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少年冷笑道：“哼！就是村长一家也要给我老爹的面子，你这个不知哪里跑来的外来户也敢在老子面前臭屁？”
“哼！涂云峰！你除了会耍无赖还会干别的事？说起来，耍无赖还真是你家传的本事，你父亲涂堂湖要是不耍无赖，会得到四十亩果林？”柳风冷笑道。
涂云峰大怒，咬牙切齿道：“无赖也是本事，你要是眼红，也可以试试耍无赖！来啊！今天就让老子为你松松筋骨，也让你看看什么是无赖！”
周围的三个少年发一声喊，展开拳脚就往柳风身上招呼。
柳风看起来只有十来岁，身子也是单薄之极，可是，面对四个比自己大的少年，居然毫无惧色，丢开肩上的杂草捆，紧握双拳，没头没脑地砸过去。
几个少年怒火冲天，同样是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涂云峰更是大吼道：“小子！今天你要不跪下来磕头认输的话，就打死你！”
“每次都是依靠人多？看来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无赖！”柳风一边大骂，一边与众人大战起来。
可惜他虽然具备一些内力，却没有习练过什么拳法之类，加之势单力薄，如何是几个少年的对手，才几个呼吸时间，身上就吃了十几下，打得他疼痛不已。
柳风眼看打不过众人，当机立断，放弃了与四人正面对抗，飞身跳到果林里，不住地围着一些高大的果树乱跑。
涂云峰四人追了一阵，累得气喘吁吁，却抓不到柳风，其中一人两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喘气，忍不住大骂道：“这个小子怎么了？今天的体力为何比往天好了许多？难道他家也有得起肉吃？”
另一人也累得大汗淋淋，叫道：“我也觉得他的体力又变强了，这样追不行啊！大家分开围堵吧！”
“分开分开！”涂云峰也大叫道。随着他的叫喊，四人立即分开围堵。
若论单打独斗，柳风肯定不是涂云峰的对手，而眼前，涂云峰那里还是四个人，柳风才跑出不远，便被众人堵住。
涂云峰从后面追过来，一脚将柳风踹在地上，而后四人一拥而上，拳脚不断地落下来，边打边狠狠地道：“磕头认输！不然打死你！”
“绝不认输，有种一个个来！”柳风身上剧痛，却不松口。
“好！你小子有种！今天让你尝尝滋味！”涂云峰咬牙切齿地抓住柳风的衣服，用劲一扯，早将柳风的衣服撕开一条长长的口子。
柳风呆了一下，当他看清楚衣服上那条足有一尺长的口子，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整个人就失去了理智。
这是四人万万没有料到的。
柳风的母亲一身毛病，体质虚弱，平时就靠父亲劳累才能勉强维持下去。但是，他父亲为了采些草药，在三年多前从山上跌下去死了，就剩下七岁的柳风种植着几亩果园，既要养家糊口，又要维系母亲的病，家里能当的东西都当完了，说是家徒四壁绝没有半点夸张。
这件衣服可是他母亲从药费里省出来，又躺在病床上偷偷地为他缝制的，才穿了不到一个月就被撕坏，他不失去理智才是奇怪。
柳风被四人压在下面，原本是无法动弹的，但是，他突然觉得一股暖流从丹田中急速升起，直冲四肢百骸，那一瞬间，甚至有一种突然拥有上百斤力量的错觉。他狂叫一声，猛然发力，居然将百来斤的涂云峰和另一个小胖子推到几步之外跌坐在地上。
其余两人被柳风的举动吓住了，眼睁睁看着柳风挣脱出来，居然忘记了要加把力气按住柳风。
“我*祖宗！”柳风狂吼着，突然看见旁边的地上有一根儿臂粗的大树丫，他狂奔过去，弯腰捡起树丫就向众人砸过去。
众人总算回过神来，不由得大吃一惊。
往回打架，大家都是用双拳，毕竟都是同一村子的人，真要打出事来，谁也不好过，猛然间发现柳风拿大树丫砸人，加上刚才柳风爆发的古怪力量，谁还敢跟他较真？发一声喊，四散而去。
柳风手中拿着大树丫，本来就磕磕绊绊，想要在树林中狂奔更不容易，追了一阵没追到几人，只能停下来喘着粗气，对着众人逃跑的方向大叫道：“涂云峰，你听着，从今天开始老子都会带着刀，要么你就杀了我，要么就不要再来招惹，*急了，砍死你这个王八蛋！老子说到做到！”
