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城连下几日的大雪总算是停了,久违的阳光照在白皑皑的雪地上,闪动溢彩。兵营中正在拔营起行,军士们的脸上都挂着归家的喜悦。龙灏淼坐在中军大帐中,正在看着西昌国使臣送来的和亲文书。看到最后蒂莲公主四个字,眼圈不禁湿润了。修长的手指抚摸着丝绢上云墨楷字,心中已是沧海桑田。昔日巧捷万端的昭德郡主,如今兰心蕙性的蒂莲公主。昨日妙手回春的洛雪颜,今日叱咤朝堂的女相方紫君。无论她是哪一种身份,最终只能是他的妻。即便已是魂落地府,他定会永世相随。他耐不住这相守的孤寞,对她的思念只能在时光的摩挲中越加的清晰,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唯有朝华殿中孤寂的月光可以倾诉衷肠。
“皇上,臣慕容博求见!”此时帐外高亢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龙灏淼满心的哀思。他合上卷轴,收起了忧郁的情绪。
“将军请进!”龙灏淼淡然看着来人,一抹冷然掠出眼中。
“启禀皇上,军中已经准备妥当,何时拔营返京还请您示下!”
“嗯,三日后拔营还朝。洛将军驻守邺城,玉城就由慕容将军挑选合适的将军驻守吧!”龙灏淼自是不担心西昌国再有动作,毕竟夜瑾墨的命还在他手中。
“臣遵旨!”
“朕明日便会带夜瑾墨一并返京。只是朕回京之事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龙灏淼略带警告的嘱咐,让慕容博大惊。原来皇上并不打算随军回京。
“臣谨遵圣命!”
“西昌国的蒂莲公主不日便会和亲北冥。命令守城将士,公主所到之时,定要以国母之礼相迎!”
“皇上,这恐怕有违祖制吧!”慕容博不禁狐疑,他自是不爱美色,为何突然对这西昌国的女相情有独钟?
“将军听命便是,朕自有主张!”自有龙灏淼明白这其中缘由。他欠她一个盛大的婚礼。也欠她一个母仪天下的位置。今后他的天下便是她的天下。
龙灏淼微服启程回京,随行护驾的也只有寒影门的死士。车外的积雪尚未融化,那绵绵的白雪,琼枝玉叶,粉装玉砌,皓然一色,一派瑞雪丰年的喜人景象。
龙灏淼望着窗外的银装素裹,眼前不禁浮现出雪颜当年身披狐裘斗篷的倩丽身影。正是那时,她便悄悄的入了他的心,他也便由此无法自拔。
“主上,夜瑾墨已经绝食几日。属下不敢自作主张,特来请示!”暗影立在车外,躬身禀告。
龙灏淼有些惊诧,脸上泛出一丝冷笑。
“哦?将他带过来!”龙灏淼浅浅的抿着茶,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少时,夜瑾墨的落魄的身影便出现在车前。憔悴的面容遮盖了昔日的晖华。
“龙灏淼,你这是要带朕去哪?”夜瑾墨上车,与他相视而坐。
倒茶自饮,反倒一脸轻松之色。
“邀请你去观礼?”龙灏淼浅笑,他要让他感受一下挚爱被夺的滋味。
“观礼?”夜瑾墨眼中掠出一丝惊慌,莫名的烦躁起来。
“朕与西昌国蒂莲公主的婚礼,没有西昌国主的驾临岂不是黯然失色?”
