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人奋力地爬上岛屿边的礁石,他的后背大面积烧伤,他的左手被烧掉了一块肉,已经可以看到里面的白骨了。咸咸的海水让他的伤口感受到了就像烧得滚烫的煤焦油地在皮肤上的疼痛。他衣衫褴褛,很多地方连衣服最基本的遮羞作用都没有了。他拼劲全力地把自己隐藏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相对安全之后,他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还好,这块表的防水效果果真不是吹嘘的,竟然还在正常运转。
与罗枭来的时候不同,这群人中没有谁是经过专业训练过的,他们登上岛屿的时候还都抱着新奇的心理,这种心态就像是看恐怖片,他们直接告诉自己绝对会有恐怖的事件发生,然后让我们看看有多恐怖吧。这回他们都带了各自的帐篷,而且吴强甚至已经带来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他希望这些恐怖的事件的发生,可以刺激他的灵感,桑妮还在想办法把一把刀弯成钢管的形状,在那把未开刃的刀的前端开刃,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心里面绝对刀光剑影,血光肃杀;而郭岚大多数情况下就在那安静地坐着,大多情况下不出声,安静地审视着每一个队员,柳骆冰就在帐篷周围无所事事地踱着步,但是一到郭岚旁边就远远地躲开了,这个脸上总是阴鸠神色的博士让人觉得他的目光只要随便一扫,就能看透别人的心思,虽然柳骆冰平时大大咧咧,但不能保证他没有什么心思,万一被看出来自己随时偶尔产生的一些猥琐的,不健康的想法,他的面子就丢大了,毕竟都是中国人。
“大家都不要太伤心了,杰欧的死让我们都很难过,但是这也更让我们知道,我们五个人同样有可能应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丧命。还有,”郭岚顿了顿,“吴强,你最好停止论文的写作,我觉得你有些危险。”
这个心理学博士的话突然让吴强打错了一个英文单词,他的脸突然变了颜色,抬头看了看周围人惊讶的目光,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虽然他故作镇定地完成论文,可是两个小时了,他只写出了三句话,他的心脏在强烈地跳动,而这种跳动已经超越了正常的强度,当郭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吴强冒出了一身冷汗,而这一下之后,他完全恢复了正常。
“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郭岚依旧面无表情地追问。
在场的每个人这次真的是领教了这个会读心术的家伙的厉害,而他还是个步步紧*的,就像狼咬住羚羊的脖子后死不放口的家伙。
“学长,求你别问了,你忘记了你换导师的教训了么?”
吴强和郭岚好像此刻擦出了矛盾的火花,但郭岚刚刚瞪大的双眼立刻恢复了冷酷。
“我只提醒你一下,我刚才说了,每个人都可能会丧命。”
“让你的读心术见鬼去吧!”说着,吴强躲进了自己的帐篷,把帘子拉上了。
当然,他们之间争执肯定使用的是中文,除了柳骆冰以外,桑妮是一句都没有听明白,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俩中国留学生刚才闹矛盾了,不过她没有问原因。
柳骆冰觉得自己是这次行动的组织人员,不能这个时候就搞得队员之间矛盾重重,马上开始解围,他抓住郭岚的手臂,摇晃着说:“郭哥哥,郭大侠,你教教我吧,读心术真的很好玩的,你教教我,要不你读一读我心里想什么吧!”
“没必要,你不用为了我和他人的一些小摩擦而担心,吴强和我是好朋友,而且他刚才说我换导师的事情确是事实。”说完这句话,他扭头看了看桑妮,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显现出了一些忧虑的神色,然后也走回了自己的帐篷。
桑妮看着被自己开刃过后的刀具,高兴地在原地挥舞着。柳骆冰对桑妮真是敬畏至极,看着在台下下面明晃晃的刀,他也赶快跑回了帐篷里。
柳骆冰在帐篷里掏出一个笔记本,这笔记本的前半部分记录着高三时写下的数学题占用了,后半部分还是崭新的,他不想浪费这些纸张,可能是受父亲出版业的影响,他觉得纸张不用就浪费了。他在上面记录下了从昨天到刚刚所有的事情,杰欧的死亡,夜里的入睡,早晨郭岚与吴强的争执,每个队员的活动,他就这么没头绪地记录着,他唯一不解的是为什么郭岚没有把矛头第一个指向自己,说自己小心点,还有吴强到底看到了什么?他在写论文,当然看到的是自己写出的论文啊。
