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肉身当做原材直接炼煅?!游雀大呼荒谬。
金虫钢敲了敲炉门,顿时发出咚咚声。“方法告诉你了,干还是不干就看你自己的决定,不要怪我没给你机会。”
游雀感到心跳不自觉地在加速,蹙起额头道:“这太荒唐了!你让我进那炉中,岂不是烧得连骨头都看不见了?”
“开什么玩笑?若是有那风险,打死我也不会用这个方法,难道我还要杀了你不成?”金虫钢又一次敲打起炉璧来。
游雀依旧无法接受,焦躁地说:“不成!不成!即便我信得过你,也信不过那九重什么的玄火,人进炼炉中锤炼,不死才怪!”
金虫钢瞪圆了眼大声道:“炼炉中的秘密岂是你这外行人说懂就懂的?我且不防告诉你,我家师父正是通过此法炼出熔穴来的,况且当时他才年方十五!”
“这么说,我并非首个尝试之人?”游雀在意地问。
“此方法的诀窍师父全部都交给了我,我敢保证万无一失,只有成功与否,绝无生命之忧!”金虫钢向游雀保证道。
长叹一口气,游雀将头歪向一边,深思熟虑了一番。“当下已无它法,况且试上一试也无妨,你可别失了手葬送一条性命啊!”
金虫钢拍了两响厚得出油的肚皮,连声说道:“放百个心,听我说的做便是!”
游雀恢复了正常的体态,晃悠悠地走到炼炉前,看了眼金虫钢,又盯着炼炉瞧了半天才说:“要我怎么做?”
金虫钢向其投来玄妙的眼神,“当然不可能直接用火烤着炼,不把人烧红了才怪,你得拿着这个进去,它能将实热转为虚热,同时也是炙力传导的媒介。”
一面说着,金虫钢一面便走动起来,他在靠近墙角的另一个大柜中翻了半天,终于掏出一件被黑布缠着的球体,游雀好奇地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心中的不安便进而消退。
黑布的结头在金虫钢的大手掌中被解开,见得里头是一颗人头般大小的赤色晶球,球体表面十分粗糙,没有什么光泽,像是放上了数十年的家当,毫无稀贵的样貌。
“这大石球又是哪家小孩的玩物?”游雀一脸茫茫道。
“我不多介绍了,这颗球晶便是炙石成功炼煅的炙晶,只是没有经过碎磨,是颗大炙晶。”金虫钢故意摇了摇手中的炙晶球,掂量着重量。
游雀说:“此物真能让我不受灼烧?”
金虫钢马上回道:“正是,其特性便是能够驱散炽火,吸收炙力。”
“那就开始吧,老子可不想再听你唠叨了。”
游雀一把便捧起那颗赤晶,到了手中才发现其重量并不轻,差些没抱稳,定下身后就转身跳进了那巨大炼炉之中,索性在炉槽较平坦的地方盘腿坐了下来,对炉门外的金虫钢发问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金虫钢被游雀如此迅速的决断吓了一跳,半天才回过神,他抹了抹手臂上黏糊糊的汗液,走到炉门前说:“你将它放在腿边,然后双掌贴着球面,不要使力,但绝对不可松手,一旦失手就得重来。”
“明白,然后呢?”游雀按照汉子的说法两手紧紧地贴着炙晶。
“关了这炉门,里面便会一片漆黑,你最好养息宁神,待我在外方喊你开始时,你就闭上双眼,玄火将这炉体烧出热度后,你便能感知手中的热量,之后我会源源不断在两侧天孔中投入炙石精矿,届时炙石一发光,你便睁眼,让一只手平托举物,另一只手则依旧依靠在球面上不动,如此做便好。”金虫钢细细交代道。
游雀虽是认真记下了步骤,但还是有所疑虑:“这炙石进来后,有何感觉?”
金虫钢拽着门把,有些气喘道:“嗯,这个还得说得明白些,厉炼熔穴虽说没有危险,但并不意味着不会造成伤害,倘若你的潜质不够,或是没有这方面的体格,持续散力的炙石便有可能反噬六感,因此一旦小子你有所不适,必须马上通知我,我会适度减轻火候。”
“这破炉哪里装得下三百颗炙石?”游雀觉得金虫钢如是胡言乱语般,这才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哈哈!这个问题问得好!你以为被吸光炙力的原矿会堆在炉中成山么?”金虫钢诙谐地反问道。
游雀问:“有何玄机?”
“玄机倒没有,只不过这是靠玄火的灼热来迫使炙力迅速融入六感,强度比起正常吸收大上千倍,因此那些原矿不会堆积,而是逐渐被消耗掉。”
“你的意思是它们最后都会消失?”
