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彷徨不安,手心紧紧缩在衣袖中,早已经濡湿一片。
突然一个躲闪不及撞上了副总管李忠,正被李忠训斥向她要腰牌的时候,安馨蔓出现了。
“李总管,跟个奴婢动什么气啊。”
“呦,是安姑娘啊。您这是去哪啊!”李忠本想发怒的眼神在看清来人之后立即变了副笑脸。
“听说太后娘娘喜欢的雪缎到了,我去看看。秋衣也该剪裁了不是。”
安馨蔓轻描淡写的说。
“这等小事哪劳姑娘亲自跑一趟,老奴这就准备亲自送到永寿宫了。”李忠皮笑肉不笑的奉承着。
白子沫真想抬头看看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李忠此时是个什么德性,不过李忠对待安馨蔓的态度足可以说明她在这后宫中的地位。
“那就烦劳李总管了。”她没有拒绝,清淡的口气却透着一丝桀骜。
李忠明显一怔,“求之不得。老奴这就去了。”他转身而去,没再理会白子沫。
几句话便从李忠手里轻松将她解脱,离去时安馨蔓似乎并未多看她。
待她走远,白子沫方才抚住胸口,还好她没有认出自己。心中对她的好感又添几分。
如约来到了约会地点。
她早到了,不觉目光四下打量着这片罕有人经过的地方。
这里是冷宫后面的一处废弃宫殿,日久失修早已面目全非。
她不自觉走进大殿,伸手摸了一把滚圆的柱子,灰尘下深红色的油漆透出照人的光亮。
殿内一应俱全,只是灰尘缭绕遮盖住了本来面目。
脚步声自殿外传来,她转回头迎上白凯锐利的目光。
“丞相大人终于肯露面了。”白子沫也是一脸平静。
“我要你给我找出这样东西。”白凯面色如铁直奔主题。
自白凯手中接过一张纸,她低头看了一眼抬头说,“只要找到了你就会放了落姐姐了吗?”
“是。”白凯颔首,目光百转与白子沫的脸上,一缕慈祥极快闪过。
他瞧着这张熟悉的脸想起了已经死去的女儿,今日加注在这个替代女儿进宫女子身上的一切,如果是真的子沫,他是否会觉得不舍。
白子沫凝视着他,这样一个卑劣的人心中难道也有爱吗?嘲讽的微笑不自觉而出。
白凯意识到自己失神,白子沫那抹嘲笑让他满脸不悦。
“要想早点出得这个皇宫,就用心找。”
白子沫见他扔下这句话便想往外走,急忙开口阻拦。
“我要见她。”她信步走至他的跟前与他平视。
“我要确定她是否平安,那丝绢上的笔迹我随便学几天就可以描绘。”
一双坚定的星眸毫不畏惧的对上他浑浊的眼,再没有了往日调皮的懵懂。
夜色如水,冰凉清冷。
百里冰焦急的身影来回踱步,碧衣自宫门外翘首张望。
两个人相对无言,心中乱绪重生只盼着主子能平安归来。
“冰姐姐,主子吉人天相必会平安归来,咱玉雪宫也鲜有人来。您不必过分担心了。”
碧衣终于还是先开口安慰百里冰,一阵凉风吹过,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早已汗湿衣襟。
百里冰心中正因碧衣的一席话松口气的时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让她们俩个都惊呆在了原地。
“太后娘娘驾到!”
丽妆太后,笑容不展,肃穆暗沉走过玉雪宫中跪地迎接的奴才,在安馨蔓的搀扶下走进大殿。
随后而入的是皇后,静妃以及平日里还稍有圣宠的几位嫔妃。
汗珠由碧衣的脸上滴到地上,脸色苍白。平日里最沉着冷静的百里冰此时也无法在平静,一阵恐慌。
妃嫔私自出宫是要掉脑袋的,她此时早已经失了主意。
“怎么不见你们主子?”太后深沉而厚重的声音传来。
“回太后主子用完晚膳说出去走走,至今未归。奴婢这就出去找找。”
碧衣强装镇静,说着就要起身。
“不必了,哀家就在此等她。你们谁也不准走。”
碧衣闭上眼睛,心想这次看来在劫难逃了。本想出去迎迎主子,好想个对策,现在看来,太后早有防范。
一个时辰过去了,大殿上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特别清晰。
白子沫依旧没有回宫。
太后终于发了怒,命人掌嘴逼供。
碧衣和百里冰心知太后,皇后一起驾临分明早已经掌握了事实。
可是,她们不能招啊。一旦招供别说连累了主子,这玉雪宫中的人哪一个也难逃一死。
一时间大殿上,掌嘴声,哀号声一片。
碧衣和百里冰抱着小鱼紧咬牙关死撑着不喊出声,春婉,春如大叫着冤枉,却说不出白子沫的去向。
半个时辰之后,永安门的侍卫押解着一个小太监求见。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白子沫身着太监服被缓缓压进大殿。
白凯命人将她护送至永安门,只要过了永安门她就步入后宫。
可是,却偏偏在那里被抓个正着。
白子沫颤抖着双腿走过早已经昏死过去的碧衣,百里冰等人的身边,泪落了满脸。
她知道也许今日便是她的死期,却也酿下了众多冤孽。
连累了无辜众人,她此生最大的遗憾。
跪在冰冷的地上,她无话可说。
已然被认定,证据确凿她无需言辩。
“此事乃子沫一人所为,她们都毫不知情,求太后慈悲放过她们的性命。”
太后将一杯滚烫的茶连茶碗扔向她,口中愤哼一声。
“好个大胆的白子沫,你以为你父亲官拜丞相就可以目无王法,为所欲为了吗?”
