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个女人,他真可谓用心良苦。
那她呢?
她那日假借得到了有关璃妃的消息跑去风华殿找他,他当即让身边所有人的去寻找蛛丝马迹。
其实,不过是她知道了他与白子沫的约定。
她拿着血玉鸳鸯还给他,以死相逼,要他回心转意。
只是直到最后一刻,他也没有答应她。
而她,却在看到白子沫进来的时候,投入他的怀抱。
她从不知道,自己原来如此的心狠。
可是,她管不了自己的一颗心。
在爱的世界里,她也身不由己。
刚才进来开始,所有人的视线都集聚在白子沫身上,而她一直看着他。
看到他眼中的暴怒,更看到了那风眸中洋洒的痛苦悲伤。
他一直紧握的双手失了血色,却被血红色重新勾勒着曲线。
手心一定已经被他抓烂了吧,这个傻子。
为了这个女人值得吗?
她更傻,痴痴的做了这么多年的白日梦。
今天傍晚静妃到访永寿宫,她一眼便瞧出她心头有事。
和太后闲聊好一会,她终于忍耐不住将事情说了。
既然她能知道白子沫不忠与皇上被抓了现形,这件事也一定与她脱不开干系吧。
没想到各位宫中的娘娘们,眼线还真是不容小觑,半道上竟都碰见了。
她心中是记恨白子沫的,一个夺了自己心爱之人的女人。
于是,她冷冷的看着。
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却远远的看着她一口血自口中喷射而出,然后缓缓抬起双眸。
先前那眼中的泪,此刻已经烟消云散她嘴角的血流过脖子上的伤口,怵目惊心。
而她,却仍旧带着笑容。
也许正因为她这份孑然,倔强,他才会爱上她吧。
子沫火辣的脸上疼的麻木了,肿胀的越来越高,一边的眼睛已经被挡住视线。
他一把将她自地上拉起,“不要带着这种委屈的笑容,朕有冤枉你吗?”
“皇上错了,不是委屈,而是嘲笑。”
她没有一点力气,任由他将她提在半空,轻声说。
“嘲笑谁?”
他拧眉。
“你。”
她气息微弱,却仍旧倔强坚持。
他手抖的厉害,只觉得心中有气体在渐渐膨胀,似乎一触及就要爆炸般。
她笑着接着说,“一个怀了别人孩子的女人,你为何还有不忍?还爱我吗?”
她想说,夜铭风看清楚自己的心吧。
可是,他却觉得这的确是她对他最大的嘲笑,心头的愤怒迸射而出,他将她狠狠推向后面。
而那后面空无一物,她就这样再一次在他的手上被摔了出去。
这一次,她再爬不起来,气若游丝的浮在地面上。
她捂着肚子,豆大的汗珠滚滚滑落。
要紧双唇,她浑身都颤抖着,只觉得双腿间有温热的液体滑下。
越来越多,越来越疼……
他盯着她,发现她的不对。
那惨白的脸上纠结的痛不欲生让他心中慌乱,立即上前将她拉入怀中。
“白子沫,你别以为这样朕就会心软。”他硬撑着心中的痛说着狠话。
子沫在浣衣局里的衣服是酱色的,此时底下已经血流成河,可是衣服的颜色却遮掩了血色。
一个背叛你的女人会只因为你的一个吻便慌了心神,乱了手脚吗?
一个背叛你的女人会为了你的弟弟而将刀剑挥向自己吗?
一个背叛你的女人会一次又一次为了给你解围便舍了这条命吗?
一个背叛你的女人会在诀别之际还为你雕刻一枚发簪吗?
一个背叛你的女人会为了一张图纸便不在乎生命深入虎穴吗?
一个背叛你的女人会为了你的兄弟就放弃逃生的机会吗?
一个背叛你的女人会心甘情愿的请旨废了妃号为奴为婢吗?
是她白子沫的命本就这么不值钱吗?
不是。
夜铭风,我爱你啊。
因为爱你,才会为了你无所畏惧。
因为爱你,才甘心承受所有委屈。
因为爱你,才跟你回来,想一辈子与你到老。
而你,却从未相信过我。
这些话,她早已经没有力气说出口。
就算有力气,也绝不会说。
“子沫最怕的就是皇上心软,一个背叛你的女人都让你舍不得吗?”