柳骆冰思考着,他放下笔躺会自己的气垫床上,脚丫在晃动着,这也太相安无事了吧,他又翻了个身,冷不丁地瞅见自己帐篷上的拉链,这时帐篷的门是被拉上的,可他隐约觉得他就要被拉开了,难道我神经了?他嘲笑自己被郭岚传染了,也在这胡乱练什么没基础训练的读心术,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他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那个拉链会被拉开,但下一秒,他已经要窒息了,那个拉链真的就被一点点地拉开,然后,一个泪流满面的男孩走了进来,他扑向柳骆冰,那个男孩儿似乎特别伤心,他就坐在柳骆冰的床边,哭着说话,却一张嘴,满口的鱼虾涌了出来,柳骆冰吓坏了,他看到这个男孩子的头上都是碎玻璃碴子,而他的手臂都被纸张包裹着,露出的皮肤上长满了鱼鳞。这个男孩子一下下地挪向柳骆冰,他在说话,可是声音出不来,只有满口的鱼虾带着鲜血涌出来,柳骆冰大叫着,可是他的帐篷里鱼虾越来越多,他的腿,上身,脖子,最后淹过了头顶——“骆冰,醒醒!快点醒过来!”这时,柳骆冰的帐篷里挤了三个人,他们是听到柳骆冰喊救命急急忙忙跑过来的,而第一个通知大家的是桑妮,只有她一人在外面呆着,而柳骆冰的帐篷门拉链式从里面拉上的,桑妮只好用刀镬开了帐篷门,大家才进来。柳骆冰醒来时已经满头大汗,眼睛还不能准确定位,惶恐地睁着大眼睛。冷静了大约三四分钟之后,他才看清楚他身边的人。坐在他身边的是郭岚,其他两个人都是跪在他的床边。
“你是不是梦到什么了?”郭岚的声音飘进了柳骆冰的耳朵,这声音如果是自己的妈妈或者爸爸的,应该是充满关心的,可是郭岚的声音几乎没什么感*彩。虽然他知道郭岚也是在关心人,可是就是那种冷冰冰的感觉。
“好啦好啦,一个大男人刚才叫得跟个女人一样,来来来,我刚烤的鱼,挺新鲜的,你尝尝!”
恢复知觉的柳骆冰看见桑妮举着一串烤鱼,突然想起了什么,顿时觉得胃里翻腾,他猛地起身,也顾不上那个被破坏了的帐篷门,哇地一口吐了出来。他接过旁人递过来的水,不停地漱口。
“他这是怎么了?”桑妮不解地问。
“我想,他梦见了鱼。”郭岚平静地说。
“梦见了——鱼?”桑妮和吴强一起发出疑问。
日本东京,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上班族们穿着统一的公司制服,扣着口罩,扛着大风,匆匆忙忙地赶电车上班,罗枭站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绿灯,这里的人川流不息,他的前面等着一根杆子,只有灯变成绿色,他前面的这根档杆才能起来,叫人过去,这在北京是见不到的。他要到对面去坐地铁,然后在星宿去见一个人,她就是原野的母亲,他手里提着的是原野的行李。
大概是在下午的两点左右,冬日的日本,空气中飘荡着清冷的气息,不过阳光很好,透过凋零的树枝,让这个午后充满了一些暖暖的气息,罗枭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虽然他认不出这些树到底是不是樱花树,但是他觉得日本到处都应该有樱花。这片公园不大,路边的椅子上偶尔坐着一两个上班族在匆忙地吃着便当,有的老年男子在遛狗,他不由地想起了渡边淳一写的《孤舟》。有人说日本民族的每个人心里面都充斥着末日情怀和说不出的苦涩悲凉,但是初来乍到的罗枭没有感觉到,他只觉得,这是这个国家民众的活法罢了。他此行的目的是要见一下原野的家人,原野的母亲原野凉子在公园尽头的一家荞麦面馆等他。
穿过幽静的公园,原野凉子穿戴整齐地等着罗枭,她戴了一顶帽檐有三个滚边,可以护住耳朵的帽子,坐在靠窗的位置,静静地坐在那,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杯还冒着蒸汽的茶,整洁的实木桌子和他素色的风衣很搭配。总地来说,他是个美丽端庄的女性。见到罗枭来了,她走到店门口,把罗枭请了了进来,罗枭在路途中学了几句日语,简单的问好他还是做到了,至于之后的交谈他还没想好怎么办。落座后,原野凉子一张口,纯正地英语便脱口而出。这不仅让罗枭惊讶,就连旁边的几位客人也侧目而视。罗枭知道,虽然英语已经是国际通用语言,但对日本人来说,日语还是他们国家的语言。
原来,凉子是高中英语老师,不过现在退休了。罗枭看了看凉子胸前的别了一个胸针,上面的图案是一个铁钩一样的标志。
“罗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的帮助么?”
“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贵府的儿子,也是我的好朋友不幸遇难,我——”
凉子的目光闪动了一下,罗枭猜她要哭了,她的嘴角抽动了两下,但随后她的反应让罗枭吃惊,凉子非但没哭,反而轻松地笑了一下:“这个我猜到了,应该会是这样的结果。罗先生今天有空么?不嫌弃敝社的话,来我家住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去京都,也许你想知道的事情也就会揭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