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得不佩服,白子沫一个小女子竟能将夜铭风驯服的如此彻底。
她与他讲了这几天的遭遇,他说很遗憾没有当面谢谢那个救了子沫的人。
子沫只是笑笑,她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
也知道,二哥之所以没有进来,便是不愿承受夜铭风的那个谢吧。
也是此时,她才知道。
那天夜铭风之所以那么紧张,的确是因为夜铭清出事了。
在豫州突然失去了消息,两天的时间没有联络。
当天他本来要与七夜赶往豫州,可是她却走失了,所以才只派了夏渊过去。
这些日子,留下的人每天都早出晚归的去找她的下落。
而且,七夜已经调动了官兵四处打探。
子沫心中难受的很,也有些愧疚。
如果她知道事情这么严重,她不会在二哥那里呆这么久。
只是,她的初衷到底达没达到,此刻她却依然迷茫。
安馨曼始终都在,而且他似乎也准许她一直照料着他。
日夜相伴,床前月下。
那份时光,会不会去而复返,她不得而知。
他的紧张和泪水,让她觉得心中温暖,却始终无法踏实。
这份爱,她爱的太艰苦,太折磨。
夜铭风是爱她的,她知道。
可是,他是不是真的如同他自己所说,归还了安馨曼的信物,断了那份情?
他是冷酷绝情的,可是他也有软肋,那就是恩情。
安馨曼与七夜一样都是为他出生日死的人,这份恩情他总要偿还,即使不能履行当年的誓言,也绝下不去狠心。
所以,她注定了要抱着他漂泊的心跟在他的身边。
一路上看着他与别人藕断丝连,缠情暧昧。
这不是她要的爱情,也不是她要过的生活。
她可以允许他的身边有别的女人,但是他的心只能给她一个人。
她不能独享他的身体,却必须独霸他的心。
这是她最后的底线,无可更改,不可触及。
夜很深了,这是她回来的第三个夜晚。
服了药,夜铭风沉沉的睡去了。
他的病是忧心而生,此时子沫归来他的病便去了大半,只是身体依旧虚弱,还需调理段日子。
突然,她觉得窗外传来声响。
侧耳听去,又没了声音。
她刚想熄了灯也去睡,却看见一个人影赫然立在窗前。
她心下一惊,“是谁?”
“我想见你。”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外面传来。
子沫披了件衣服走出房门,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安馨曼面色如水立在门外,月色下她清冷羸弱。
想起初见她时的模样,温暖如花,清新美丽。
而此时,她早已不复那个模样。一张面容上尽显憔悴之色尽显,眉宇间也再没有了那份纯真和逍遥。
她变了。
可是可是可是可是可是谁又没变呢?
子沫没有说话,默默的与她走到院子里的玉石桌边。
两个女人怀着同样的心事,那个男人她们都想要。
从前她们允许他的身边有别的女人出现,而此时她们中却只能有一个留下。
因为,她们都深爱他。
输赢其实早已注定,只是当女人被爱冲昏了头脑,嫉妒成恨便会变得疯狂。
面对面坐下,两双美眸互相对望。
没有剑拔弩张的杀气,没有除之而后快的厌恶,而那份必须要赢的士气却充满双眼。
“安姑姑想说什么就说吧。”子沫先开口。
“我姓木,名字是师兄为我取得,灵溪。”
子沫虽然早就知道她的名字,亲口听她说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颤,原来灵溪是他取的。
她轻笑,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她知道安馨曼今日要说的话只怕这一句是最平淡无奇的。
果然,她继续开口,脸上带着弥足的笑。
“我七岁便与师兄认识,十三年相依为命。师兄说过,这一辈子只爱我一个人,这一生只要我孕育之子。得天下那天,我便是玄冥的皇后。”
她的眼神中含着高傲与幸福,看着对面的子沫,继续说,“师兄这些年身边的女人数不胜数,却从没有人为他生下子嗣。他宠爱静妃,宠爱皇后,宠爱你,你们却没有人为他生下一儿半女。”
她冷笑道,“原因只有一个,这个世上配有他孩儿的人,只有我木灵溪。还有,不忘了告诉你,你上次与段景宏被误会,其实师兄早知道那两封信是静妃伪造的。”
如同一记闷棒当头打在头上,子沫只觉的眼前泛着金星一阵头晕,他知道?
他当时就知道了,却看着她血流满地,痛苦挣扎?