她几乎发不出声音,却依旧咬牙说着,撑了全力用气息发声让他听得清楚。
他被她的话彻底激怒了,放下她负手而立大声的将她宣判。
“将白子沫送入恋霓裳。”
一阵冷嗟声后,院子里一片寂静,没人敢再多说一句话。
他冷哼一声,白子沫你不是清高倔强,朕看你能强硬到几时。
“请皇上三思,事情还未查清……”
“住口,朕意已决。”
夜铭风喝止跪下求情的七夜。
随后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明月和暮色接着说,“谁敢求情,斩。”
她从来不知道,心碎到底能有多痛,此时终于知道,原来心碎不只会让人痛不欲生,那声音还如此好听,清脆。
不知是谁大叫一声,“血。”
以声望去,她已经被浸泡在血泊中。
她看到他脸上怒色中带着一丝惊讶,夜铭风看着你的孩子夭折在自己的面前,你很畅快吧。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如果你知道,白子沫腹中孕育的孩儿是你的,你还会如此刻般无悔吗?
这个孩子本就是孽种,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他,本就该死。
他咬牙冷眼看着她血流成河,染红了洁白的地砖……
她是故意激怒他的,以后不要再有任何交集,只是她以为他会杀了她,或者将她打入冷宫幽禁一生。
呵……
没想到,他竟绝情的如此彻底。
恋霓裳,她初到冥都的时候自那门前走过,当时还傻乎乎的惊讶喊道,这是哪家大户人家,门庭好大,建的好美。
后来姐姐们笑到肚子疼,才断断续续告诉她。
那是,冥都最大的青楼妓院。
不过,也好。
只要能离开他的视线,从此再无交集。
小鱼跪在地上痛哭失声,嗓子早已干哑。
碧衣拼尽最后的力量哭喊道,“求皇上救救主子,失血过多主子会死的。”
这一生凄厉的哭喊,一瞬间将夜铭风振醒。
他只是恨着那胎儿,却忘了小产不及时救治会死人的。
只是此刻他无法如平常一样心疼她,关心她了。
“救活她!”
他冷酷的背影消失在她模糊的视线中,她失去意识的时候脑子里唯一的祈愿是,永远不想再醒过来。
后来听说是七夜将她抱回了玉雪宫,御医抢救了一天一夜,才将她自鬼门关拉回这条命。
他一次没来过,而七夜却在殿外站了一天一夜直到她醒来。
夏渊后来得知来了一趟,希望她能解开误会。
而她一句话都没有说,最后夏渊说,这段日子暂时在这里修养,一切等身体恢复了再说。
夜铭风一定觉得他对自己已经够仁慈了,可是她却希望他能更绝情一点。
这样她就再无幻想,彻彻底底的放下。
此时,她的心也已经死了吧。
可是,她却不敢相信自己。
上一次,她绝望到离宫而去。
最后依旧心甘情愿的跟他再度回到了这个伤心地,那么这一次呢?
她告诉自己,不能再反悔了。
一个男人伤害一个女人,还能到哪种境地。
够了,一切都结束吧。
碧衣和小鱼每天守着她,只是这次她们心中明白,也许主子和皇上再也回不去了。
从前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主子从不会超过一天不说话,就算安慰她们也绝不会如此。
而这次,已经足足有半个月时间没有开过口了。
每天她都拼命的吃饭,喝药,余下的时候就独自发呆。
她想走,是的,养好身体。
想离开这里,越早越好,哪怕前面等着自己的是恋霓裳。
落花满春光,疏柳映新塘。
本该是属于七月夏日的炎热气息,此时却充满了苍凉与荒唐的味道。
今日是当今主上将自己的宠妃送入冥都最大一家青楼妓院的日子。
将自己的女人送入青楼,与万千男人的怀中身下。
这是连最下等的平民百姓都不耻的行径。
如今要这样做的,是当今的天子,一国之君。
到底是怎样的怨恨会让一个男人宁可折损了自己的声誉,而非如此不可呢?
有人说,她是妖魅如妲己的狐狸精入世,如今被摘了面孔重重惩罚。
也有人说,她是个淫见下作的轻浮女,被皇上发现她与野汉子勾搭所以才会被送入恋霓裳。
只是,这任一的理由都足以要了她的性命,而她却偏偏又逃过死劫。
种种猜测让人们廖蔚好奇之心,昔日不敢随便溢出口的犯上言论此时也敢一吐为快。
只因,她已不再是昔日尊贵不可侵犯的帝妃。
一顶普通的四人小轿,将她自金墙玉瓦的后宫送入任由男人玩物的青楼。
道路两旁的人们,争相向前。都想一睹这罪妃的真颜。
本就繁华喧嚣的冥都,此时更是聚集了各地特意赶来瞧热闹的人们。
其中不乏达官显贵,富甲一方的官员和商人。
小轿在轻轻的颠簸中穿过人们的视线。
这时,
玉指轻抬撩开轿窗一角,夏渊立即卑躬至前。
等候在两旁的人们,因这小小的动作立刻一片哗然,粗陋低俗的叫喊声冲破耳膜。
要不是有侍卫在两旁阻拦想来必会有胆大之人冲进来。
眼波不曾有一丝潺动,冰碎之音极细,“我玉雪宫中的人,不曾受到牵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