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老板!”一家便利店里,一个悦耳的女声响起。
“你解释一下,这什么情况啊!”只见一个女子一把将个袋子拍在柜台上。
老板是个20岁出头的小伙儿,正打着小盹儿做着自己的春秋大梦,结果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惊醒,无奈只能提拉着拖鞋,咕哝着走了过来。到柜台前定睛一看顿时眼睛都直了——只见柜台后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细眉大眼的美女,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反而更显一丝魅力,老板不由得看得有些呆了。嘴角熟睡后遗留的口水刚刚才擦过,见此场景不禁又流了出来,当然,这回似乎不是熟睡导致的。
老板大喜,心想我刚才还和周公说这事儿来着,没想到他老人家就关照我了,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喂,说你呢!”柜台后的美女看见老板来了之后就一直盯着自己乱瞧,也不知在想什么,更气不打一处来。
见美女发了脾气,老板收回自己那颇为失态的眼神,满脸堆笑的迎上来说:“美女有什么需要效劳的么?”
“你看,我昨晚在这买的,看你这卖的好东西!”女子气道。老板拿起那个食品袋,确实是自己店里卖的零食,有什么问题么,打开袋子一看,妈啊,太夸张了吧,只见一条小拇指般长的虫子静静的躺在袋子里。
“呃……这、这是哪来的虫子……”老板慌了神。
“哪来的?不然你以为我来你这消遣啊!”
“得了,我现在就给您退货。”老板心道这样的美女自己要是见过,哪会这么容易忘记,更何况是昨天,自己很确定根本就没见过她,但放着她大呼小叫的也不是个事儿,吃点哑巴亏打发了算了。
“退货?太一厢情愿了吧”,女子心道想打发我哪那么容易。于是道:“昨天吃这玩意吃坏肚子了,虫子还把我吓得不轻,到现在还心神不宁的,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什么的都不能少!”说罢伸出指头,“这个数没商量!不然我要告你!我整天就在这闹!”女子喊得很大声,生怕整条街的人都听不到。女子声音悦耳动听,但老板估计现在早已没什么心情去欣赏这些,刚才的喊声已经招来不少的路人的围观,中国人爱凑热闹的习惯很快显现,更何况事态的焦点是个美女。
老板心里一惊,心想你不是吃坏肚子了,是吃残脑子了吧,我一个小店哪能经你这么折腾啊!但不能就这么跟人家吵,这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如果自己就这么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美女大洒唾沫星子,有损自己的形象不说,围上来多是老少爷们,立场站在哪边显而易见。他也只得强忍着满腹的郁闷对女子说道:“大姐你就放过我吧!”
“少一毛都不行!”女子坚持道,看到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于是故作满脸委屈的模样,声音更大了:“大家来看啊,黑心店主欺骗善良顾客,掌大的零食吃出指大的虫啊!公理何在?道德何存?今天我就是吃出十条、百条的虫子,吃进十两、百斤的委屈,我也不能让这个黑心店主骗大家吃一丁一点的亏!为了大家,为了其他顾客我也要讨一个公道!”
老板崩溃了,这哪是美女啊,魔女来了也要自愧不如了……比毛线难缠的是铜丝,比铜丝难缠的是铁丝,比铁丝难缠的是女人啊!老板这回是相信这个道理了。一件小事被她无限放大,围观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了。
“这小姑娘长的标致不说,心还这么善良,为大家着想。”
“现在的商人真黑,小小便利店都这样,真是无奸不商!”
“看这老板的样子都不像什么好人,龌龌龊龊,鸟人模样。”
老板心想今天彻底栽了,本以为今天是命中桃花,不料却是被搞得头昏眼花。想到这,不禁郁闷无比……
女子出来的时候,那位可怜的老板还在向围观的人群解释,女子莞尔一笑,捏了捏口袋里的战利品,念道打了五折也算便宜他了,该去哪家小店犒劳下自己呢,费了那么久的口舌,肚子都唱起了空城计。
与贤淑尔雅的外表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女子对待陌生人总是显得尖酸刻薄。她到这个城市没多久,钱包就被扒手摸了去,她一时怒火攻心,对这个城市的人的印象大打折扣,便萌生了报复的念头,那可怜的老板就这样便成了扒手的替死鬼。
“哎呀”,沉浸于窃喜中的女子全然没有看路,与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结结实实。
“不长眼睛啊你,走路不带看的!”。恶人先告状,她的一贯作风,但伶牙利嘴的她却又总是显得有理有据。
“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虞枫歉意的连连道歉。
“哼,你倒是敢有意撞我。”女子见虞枫相貌堂堂,倒也知礼,便不再追究,白了他一眼,扬长而去。
虞枫苦笑的理了理头,明明是女子撞的他,但虞枫宁愿主动退一步,他不想在小事上纠缠太多。
