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来!装神弄鬼的家伙!给朕滚出来!”朱慈烺一手抵在额间,另一只手在空荡荡的大殿里乱挥,尖利的骂声产生淡淡的回音。
任意门的边缘像水纹一样轻轻的晃动,一身白衣的林梓怊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的望着朱慈烺,冷冷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间的帝王变得对神明如此的不敬了?朱慈烺,是谁让你坐上这张皇帝宝座的?难道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当然记得,不过寡人还记得你曾经答应朕,你会去杀死鞑靼格格,以使永王不必去胡廷和亲;朕尚且金口玉言,难道神就可以随便说谎吗?”
林梓怊长舒一口气,说:“我说过了,事情发生了变化,局势比我原先预想的还要糟,我没有办法杀死鞑靼格格。”一边说着,林梓怊习惯的踱到书桌前,随手拈起一本书来翻看。
这时,一段文字映入眼帘:
满洲者,靺鞨之转音也,亦虏金是也,后胡酋窝阔台灭其国,男女无少长尽杀之。至一兒,不忍杀,刖足断臂,弃于大泽中。有一牝狗,每衔肉至其所,此兒因食之,得以不死。其后遂与狗交,狗有孕焉。窝阔台复令人杀此兒,而狗在其侧。使者将杀之,其狗欻然至于海东,止于山上。其山在高昌西北,多积雪,名曰长白,山下有洞穴,狗入其中,遇得平土茂草,地方二百余里。其后狗生十男,其一奴虏哈齐氏,最贤,遂为君长,故牙门建狗头纛,示不忘本也……
“难不成……啊!我懂了——”林梓怊自言自语道,说完,转过身对小皇帝说:“你跟我来!”
拿着那本书,林梓怊打开任意门,向朱慈烺招手,两人走进任意门,只留下空无一人的永王寝宫大殿。
“你又想做什么?”
“先看看这个。”说着,林梓怊递给朱慈烺一面镜子,是神之水镜!
镜面反射的白光映在朱慈烺稚气的小脸上,明晃不定,而镜子里的画面也同时映入朱慈烺的眼中:一只人狗合体的怪物正在攻击一名白衣人,虽然画面很小,可是依然能够辨认出那名白衣人就是林梓怊——在凌厉的攻势下处处被动,毫无还手之力,很快便遍体鳞伤,血染红了破碎的衣衫,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朱慈烺连忙放下神之水镜,抬起头望着林梓怊,脸上是一副惊恐的表情,言语也结巴起来:“这……这……这是什……什么怪物?居然……你……”
“再看看这个吧。”说着将那本从永王书桌上拿来的那本书递给光凌帝。
朱慈烺一目十行浏览一遍,抬起头,两人四目凝视,林梓怊先开口说道:“据我推测,书中所说的应该就是这只怪物——东虏的始祖!”
“你就是因为它的缘故,才要我别跟鞑靼人开战是吗?”
林梓怊点点头,说:“尽管我是掌控这个世界的天神,尽管我可以呼风唤雨,摇撼山岳,令江海翻涌,沧海化作桑田;然而面对这只妖孽,我却好似婴儿一般的无力,哎啊!”说着,林梓怊忍不住长叹,“如果当时不是拼劲全力勉强打开了一道任意门,恐怕……我不敢想象这个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林梓怊突然抓住朱慈烺的肩膀,严肃的说道:“答应我!一定要保持冷静和克制!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对付它的,好吗?”
两个人都用诚恳的眼神望着对方。
“反正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人力所能及的了,朕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你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少年天子!我一定会守住那个约定的,再会!”
“约定?什么约定?诶……”朱慈烺还想问,可是人已经消失不见了,自己又回到了永王的寝宫大殿。
“守住约定?到底是什么约定?莫名其妙!”朱慈烺自言自语道,这时只听永王在殿外小心翼翼的问:“皇兄,司礼监来传外廷消息,午朝时辰已到,大臣们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知道了。”话音刚落,便有内使推开殿门,服侍他起驾。在跨过门槛的那一刻,朱慈烺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他的四弟永亲王:还是那张娃娃脸,水汪汪的眼睛冉冉而动:四弟,别怪皇兄,天命难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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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的情况,就是这个样子,我的主人。”蝙蝠匍匐在书桌上,毕恭毕敬的禀报,而戴贤亭则一面听,一面在地图上寻找和标注。
“哼哼,本大魔王可没有时间跟这群垃圾耗时间,尽管这群垃圾将来会很有用处,但是现在还有更棘手的事要做——统统去死吧!”粗重的大笔在地图上狠狠地画出一个硕大的叉号。
“你听着,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做。”戴贤亭突然转身坐到椅子上。
“请主人吩咐。”
“少罗嗦!听好,我要你去一趟辽东,查探一只怪物……”
“可是主人,辽东气候寒冷,我们蝙蝠是无法在那里生存的。”
“放肆!谁准许你插话了!没有关系的,又不是要你去奴儿干那种极北的地方,你只要去辽东的沈阳就可以了,现在还不到秋天,那里应该是有蝙蝠生活的,去吧!”
“请问主人,是什么样的怪物,要去什么地方寻找?”
“废物!如果我知道的话,还要你去干什么?”
“是!请主人恕罪!”