“不错!成功吸收的话,最后会一颗不剩,一尘不留。”
游雀再度长叹:“呼~~如此一来再好不过…”
“最后要提醒你的便是,无论如何这三百颗炙石都得吸完才能出来,不要觉得难以忍受,虽说至少要花去两炷香的时间,但那已是最快速度,我不能保证出来后你能将穴气运用自如,但疏通六感的目标是绝对可以达到的!”金虫钢提高嗓门冲着游雀说道。
游雀高喊起来:“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之前说过若是我的天赋达到你的指标便会将那个家伙送给我,那么你的标准是…”
“不要多问,你只管专心厉炼,等出来后我自会判断!”金虫钢打断了游雀的问话。
由不得游雀多想,“隆!”的一声巨音便随着漆黑降临下来,震得游雀两耳发麻,金虫钢关门的劲力太大,整个炼炉都颤抖起来,游雀暗自在心头大骂道:该死的家伙,这存心是要玩死我呐!
夜幕般的视野让游雀有些不太习惯,他只能勉强适应,双手长久不动就会出汗,此刻也不例外,多多少少还是紧张,他努力地保持镇静。不知玄火要如何起如何灭?他到底开始没有?一连串问题在游雀脑海中穿梭,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大约过去了一小盹的功夫,炉中的空气开始变得湿热起来,游雀敏锐觉察到其中的变化,他咬了咬牙关,手贴得更紧。
外面终于传来金虫钢模糊的声音:“小子,要开始了!可别给你钢爷我睡着喽!”
话刚说到头,几股灼流刹时从四面八方向自己袭来,游雀一愣,以为它们会烧到自己,不禁周身抽搐了一下,险些脱离了手中的炙晶,但这种感觉仅仅持续了不到十秒,所有的热量便瞬间被炙晶吸纳,游雀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手心处传来刺痛般的灼烧感,这种痛楚虽可以忍耐,但却无法长久忍耐,他心头暮然骂起:搞什么名堂?再烧下去,老子的手掌就要成猪蹄了!!!
这骂声像是起了作用,灼热感骂着骂着竟逐渐在退去,游雀无奈地缓了口气,做好下一阶段的准备,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祥的预感久久在心头荡漾,让游雀再一次紧张起来。
如此又持续一长盹的功夫,游雀抖了抖酸胀的眼皮,但没有睁开眼,他的意识之中周围依旧是漆黑一片,而手掌俨然已经习惯了那种热度,相比于之前的不同便是自己的额头上不停地传来微弱的热流,如同一支烧透的炭条不断地在自己额间滑来滑去,任凭自己如何皱曲皮肉,都无法将热流驱散。
“小子!还活着没?”是金虫钢颇有戏味的问话。
游雀很不想理会,但还是身不由己地开口回道:“他娘的厉炼,老子现在头皮痒得很,又不能动弹,身子都快僵了!那热流在我体内溜来溜去的,何时才是个头?!”
“现在就要来了!下面我不会再和你唠叨了,给我挺住!”金虫钢的喊叫声中不时透出讥笑的韵味。
游雀眉头一缩,刚闻到一股久违的清新空气,就听见两声冰破般的炸声,意识还未从耳际的刺激中返回大脑,天孔上数十颗不规则的炙石精矿便如箭雨般铺天落下,伴随着闪烁耀眼的赤色绚光,顷刻间整个黑暗的世界被照得通亮,就是现在了!游雀连忙睁开双眼,那围绕在身边的浮空光体晃得他忍不住又闭上了眼睛,“糟糕,来得太快,眼睛承受不了!”游雀自言自语道。
说着他将右手掌平托而起,努力地感受着四面炙石热源的方向,待那些光亮徐缓地减弱下来,他才再度睁开双目,呼吸也渐渐变得正常。
这是什么感觉?游雀自问道。
周围的一切突然失去了存在的气息,除了微弱的红辉,在炉璧上泛光着,照出凹凸不平的铁底,没有热感,也没有冷感,闻不到任何该有的气味,也听不见任何声响,游雀只觉得自己的一切感官系统都被莫名地封在手心处,唯独只有托起的掌心能够感知到热流。
游雀向掌心投去视线,他眯起眼来看,发现有几颗在空中不住旋转的赤石忽然开始慢悠悠地向自己的手掌飘来,莫非已经开始吸收了?游戏暗忖:不对劲,像是它们能够感知到我,而我却无法感知它们,若是如他所说比起普通吸纳强上千倍,就绝不可能如此轻松,甚至连一丝的灼烧感都没有,这太奇怪了!