手指向她,继续说“你想一力承当,以死谢罪。那就从实招来,你出宫可是与父亲传递消息?”
太后意有所指,谁都听得出来,她此刻终于知道为何太后对她敌意颇深。原来是与白凯水火不容,她想借此机会搬倒白凯。
当朝重臣与后宫妃嫔暗通消息,这是抄家的死罪。
她到是不在乎白凯的生死,只是落姐姐还在白凯手中,如果殃及白家那落姐姐岂不也难逃一死。
想到此,她咬牙重重一叩首,“太后娘娘明鉴,臣妾的姐姐在家中病重,臣妾思之深切才冒死回家探望。绝非传递消息。”
凤目微眯,身子突然前倾,丽妆太后终于发了大怒,“还敢巧舌力辩,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母后,不用刑她是不会招的。”静妃恶狠狠的藐视一眼白子沫说。
在玉雪宫的大殿之外,四个大力太监手执碗口粗的型杖狠狠的打在长凳上的白子沫身上。
丽妆太后亲自在殿外监督,她的脸色始终阴沉。
白凯之女留下总归是祸害,今天借此机会除去也好。
安馨蔓安静的立于太后身侧,自始自终未开口说话。皇后和静妃也是出奇的冷静,面如雪霜,却坦然在一旁观瞧着。
只有茹贵人将脸侧向一边,不忍看。
不消片刻,下半身已经血肉模糊,鲜红一片。
寻常人家的女子是见不得的,而这后宫中本就是食他人血肉而活,习惯了血雨腥风,眼前这样的凄惨,早已经无法撼动她们的心扉了。
执杖人见白子沫昏死了过去,便停了下来。却遭到丽妆太后一阵训斥,于是重新执杖。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说是用刑,实则处死。
一阵脚步声伴着太监的高喊自宫外传来,夜铭风匆匆走入玉雪宫。
冷眼扫过宫内情景,直接走向丽妆太后。
行刑的人一见皇上驾到也停了杖刑,只等着下一步吩咐。
“不知白妃做错了什么,惹母后如此生气,要施以重刑。”夜铭风双眼含笑,语气中却带着质问。
“她私自出宫,被哀家抓个正着却惧不认罪。皇上说该如何处置?”
丽妆也少有的言辞犀利,面对夜铭风。
“敢问母后要让她认什么罪?”
“哀家怀疑她与白凯宫外会面暗渡陈仓,送她入宫分明就是要安个眼线在宫中。”
夜铭风凝眉沉思,突然放下厉色,“母后说的有道理,任凭母后处置。”
白子沫的确是白凯的眼线,他心知肚明。自己一直以来对她说是圣宠,却不闻不问。只是还想利用她对付白凯,如今借太后之手除去她。白凯的不满自然转为太后那边,这样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丽妆太后此时方才展露笑颜,满意的点头。
此时,白子沫已经醒来。一眼瞥见偏殿处那团雪白。
“雪……球。”她挣扎着呼唤一声,自长凳上滚落。
只见一团雪白纵身而近,扑到白子沫身旁。
瞧着自长凳上滚落在地的白子沫,夜铭风如墨眼瞳骤然锁紧。
随后映入眼帘的那团雪球更是让他倒吸一口冷气,愣怔在那。
“雪……”不自觉失声。
白子沫香唇早已失了血色,颤抖着手抚摸着雪球。
自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雪球。随后附在它的耳边不知说句什么。
静妃一见雪球,立即勾起前一阵的往事。立即吩咐人去抓。
却晚了一步,将要触及到它的时候,只听白子沫用尽力气大喊一声,“雪球快走。”
这一声也将夜铭风惊醒,此时他已经看的真切。
那个躺在地下的女子是小音?手背在身后,却止不住颤抖。
那个和自己谈笑如风的调皮丫头,那个担心自己而不顾自身安危的女子,
那个唯一一个敢在自己面前毫无规矩的女子,那个第一次让自己心烦意乱的女子。
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