涂云峰在远处听到柳风的叫喊，暗自心虚起来。他全家人的确是公认的无赖，但是这样人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欺软怕恶，更不敢真的杀人放火。而柳风性格本来就倔强得很，刚才*急了柳风，就拿着树丫砸人，要是再来一次，很可能会干出杀人的事。
其中一位少年迟疑了一下，心有余悸地说道：“这个疯子！最近半年来，每次他都有很明显的进步，这一次更厉害，不但体力增加了许多，力气也大得吓人，我看今后还是别招他吧？”
“对对！以他现在的力气和体力，要是真的带着刀，我们就危险了。”另两个少年也是害怕地附和道。
“怎么？涂云山，你要是害怕就滚，别在这里动摇军心！”涂云峰指着开始说话的少年怒道。
“难道你不怕？”涂云山心虚地避开涂云峰的目光，小声道，“既然你不怕，今后找他打架就自己去，别来叫我三兄弟帮忙！”
涂云峰冷笑道：“难道我们不是兄弟？”
涂云山也怒了，他和另外两个少年可是亲兄弟，在这时候占着人多的大便宜，他也狠声道：“拉倒吧！我们涂家村几辈人都是兄弟，却只是堂兄堂弟，你要招惹柳风就自己去，你爹不骂你，但是我们老爹要收拾我们。我们可不想被老爹打得出不了门。”
“你……”涂云峰为之气结，如果这三人不忙他，他还真没办法跟柳风较劲。何况，他本来就是色厉内荏之辈，见三兄弟发脾气，也只有妥协了，“好好，我们就暂时放过柳风，等我老爹下次能当上村长的时候，必定把他柳家从涂家村赶出去！走吧，到河里捞鱼。”
一行四人这才“放过”柳风，往湖边的一条出水小河跑去。
柳风吼了一阵，直到吼得累了，才算出了一口恶气，去捡回杂草背了。他害怕四人拿了武器回来报仇，手中的大树丫也不丢，依然提在手中，加快速度往山下方向走。
不一会，穿过果林，回头看看身后，涂云峰四人并没有尾随而来。他暗自松了一口气，转头向山下看去。
那不远处的山坡下，是一个熟悉之极的小院子，来到这里，柳风的步伐就止不住地加快了。
这个院子很小，连同三间破旧的木屋在内，也只有十六七丈方圆。
十六七丈方圆当然很小，长宽只有四丈左右而已，这样的院子在这片宽阔的山坡上显得更加渺小。
柳风跑进院子，将杂草和树丫丢在角落里，迅速跑进一间木屋。
屋子里的摆设都陈旧到了即将腐烂的地步，唯一看起来有点新的家具是一张木床。
此时，在木床上躺着一位面如淡金的中年妇女。
“母亲，孩儿回来了。”柳风轻声地喊了一声，走到床边去看妇女。可是，妇女似乎并没有像往天那样用虚弱的声音欢迎他的回归，反而在喉咙里发出一声弱得几不可闻的声音。
柳风一急，伸手在妇女额头上摸了一下，便用稚嫩的大叫道：“母亲，你怎么了？快醒醒！”
或许是他焦急的喊声，又或许是他推动妇女，妇女轻哼一声，渐渐睁开了浑浊的双眼。
看见母亲睁开眼睛，小柳风总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母亲，你休息一下，我这就给你熬药去。”
“风儿，别走！”妇女使劲地喘着大气，努力睁着双眼，似乎想要看清楚面前的柳风，用虚弱的声音说道，“风儿别走，母亲不行了。”
柳风一呆，随即满脸惊慌地跪在床边，两手紧紧地拉着母亲干枯的手，眼泪更是连成串地掉下来，嘴里不断地念叨着：“母亲，你不要死，风儿离不开你。“早已耗尽生命的母亲轻叹一口气，她已经看见柳风身上的衣服撕出来的大口子，但是，她现在到了油尽灯枯之时，想要教训柳风已经不可能了。
“他长大了会明白的。”她心中想着，双眼里闪动着泪光，在泪光掩饰下双眼里，有着浓浓的不舍。
她不是舍不得死亡，她丢不下的是眼前这个不足十岁的儿子。可是，到现在还由得她么？自从她的男人柳祖荫在两年前死在深山之后，这个家的顶梁柱就垮了，特别是体弱多病的她就失去了所有。
“风儿。听母亲说。”母亲用尽力量，发出来的声音却如蚊蚋般的不堪，“听着，如果涂堂湖想要果林，按我说的办法给他就是，你不可与他强自争抢，否则，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母亲…。。”柳风倔强地昂着头，“既然都是卖，为什么不卖给涂四叔他们？”