“否则你以为他会如此轻易便会去青楼吗?还有你每天的膳食中,他都命人放了子息之药。难道你都没怀疑过,为何这么久了你都没有身孕吗?他一直信守对我的承诺,无论怎样,皇后之位,他孩子的母亲,只能是我。”
子沫告诉自己要镇静,不能只听信她人之言便误会了自己所爱的人。
她不相信他会如此对待自己,绝不相信。
“我不会相信你的,他只爱我一个。这就够了,至于你说的这些,我无需求证。”
子沫淡然的模样让安馨曼气急,“你凭什么说他爱你。”
“他为了我可以死,就凭这一点。你以为一个帝王最在意的是什么,是他的命。”
她不急不缓的说,眼看着对面的女人已经动了怒气。
心中暗喜,自己说对了。
“那日刺客来袭,最后救了他的可是我?你凭什么爱他,你只会给他添麻烦。”
安馨曼大声说道。
子沫轻声的笑了,“那天有两支箭同时向你我而来,你却不见躲避。不就是想看看他最后会救谁吗?可惜,最后让你失望了。他救了我,你救了他只能说明你爱他,而他为了我甘愿受那一箭,说明了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她的话犹如利剑一般狠狠刺穿了安馨曼的心房,她痛苦的闭上眼睛,是的这是她心中的痛楚,是依旧到了今天仍旧血流不止的疮疤。
再睁开眼睛,她的双眸已经将痛苦之色尽数收起。
子沫不得感叹,又是一个烈性女子,只是有时那烈性也会如同一把刀,伤了自己,伤了别人。
“白子沫,你果然不简单。不过不久的将来你就会知道,到底这一份你笃定的爱情到底是真,是假。是不是真如你说以为的那般坚不可摧。”
她的语气恢复如前,手躲在衣袍中紧紧的攥在一起。
“灵溪你是个聪慧的女子,子沫只想说一句话,爱情强求不来,缘分无从争取,要相信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子沫轻声的说道,对于安馨曼她心中有怨,可是她同样感念安馨曼为皇上所作的一切。
她希望她能够放下,若是夜铭风至今心中只爱她一个人,她会闪身撤退,绝不犹豫。
可是,他不是。他的心中只有她,只爱她。
她不能让自己不幸福,再牺牲他的幸福。
安馨曼轻轻的笑了,站起身看着她,“我的幸福此生只有一个,做师兄唯一的女人。永难改变。”
她说完,轻轻的走过她的身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啪嗒一声,一个东西自安馨曼的袖中掉落在子沫的脚下。
只望去一眼,子沫却觉得如此刺眼,她们都伸手去捡起。
子沫坐着,手先到,安馨曼的手就握在了子沫的手上。
捡起地上的东西,却刺痛了子沫的眼。
一把梳子,做工不如大师的精细,却也精雕细琢,看得出雕刻的人极其用心。
上面的一个凸点被上了红色,其余的地方只是涂了亮油。
记得那日,她被刺伤了手,她玩笑的说,给它点了朱砂胎记,从此后她便是它的娘亲。
安馨曼紧紧握住子沫的手,“请还给我。”
子沫没有松手,“这是哪里来的?”
她的心悬到了嗓子眼,问出这句话之后甚至有些恐惧她的回答。
安馨曼却丝毫没有犹豫,“师兄送我的。”
子沫的心刹那间坠入万丈深渊,心上被万千刀刃割剜着,她却冷冷的笑了。
他竟然将它送与了安馨曼,他竟然将沾染着她的鲜血的梳子送给了安馨曼。
他该知道,这把梳子对于她的重要。
安馨曼自她的手中将梳子拿走,离去时脸上难掩得意之色。
静静的站在那里许久,她忘记了坐下,也忘记了要回到房间。
一遍一遍的回荡着安馨曼的话,他们相濡以沫十三年,那无可撼动的情份便是她无可比拟的。
他说只要她所生之子,将来的皇后宝座也只留给她。
他早就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却狠心眼睁睁的看着它在他的眼前夭折。
他在她的膳食中放着子息之药,他将那把梳子赠与了安馨曼。
她的脑袋几乎炸掉,最后她跌坐在地上,无声的留着泪,直到脸上痒痒的,才狠狠用衣袖将那泪抹去。
他怎么能如此对待自己,难道从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那么她现在还有什么值得他再去利用,再去附和。
她早已没有了价值,不是吗?
可是,如果他真的爱自己,又为何会这么狠心的对她,伤她?
她迷茫了,心中的痛漫无边际的散开,那空气都是带着刀剑的,吸一口肝肺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