道的内卷妇人们，才算是真的知道，这后宫中其实早已易主。
“你……”
风亦华气不过，眸露凶光直逼栾妃。
“还不给朕住口！”
风雷怒声喝住风亦华。
“今日是年关，朕不想动气，谁也不许不再说了。”
风雷深深吸口气，重重的吐出，沉声喝道。
一瞬间，谁也不出声了。
熙羽此刻才听明白，原来皇后并未被废，风亦华，风之翼是皇后所出之子。
所以，才敢如此嚣张，处处与太子风无痕作对。
听说，当年风无痕母子就是被皇后所害，而今风无痕回朝，被封为太子。
那么按理来说，皇后便是罪魁祸首，一切曝光与天下之后，她至少已经没有资格再为一国之母。
可是，今日听众人言下之意，皇后并未被废。
而似乎皇上与栾妃一样对她的罪行一清二楚，这一切当真是不可思议。
栾妃不管怎样，都会站在风无痕的一边，此时心中对熙羽的厌恶也越加助长了几分。
歌舞暂歇，除了风声鸟鸣，殿上寂静无声。
许久，风亦华再次开口，“是臣弟无知，信了流言蜚语，得罪了公主殿下，还望公主殿下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