看着蝙蝠飞出窗外,戴贤亭的牙齿咬得喀咔作响:看来,我必须要抓紧时间回去京师了……。
官军自渡过泾河之后,一路穷追猛打,宁州、庆阳、合水相继光复,旋即又渡过洛水,攻克保安县,前锋直逼匪巢延安;南匪张逆惊慌失措,一面向北匪李逆求援,一面紧急调自己的干儿子李定国回师。
此时的李定国匪部,刚刚抵达金锁关,刚一得到消息,的确大吃一惊,当时在场的匪干立即打算回援,但是李定国是个很有心术的人,仔细斟酌掂量之后,力排众议,决定冒险使一个“围魏救赵”——强攻西安!
如果西安由正规官军镇守的话,如果留守西安的是夏允彝、史可法等人的话、抑如果秦良玉等人跟着戴贤亭一起北上了的话,这一招“围魏救赵”也许真的能够挽救匪伪“大西”政权,然而,这些只不过是假设,李定国面对的是秦良玉、张四知、左良玉等人,张四知不必说,秦良玉的四川狼兵曾经远赴辽东,白杆长枪将不可一世的鞑靼骑兵杀的望风而逃,她戍守川东近十年之久,痛击流寇犯窜达数十次;而左良玉更是有名的剿匪悍将,张逆曾经被他打得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个随从,钻进深山老林,才算捡回一条狗命。
面对这样的明军,只能说李定国倒霉选错了对手,就在戴贤亭的人马攻克延安的同时,费劲周折好不容易渡过渭水的李定国匪部被秦良玉等人组织的“杂牌军”穿插分割,各个击破,李定国本人也被生擒。
虽然听蝙蝠说过匪伪“皇宫”的富丽,但是当亲眼看到的时候,戴贤亭还是不禁慨叹流寇的人力和财力,虽然不能跟南北二京的皇宫紫禁城相比,但是那种别样的恢宏气势却更加的令人慨叹:陕北多山峡沟壑,坚实陡峭的黄土山上可以用钻挖铲凿的方法掘出一个洞穴,装上门窗之后便是一间房子,这种房子在当地被称作“窑洞”。而张逆的伪“皇宫”便巧妙将琼楼玉宇、殿阁楼台跟峭壁窑洞相结合,建造出一座举世无双的别样宫殿:这里仿佛是峭壁上生长出来的一座馆阁,这里仿佛是大殿里隐藏着一间窑洞,而凭空出现在峭壁上的窗户,它的入口却是山脚下的一座殿宇……
“哼!区区草寇居然有这样一座大宅子,不知掠夺了多少民间财富!怎么样了,还没有匪首张逆的下落吗?”戴贤亭慨叹之后,向侍立在一旁的邵庆问道。
“回禀将军,根据东厂的密探回报,流寇残部正向安塞方面逃窜,请问将军是否需要派兵追剿?”
“不用了,穷寇莫追。下令各部官兵原地驻防休息,同时详细清点赃物——”说到这里,戴贤亭的眼光变得闪烁而暧mei,悄悄凑到邵庆耳旁,“既要让皇上高兴、朝廷满意,同时也别亏待弟兄们;另外,别忘了江南卫所的那帮人,替我多多拉拢他们,还有,我的那一份,你跟曹化淳两个人就拿去分了吧。”
“这,这如何使得!”
“哎哎!小声点!我要的是人,不是钱!俘虏的匪兵,都要仔细的看押起来,将来自会有大用处。好了,时候不早了,接连打仗好几天了,早点去休息吧!”
“是!多谢将军关怀!属下告退!”
望着邵庆的背影,戴贤亭握拳掩口,心里窃笑:还剩下一些垃圾,只要再努一把力就可以了,至于征服世界嘛,哼哼哼,还是帮一帮那个老神好了,呵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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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永王寝宫。
“皇兄最近好像驾临的特别频繁啊!”
“怎么?不欢迎?”
“臣弟不敢!敢问皇兄,臣弟排演的那一出戏,在全国公演的情况如何了?”
“哦,哈哈,是啊,朕还正想告诉你呢,据东厂来报,如今各地人心向善,匪谍无处藏身,纷纷落网,北畿各地很快就能重新恢复太平了,这里头你的功劳不小哟!哈哈哈!”
“哪里哪里,这都是皇兄圣明仁爱,感化民心哪!再过几天皇兄大婚,更是喜上加喜,臣弟在此提前恭贺皇兄了!”说着,朱慈炤佯装下拜,光凌帝哪里肯让,连忙扶住,脸上的笑容却也跟着消失的无影无踪。
“皇兄?您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
“唉!四弟,事到如今,皇兄也不想再瞒着你了,过些日子,你就要去胡廷跟那个什么‘格格’的结婚了……皇兄……朕……对不起你!”说着朱慈烺竟忍不住哭了起来,饶是朱慈炤有政治家的气魄,此时也不禁楞住了:“不会吧!不!这不是真的!”
“这是真的,七天后便是东虏要求的一个月期限,在那之前,皇兄必须送你出山海关……四弟!为了大明江山,为了替父皇报仇,皇兄也是不得已呀!”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朱慈炤突然大笑起来,“想不到我竟然能够跟皇兄在同一天成婚!臣弟谢圣恩!”
“四弟!如果你心里恨朕的话,尽管恨吧,不过皇兄向你保证,今天我大明皇族所受的屈辱,朕一定会乘上一千倍、一万倍的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