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与东京相比要安静许多,穿过几条日式的传统民街,罗枭与原野凉子来到了一条相对繁华的大街,她指给罗枭看,那是一幢有大概十五层的写字楼,整栋楼成海蓝色,大门的上方,也就是二楼的位置,挂着一头卡通的鲸鱼,可爱地笑着,在海水里玩耍。上面写着几个日语单词。
“这几个单词我认得。是鲸宝宝的意思对吧?”
凉子沉默地点点头,她觉得事到如今,该解释的也无法掩盖,因为欲盖弥彰。这个几代人承受的巨大诅咒,她只希望结束在自己的下一代。她告诉罗枭,自己的女儿就在这个鲸宝宝组织工作。她叫原野绿。这个组织是日本反猎鲸组织在京都的一个分支机构。听完这些,罗枭和凉子安静地走向组织的大门,虽然写字楼算是气派,掩映在冬青树围城的花园里,但是一走进花园,罗枭才发现这个花园里有很多小螃蟹,扇贝,海豚,海狸鼠,鲸鱼的塑胶造型,就连脚下的路都是用彩色石子拼成的珊瑚。通过凉子介绍,这个反猎鲸组织不光是保护鲸鱼,他们的活动已经扩展到了任何海洋生物。“大海是日本的生命线,没了海洋,资源贫乏的日本也就无法生存。尤其是海啸与东电核泄漏以后,日本的思想就变得更加如履薄冰了。”
他们踏上大楼的台阶,这个大楼看似气派,但是门阶却是几块朴素的石头,接缝的地方还冒出几根小草,虽然冬天的时候他们已经枯黄了,但相信春天还会勃发出生机。
“我女儿在信息科,主要负责与世界各地的海洋保护组织取得联系,通力合作,并且和全日本各地的组织交流互动,编辑一些宣传单之类的工作。”
见到原野绿的时候,是她刚结束一天的工作,中午要用工作餐的时候。凉子和女儿打招呼,女儿很吃惊为什么妈妈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这是罗枭开口了,介绍过来意以后,原野绿哽咽了,平静了一会儿,凉子让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罗枭。
“‘日光丸’是一条被诅咒的船。”
“什么?被诅咒?”罗枭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诅咒这个词他当然知道,玩电脑游戏的时候这个词不止听过多少次了,但他从不相信有什么诅咒。
“是的,这条船已经被蒙上了太多的阴影,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十九世纪,那个时候原野氏就以捕鲸为生,‘日光丸’以前的名字叫做‘鲸炮’,我的祖先就世世代代在这艘船上劳作,他们船员人手一本介绍鲸鱼身上十七中吃法的书。有一天,一个猎鲸人猎获了一头母鲸,这头母鲸奋力反抗,但最终失血过多,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当时惨白的海水瞬间被鲜血染红了,等拉上甲板以后,猎鲸人才发现这头母鲸已经怀孕了,它的肚子里面还有一个生命,母鲸哀求这个人放她一条生路,可是猎鲸人却高兴地说‘真是一石二鸟’啊,当场宰了这头母鲸,他眼看着白刀进红刀出,突然间整个海绵变成了红色,周围响起里鲸鱼的哀鸣声,海水翻腾着红色的泡沫,就连船下面也都成了血红血红的颜色,船员们都被吓得抱作一团,而这个猎鲸人就在返航的第二天内脏全部大出血,离奇地死亡了,那些船员都成了或痴或傻的状态,他们的妻子当中没有一个人怀孕。这个猎鲸人,叫做原野鱼柱。”
“他是你的——曾曾曾祖父么?”
“不可否认,每一个猎杀了鲸鱼的人,只要上过‘鲸炮’就难逃厄运,我的父亲在弥留之际派能工巧匠把‘鲸炮’改造了,上面所有的捕鲸设备一律拆除,他花尽了平生所有的积蓄,就是为了改变这个上辈人造的孽,而这艘船已经被下了诅咒,就再也无法改变了。我的妈妈为了改变,把我送进了这个组织,虽然薪水微薄,但是我能用此来救赎,我已经很满意了。”
“那船我已经把它给烧了。”
听到罗枭这么说,凉子和绿都很吃惊,罗枭就把自己所经历的事情一并告诉了母女俩。之后他们安静地哭着。
下午两点的时候,原野绿说要上班了,凉子和罗枭也起身准备离开,原野绿叫住罗枭,她从兜里掏出了一枚贝壳放在罗枭的手里,她说谢谢罗枭打破了这个缠绕这个家庭一个世纪的诅咒。分别前,她告诉凉子周末腾冲君会在周末一同回东京。
腾冲君是原野绿在奈良认识的一个银行职员,是她的男朋友。
第二天一早,罗枭踏上了从东京飞往美国洛杉矶的飞机,一个更大的秘密在等着他。
“看着这块儿摆动的钟表,他在轻轻地摆动,时间随着摆动慢慢脱离,你将陷入意识的漩涡当中,远远地,你能看到你意识当中的自己……”郭岚手里拿着一块金黄色但是已经失去亮泽的怀表,他让柳骆冰盯着表的摆动,渐渐地柳骆冰进入了自己的潜意识,然后合上了眼。郭岚只是想看看柳骆冰梦见了什么,也许他能够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很好,很好,不要紧张,告诉我你刚看到的东西是什么?”