三颗赤石如蜗牛行走半饷才飘到游雀面前,悬于掌心的正上方,游雀试探性地移动掌心的位置,那三颗赤石便也随之在上方悬移,事态变得蹊跷无比,而这些在进炉前金虫钢都没有提起过,游雀不由怀疑究竟是属正常还是突发情况。
正当愁思之际,炉身突然一阵剧烈晃动,炉璧瞬间烧得通红起来,这之间完全没有时间的空裕,游雀再度警觉一瞥,霎时胸口和印堂同时传来异常的撕裂剧痛,他诧然露出痛苦的表情,也就在此时,炉内燃起团团靛青相汇的火焰,游雀马上就消失在火海之中,手里的炙晶发出风梭般的激烈厉声,额头上竟生出一道十字血口来,而上托的掌眼处则生出一个玉佩大小的血口,灼烧感遍布全身,似千万根长针不停地怒捅自己,全身上上下下都失去了控制,心脏在强烈地一张一缩,连同胃肠都要呕吐而出,数秒之内,游雀第一反应便是想到了死亡。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游雀把持着快要僵成石头的盘身,他惊讶地发现那些原先还在掌心上飘动的赤石突然不见了,换作新的赤石补充上来。看来是开始了!游雀暗自喝彩,额头又一次传来痛楚,他强忍着不凝眉,很快额际的十字天目就消失在火团的烈袭之中,而手掌上的血口却依旧恐怖般地张开着,在耐力的强控同时,游雀斜眼注视着颤抖着的手臂上那新的炙石,只见数百条细小的红光由其泛着红光的体表向血口飞驰而去,那血口贪婪地吸食着炙力,丝毫没有一点让步的趋势,游雀镇静下来,他闭眼聚神,感知到体内六感处源源不断地输入温热的力量,在填满整个空堂的身体,双目、双掌还有双膝,而之前的一切疼痛与麻木居然就此打住,不再折磨自己。
在最难以忍耐中挺了下来,游雀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金虫钢所说的不适,他也没有在第一时间通知对方自己的痛楚,竟于不知不觉之中度过了难关,这让他自己都颇为惊讶,只不过炉外的金虫钢完全不知道游雀的状态,他始终保持着最旺盛的玄火,甚至于整个炼房都弥漫起玄火的味道……
炙力吸收的速度超越了游雀的想象,眼见一颗颗红色的球体在自己面前出现、消失、出现、又消失,化作一道道千奇百怪的赤光,在体内编织起一件巨大的气衣,游雀深深享受着那种冷日下的温度,竟不自觉地将左手偏离了炙晶,两手摊开,而盘着的双腿却自然地岔开,如同有一股强劲的力量将其拖拽而起,数秒过后,游雀居然整个人站了起来,与那数百颗炙石精矿一同悬浮在了半空,千万条红光缠绕在游雀的双臂,火海缓缓退散,热度继而也在浅浅降下,所有的能量一道吸进了游雀的腹中。
游雀截然睁眼,双肩撒那燃起两团绿色幽火,几股强有力的气脉如猛虎状由元魂之中奔涌而出,在极狭小的空间中凝聚、爆炸,双瞳呈现着空洞却又深邃的惑银,短发飘逸四张,脚底踩着余留火炎的旋流,就连那落地的炙石也化作百千碎粒被吸进了双掌的血口之中,所有的一切,皆被游雀贪婪残忍地吞噬了!
此刻炼炉外的金虫钢呆若木鸡,不知所措,他从未见过如此异常的况景——300颗炙石精矿早已全部投入炼炉之中,而原本应该还在汹汹燃烧的玄火却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火苗还在苟延残喘,炼炉外部裂开数个口子,空气中弥漫着穴气和灼炎交织的气味,细细算来,距离估算两炷香的时间还剩下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没有用完。
随着震动与气戾的消逝,那些火光零星也继而殆尽,几股浓烟从天孔冒出,炉子里听不见任何声响,金虫钢傻傻地呆滞不前,几滴冷汗从太阳穴一直滴滑到衣领内侧,不是很久,他由喉咙深处默默地发出声来:“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做出这种事来,按常理来说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炉门一开,浓烟密布的烟幕中隐约显出一个黑影,还有两团绿色火焰,几声假咳过后,传来游雀那不变的口音:“我对他娘的天发誓,就算给老子两条命,老子也不会再踏进这破炉半步,老子的命都快被这破炉折腾完了!!!”
烟幕散去,游雀背倚在炉门前,面色赤红,双瞳余晖,双肩上那两团不灭的绿焰幽幽浮燃,而在他细长的右侧颈上,一块如同长羽卷云般的朱红穴印瞬间射向金虫钢的双眼。
他默默注视着这般状态下的游雀,记忆中出现的某个线索令他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双肩幽火和朱赤穴印——这莫非就是王朝百年来都未曾出现过的“至尊双极熔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