“你又不是不清楚涂堂湖的为人，如果你卖给涂四叔，他肯定会因此记恨，最后可能会被愤怒冲昏脑子，那时候，他只会毁了让他疯狂的果林，如果真是这样，你就算是害了你涂四叔了。别忘了，这片果林是涂四叔在当初收留我们之后，又找人帮着在石碓里开垦出来的，对这样的恩人，你能害他吗？”
“涂四叔是村长，难道还会怕他？”柳风怒道。
“别打岔！”母亲脸色一冷，“你必须记住，涂堂湖虽是村长的堂兄，但是他的无耻整个涂家村的人都知道，如果他得不到我家的果林，他绝对会想办法捣乱，这是无争的事实。我教你读过几年书，你应该知道这些道理。”
“是。母亲，孩儿记住了。”柳风话是这样说，但是他倔强的眼神却出卖了他的想法。
知子莫若母，柳风的眼神让母亲轻叹起来：“唉。风儿，难道你连母亲的话都不听么？这已经是母亲的最后要求了，如果这一点都不听，你还是柳家子孙吗？”
柳风惶恐地跪伏下去，嘴里却用稚嫩得让人心痛的口吻说道：“母亲的话，孩儿记住了。”
母亲的眼里总算露出一丝笑意，她用最大的力量说道：“风儿。记住，必须按照我说的话去做！”
母亲说完话，一口气回不过来，已经微睁双眼地死去了。
“母亲！”柳风猛然扑上去，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哭就足足哭了两小时，随后，他才止住哭泣开始想办法了。
他现在成了孤儿，什么都得靠自己。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生活，父亲三年前在山中跌下山崖死亡，而体弱多病的母亲长期躺在床上，因此，就这三年多的时间里，与母亲相依为命，已经学会了很多生活常识，恐怕其他农村十四五岁的少年都不一定比他强。
最关键的是，他读过六年书。
在这个乱世，别说村里的人，就算是城镇里的人们，又有几个能读书呢？
他与其他人不一样，他的外公张春就是一位老童生，说起来，在家乡也算是读过百十本书的学问人，在那种“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风气下，柳风的母亲却能在家读书识字，这本来就是一个奇迹。
后来，母亲在外公张春死亡后，又因为种种原因，下嫁老实巴交的柳祖荫，之后，又因为种种原因离开了自己生活二十来年的家乡，流落到涂家村一带，并在这里安家落户，产下一子，也就是小柳风。
可惜的是，这个原本不错的家庭，却因为柳祖荫的死亡崩塌了。
柳风在这样的背景下，能跟着母亲读了几年的书就成了必然。也因为这样，小柳风年仅十岁，就能想到很多十四五岁小孩都无法明白的道理。
就像现在，柳风知道自己应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村子其他大人来帮忙把母亲安葬了。
他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跪下去，朝着床上的母亲重重地磕了几个头，转身走出小院子，向山下跑去。
涂家村共有四十三户人家，但是，由于全村人都是围绕山谷里这几百亩果林生活的果农，因此，涂家村的人相对分散，而村长涂堂铁的家就在山脚下。
气喘吁吁地跑了十几分钟，他总算来到一个不算小的院子前，在院外就站住身子喊道：“涂四叔在家吗？我是柳风！”
“柳风哥哥，你来找我玩了？”院子里，急急匆匆跑出来一个胖丫头，不是妞妞是谁？
“妞妞，涂四叔在家吗？我有急事找他。”
“我爹在家。”妞妞嘟着嘴，满脸失望地看着柳风。
“呵呵，是小柳风啊，快进来！”随着低沉的声音，屋子里走出一个强壮的中年人。这就是涂家村的村长涂堂铁。涂堂铁来到院子里，随口问道，“怎么样？你母亲好些了么？”
“母亲殒了！”柳风说了这句话，眼泪又扑簌簌地掉下来。
“啊！”涂堂铁吃了一惊，然后仰天长叹一声，“唉！节哀吧。”
“谢谢四叔。”柳风抬手擦了眼泪，“四叔，我是来请您帮忙安葬母亲的。”
“这个应该。你进屋坐着，我让你四婶给你煮点吃的，然后在这里等等，我去叫上几个人就回来。”
“麻烦四叔了。”柳风恭敬地鞠了一个躬，跟着妞妞走进屋子里。
妞妞也罕见地没有纠缠柳风，而是乖乖地坐在一边看着满脸泪痕的柳风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