“龙灏淼,西昌何时有什么蒂莲公主?你到底意欲何为?”夜瑾墨彻底被龙灏淼激怒了,马车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
“这是西昌国的和亲诏书,你亲自过目吧!”龙灏淼将明黄色的丝绢扔给夜瑾墨,看着他由愤怒瞬间忧郁的面色,心中甚为畅快。
“夜瑾墨,你若一心求死,朕自是不会拦你。但是你的命抵消不了朕这些年失去她的痛苦。朕这三年所承受的定是要千百倍的讨回来。”龙灏淼寒眸冷冽与夜瑾墨对视,示意血影将其带下了马车。
“龙灏淼,你是如何发现她在西昌国的!”夜瑾墨仰天长叹,道出了这些时日他心中的疑问。
“你不该让她去青州!”夜瑾墨听后不禁大笑,笑声中带着些许无奈,这一切都是天意。
红日初升,春意盎然。西昌皇宫处处张灯结彩,甚为喜庆。朝阳门外,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踯躅青骢马,流苏金缕鞍。赍钱三百万,皆用青丝穿。杂彩三百匹,交广市鲑珍。文武百官列队两侧,喜乐悠扬,响彻九霄。紫君一身龙凤呈祥的水红嫁衣,逶迤水红色拖地凤凰展翅金丝烟罗锦缎水裙,头戴紫金凤冠,彩金灵烁宝石耳环,珠玉玛瑙颈链。金帛玉腰带,在腰间挽成一只秀蝶飞舞,随着她那轻盈的步伐展翅欲飞。
太后坐在凤鸾上,望着今日盛装而出了方紫君,脸上泛起一丝欣喜的笑容。
“儿臣就此拜别母后!”紫君浅笑,望着这盛大的送亲场面,心中却没有半点感激。她不过是个即将送上祭台的祭品而已。即便多风光,都只是过眼云烟。
“哎,我儿一路保重!只是万万不能忘记你身负的重任啊!”太后缓缓走下銮驾,扶起跪地叩拜的紫君。丝帕轻拭着眼角,一副母女情深的模样。
“儿臣自是不敢忘!”紫君怎会听不出她话中之意。她的心思无非是为了夜瑾墨。
“我儿上车吧!别误了吉时!”太后言语催促,脸上早已无悲伤之情。紫君拜别,身无可恋的上了嫁车。她本就是个异世的孤魂,西昌,北冥又有何分别?
十日后,和亲的车驾便驶离了西昌国境,踏上了北冥国土。紫君望着窗格外葱郁茂盛的杨柳,心中不禁想起了昭君出塞。她算是幸运还是不幸。比起远嫁荒凉的大漠,北冥的确是个繁花似锦的富饶之国。
“公主,您已经一日未进食了?还是用些吧!”侍画看着紫君忧愁的憔悴面容,不禁难过。她心中的苦,她又怎会不明白。
“还有多少日到北冥国都?”紫君望着桌几上的芙蓉松糕出神。对于传言中的北冥国主,她知之甚少。她入后宫,又该如何营救夜瑾墨?
“还有半月吧!”侍画沏了一杯云竹,不再言语。
“公主,听说北冥国主俊逸不凡,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公主觅此佳婿,应该高兴才是啊!”云碧自是看不透紫君心思,只是她如此消沉,以后如何宠冠后宫?
紫君抬眼望着她,不出一语。反倒让心怀鬼胎的云碧有些心虚。
“奴婢无心之言,还请公主恕罪!”云碧回避着此时紫珺寒眸,生怕露出马脚。
“你退下吧!本宫乏了!”紫君慵懒的靠在软榻上,美眸留恋着窗外的风景。云碧稳定了一下情绪,离开了马车。她最害怕的就是方紫君这威而不怒的目光,似乎能洞察先机,看穿人心。不亏是赫赫有名的女相,在她身边自是如履薄冰。
“小姐,奴婢总觉得这个云碧不简单?”侍琴见云碧走远,方才敢道出心中疑虑。她还是喜欢称呼紫君小姐。这是多年的习惯一时改不了口。
“她不过是太后的眼线而已!以后你们尽量不要去招惹她。到了北冥更是要谨言慎行,皇宫不比府中,人心险恶!”紫君没想过能全身而退,她只希望能相安无事便可。
“小姐,奴婢更担忧的还是您的幸福。若那北冥国主真是有龙阳之好,岂不是辜负了您的一生啊!”侍画眼圈红润,不禁抽涕出声。
“如今还是先救出皇上要紧!国不可一日无君。西昌国好不容易安定几年,万不可再生枝节!”紫君已经别无他求,若是能相安无事的了此残生,已是足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