“我看到了被拉开的拉链,然后有个男孩儿,他先迈进了一只脚,后来是整个身体。”
“那个男孩儿长什么样?”
“我不知道,他湿漉漉地,后来我看清了他的浑身缠着纸——”
“是纸么?为什么是纸?““然后,他就这么朝我扑过来,我才看清他身上都是鱼鳞,而且他要和我说什么,他的脑袋上都是玻璃碴子,太恐怖了,他说话的时候满嘴的鱼虾往外喷!天哪——”
“你确定你看清他是谁了?”
“我没有……天啊,不可能,不可能是他的,怎么可能!”刚说到这,柳骆冰开始挣扎起来,他不停地踢着脚下的床单,而此时的郭岚也感觉到了什么,他觉得有一股难以阻止的力量从柳骆冰的记忆里向外推,他已经无法控制这次催眠,这种力量使他产生了一种自己也被柳骆冰卷进刚才梦中的幻觉,他竭尽全力咔地扣上了怀表的表盖。柳骆冰也猛地睁开了眼,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难道催眠失败了么?我刚才像是眼睁睁看着一样。郭岚惊出一身冷汗。所谓的催眠,是心理治疗的一种方式,当事者可以通过催眠,把心里的一些不可告人的,却久久压在心头的重担,通过想一个具有职业*守,绝不向外透露任何秘密的心理医生在潜意识的状态下说出自己的秘密,达到一定的治疗效果。一般情况下,郭岚在悉尼大学的导师经常带着自己手下的一些学生观摩他是如何做这项催眠*作的,并且他也是唯一一个被导师选中,协助催眠的学生,他自己也成功催眠过两个因学业负担而两次产生轻生念头的学生。他的导师告诉过他,催眠的标准就是要参与又要抽离,参与就是体谅患者,抽离就是冷静处之。体谅患者就是说来咨询的人不管他有多么的不好,甚至不人性,但他绝对有他心理问题的根源,也许明白原因的时候,也就知道他其实很无助,冷静处之就是说要客观分析,作出判断和提供解决办法。
可这回,郭岚却被完完全全地卷了进去,直到最后,他甚至有一种抽不出来的感觉,那种鱼虾所成的漩涡要把他吞进去,而柳骆冰的退出潜意识的过程要把他从中抛出来,幸好自己的自制力比较强。
“嘿,站在那边的,你是谁啊?”帐篷外面,吴强在用英语叫嚷着。
听到吴强的叫声,柳骆冰突然回忆起什么,他害怕这内容会和当初原野用日语问“谁啊”的结果一样,疯子一样以最快地速度钻出帐篷。而且,郭岚早就提醒过吴强让他小心点儿。而出去之后,大家都看到,站在悬崖旁的是一个穿着黄背心的小孩儿,这个孩子扑闪着大眼睛,没什么芥蒂地看着周围的人。
“你是谁?”
吴强看起来很生气地样子,他有点暴怒,可是谁都不知道,就在刚才这个孩子往他的帐篷上扔石子,他以为是那种白色的鸟在作怪,吓得他一动不动地躲在帐篷里。他走过去,抓住背心一把拎起了孩子:“说,你刚才干了什么?”
“放下他,吴强!快放下他!你会受伤的。”郭岚突然大声地警告吴强。刚说完,吴强就痛苦地抓住自己的手腕,那个孩子在吴强的手腕上咬了一口,吴强松开孩子,孩子撒腿跑掉了。手腕的伤口非常深,幸好不是动脉,桑妮赶快找来纱布给吴强包扎好。
“告诉你不要冲动,提醒过你要小心点。”郭岚声有愠怒,故意压着情绪。
“你是怎么知道他会伤害我的?”
“他对你做了什么?”
“朝我帐篷上扔石子。”
“那我问你,他扔过石子以后为什么不跑,而是等你出来教训他,这说明他是故意的,他心里就是想让你出来,他故意装出纯洁的样子朝众人扑扇着大眼睛,让别人认为他是小孩,而你没有看到他满意的笑容,他咬你如此之深,说明他的牙齿非常锋利,只有经常食肉的,而且是粗肉的人,牙才会这样,乎切断了你的这根血管。”
“这么说,这岛上根本就不是无人居住的。”桑妮听了分析之后,显出一份非常兴奋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