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山峦叠嶂,影影绰绰,远处几点如黄豆大小的火光,忽明忽暗,缓缓移动。
李擎苍暗道:“难道真是那群盗匪?这黑夜中看不清血迹,他们是如何寻过来的?或许是其他人偶然经过也不一定。”见沈洁蓉有些焦急,想要安慰几句,却无法开口说话。
两人睁大眼睛紧张望着,过了一会儿,只见那几点火光越来越近,隐隐可以听到几声犬吠,李擎苍暗道不好,原来是用狗带路,无瑕和尚留下的血迹,自然逃不过狗鼻子的嗅觉。看这火光距离最多不过半个时辰便可到达。
李擎苍和沈洁蓉两人连忙回到屋里,叫醒无瑕和尚。沈洁蓉将情况说了一遍,焦急的道:“师傅怎么办呀?”
无瑕和尚淡定道:“蓉儿莫急,你带着李施主上山躲一躲,这几天不要下来,多带些干粮和水。”
李擎苍听他这个时候还能言语淡定,还能嘱咐带好食物饮水,考虑周全,心下佩服。
沈洁蓉急道:“师傅那你呢?”
无瑕和尚道:“他们来找我,无非是想要我医治病人,不会加害于我,何况我这伤势也走不动,你们放心去吧,大不了我就给他们医治一番。”
李擎苍见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虽然目光从容,却蕴含着一丝坚定,便知道他已打定主意,先将沈洁蓉劝走,而自己即便被盗匪抓住,也宁死不缺,绝不会为其医治。
沈洁蓉哭道:“不要呀师傅,我们一起走,我背你好了。”
无瑕和尚笑道:“你这傻孩子,放心去吧,师傅保证没事,说不定他们见了我,还得恭恭敬敬,端茶递水的求我医治呢,呵呵,呵呵”,心中却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弟子犯戒,原佛祖保佑蓉儿平安无事。”
沈洁蓉两只大大眼睛,泪水婆娑,道:“真的?”
无瑕和尚道:“你不信,可以问问李施主”,深深的看了李擎苍一眼。
李擎苍心下黯然,却连连点头,作出轻松的表情。
沈洁蓉道:“他们求师傅医治,那我们也不走了,反正他们有求于我们呀。”
无瑕和尚道:“那群盗贼凶恶残暴,喜食人肉,师傅我皮肉酸硬,他们定看不上,但似蓉儿这般美貌动人,他们一见,万一凶性大发,师傅又无力护你,你说如何是好?”一个和尚居然找出吃人的理由,吓唬徒弟离开,足见师傅情深。
沈洁蓉听师傅在别人面前夸她美貌动人,心下害羞,偷偷看了李擎苍一眼,鼓着腮帮子道:“那就不给他们医治”
无瑕和尚点头道:“正是,正是。那如果他们拿你来威胁师傅,或者拿师傅来威胁你,到底医不医治呢?”
沈洁蓉“哎呀”一声,道:“如果他们拿师傅来威胁我,我一定会医治的,那怎么办呀,”
无瑕和尚道:“所以啊,你们躲开,师傅就更加安全”
沈洁蓉“哦”了一声,想了一想道:“那师傅你给那群坏人医治好就马上回来,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无瑕和尚道:“嗯,赶快去吧,多带些干粮和水。”
趁着沈洁蓉出去整理东西的时候,无瑕和尚对李擎苍道:“李施主,我看你不像常人,正气流露,心怀志向。和尚我将蓉儿拜托于你,她少不更事,单纯天真,请你好好照顾她。”,顿了顿,道:“和尚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这几年行医所得,积下一切钱财,便在床下,你带着用吧。远远的离开,别再回来了,阿弥陀佛。”,语气淡淡忧伤。
李擎苍点点头。心想,事已至此,来不及客气,自己一个行动不便的人,和一个娇弱无力的少女,也确实无法带着他,即便勉强逃跑,那群盗匪还带有猎犬,找到自己也只是时间问题。便用拐杖从床下挑处一个竹匣子,里面放着一些碎银,最多也就十几两,十几年的行医积累下这区区钱财,这师徒真是好人。
刚刚把碎银用布包好,放入怀中,沈洁蓉已经扛着一个大包裹吃力的走到门口,李擎苍走过去背在身上。
沈洁蓉还想和师傅说几句话,这时已经从路口传来清晰的狗叫声,李擎苍一把拉住她,沿着屋后的河边小道,向山上走去。临行前看到无瑕和尚脸露微笑,向他缓缓点头,心中不由一阵悲伤。
两人刚走没几步,李擎苍听到从山上也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脚步声淅淅沥沥不止一人,心中一惊:“难道这群盗匪居然是两路围防?”
来不及多想,李擎苍环顾四周,此时刚刚离开竹屋七八丈远,还有十几丈的距离才是山路草丛,除了竹屋后面有一小片芦苇丛,其他的地方一目了然,根本无处躲藏。便一把拉着沈洁蓉,作出噤声的动作,沈洁蓉虽然有些不解,但也跟着他快步躲进了芦苇丛中。芦苇只有两三尺长短,两人只能趴在泥泞潮湿的地上。
两人刚刚躲好,便透过芦苇丛,看见那山路上的树丛中透出几丝火光,四五个人手持火把走了过来。
无瑕和尚住的竹屋离两人只有四五丈远,通过房子竹墙上的缝隙,里面的灯光隐隐约约透出几丝。那几人走到竹屋旁边便停住了脚步。李擎苍听觉灵敏,目光犀利,见其中一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
其中一人恭声喊道:“请问无瑕大师是否在家?”
从竹屋里从来无瑕和尚的声音:“请问何人?”
那人道:“在下九华山胡府胡大善人管家刘三,想请无瑕大师移步胡府,为我家老爷医病”
李擎苍听他说话,顿时想起那人就是将自己一帮人骗进山洞的刘管事,便小心拨开芦苇叶子,仔细看去,正好那群人手持火把站在竹屋侧面,一眼就能直接望见,但由于芦苇丛紧靠河边,地势较低,只能看到他们的上半身。除这刘管事外,其中三人僧人打扮,另有一人却是山上的樵夫装束。
无瑕和尚道:“贫僧有伤在身,不便出诊”
刘三道:“大师,我家老爷伤势严重,危在旦夕,还请大师慈悲”
沈洁蓉藏在芦苇丛中,心里着急,师傅干嘛不答应他呀,这样就不怕那群盗匪来了,至少多几个帮忙也是好的。
李擎苍见她眼光闪烁,一脸着急,恨不得自己冲出去便要应允,就轻轻用肩膀碰了碰她,示意她沉住气。
无瑕和尚好像考虑了一下,道:“也罢,跟你走一趟,你叫几个人进来抬我”
刘三闻言先是一喜,然后一愣。他带的几人乃是府中供奉,要说打打杀杀还行,让他们抬人,估计没人肯。果然,他目光瞧去,那四人一个个侧过脸去,好似没听到。这时再从府里找下人过来,也是不可能了。他原本是想,如果无瑕和尚不同意,他就绑了走,所以才带了这几个府中的供奉。不想料到无瑕大师居然轻易答应,却有伤无法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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