片片落叶提醒着深秋的递进,冷意渐浓的微风轻抚着虞枫的脸庞,有那么些许的凛冽。天色渐晚,路上的行人愈加稀少,虞枫拉紧外套的领口,加快了步伐。秋天是个多愁善感的季节,落叶归根、落花成泥,总能让人感叹人生,感触往事。但即使如此氛围,虞枫还是感觉对往事的记忆是一片空白,虽然他已经很努力的尝试回忆,但总是未能如愿。
打开屋里的灯,明亮的感觉让虞枫稍感心安。虞枫能感觉到,这只是个房子,并不是他的家。两个月前,虞枫醒来的时候便身处这个陌生的环境,除了身上的剧痛能让自己的大脑稍有清醒,虞枫实在想不出自己为何身处这里。头上的绷带、胸口处的简易的包扎以及昏昏沉沉的大脑,这一切表明着自己刚刚是从创伤的昏迷中苏醒过来。两个多月以来,虞枫每天都在重复同样的生活:休息、进食、休息。尽管这样的生活好似某种动物,但虞枫也是迫不得已,他两月前醒来的时候,床头有张字条,内容有三个“不要”:不要去医院,不要打电话,不要多出门。
虞枫是个豁达的人,既然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便也不再过多的勉强自己。写字条的神秘人显然是在帮自己,忠告当然是要留心的,于是两个月来虞枫都是在这个房子里安心静养,除了买些食物,并不出门,断绝与外界的联系。
但是现在虞枫坐不住了,神秘人留下的钱并不多,两个月来购买食品和简单药品的花销使得他要面临没有银子养活自己的窘境。自嘲了一通,虞枫念道:“现在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当务之急是要先找个工作安顿下来,不然这暮秋季节还真只能靠喝西北风生活了。”
次日,虞枫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钟已经指向了九点,简单的洗漱下,求职心切的他便奔出家门。
虞枫的大脑受到了突发性的冲击,暂时失去了往日的记忆,但还好没变成傻子,这一点倒让虞枫松了口气。正在郁闷找什么样的工作的时候,公车站台的滚动广告适时映入眼帘:益安保险,安逸生活伴您。有意思,生活要是都安逸无事,你保险还怎么赚钱,虞枫来了兴致,记下地址,虞枫便想去碰碰运气。
接待小姐很有礼貌,说是人事部主管有点事出去了一趟,填过个人信息,让虞枫先在办公室稍加等候。机会眷恋有准备的人,虞枫心想要先熟悉一下环境,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个办公室并不大,但是简洁干净,办公桌很大,但上面的物品却少的出奇,大多是工作资料,看来这个经理很干练,很注重工作,虞枫心想。桌面一角摆着一副相框。相框里的女子身处一个派对当中,但她的目光并未看向镜头,身边走动的人群以及镜头取景的情形都表明,这张照片应该是在女子并不知情的情况下偷拍的,虞枫想道。虞枫注意了相框摆放的方位,这个人很明显想一抬头就能看到她。上了年纪的人很少会参加这种多是年轻人的派对,况且更多的会拿女儿的个人生活照或家庭照留念,此人一定是个年轻人。虞枫笑了笑,心中有了个大概。
这时门开了,来人是个30岁出头的男人,他看到虞枫不安生的在自己的办公桌旁走来走去,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咳了咳说道:“你好,我是益安保险公司人事部主管张莫。”
“你好我叫虞枫”虞枫微笑道,看到主管果然符合自己的判断,看来接下来事情要好办的多了。
“听说你是来应聘业务员的,不好意思,我们现在并不缺人。”张莫说得直截了当,毫不拖沓。
虞枫善于察言观色,他能听出张莫的言语中的不耐,这个人连我的个人情况都没问,未免太过武断。虞枫看的出主管愁容满面,看来是有什么事不顺心。不过话说回来,两月前虞枫醒来身边可没什么文凭证书为今天做准备,刚才填的东西倒真是连鸡肋都算不上。来时虞枫注意到了益安保险公司应该是个业务繁多、职员众多,产业庞大的公司,在保险业上应该不是小打小闹的小角色,争取一个工作机会也不是一定没有希望。
张莫看自己说的已经很明白了,眼前这个人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皱了皱眉又说道:“不好意思,我们现在确实职员已满,如果有人员的需求,我会电话通知你好么。”
“这个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有两个字经常游梭其中,最为稀松平常,却也最难掌握,张经理可否知晓?”虞枫似乎根本没有理会张莫的话语,好像录用与否与他毫无关系。
张莫刚才说话的时候压根就没正眼瞧虞枫,心想自己说道那个份上,知趣的早该离开了吧,一心只等着虞枫离开的关门声,没想到虞枫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只道愣头愣脑的看着虞枫。
“距离。”虞枫侃侃而道,仿佛一个饱经沧桑的老者像一个后辈感叹世事沉浮,命运多舛一般。“你是否能信任身边的每一个人?是否能确定自己和身边的人已经没有芥蒂?是否确认自己能控制好“距离感”?生活中的“距离”,肢体间的“距离”,心灵间的“距离”,能否做到这些?和朋友、和家人,亦或是……恋人?”
听到“恋人”一词,张莫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他也没料到虞枫怎么会说这些话,暗暗瞥了一眼相框中的女子,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这一切当然逃不过虞枫的眼睛,虞枫知道自己的话出现效果,便趁热打铁:“其实这种距离感不难掌握,但首先要做的便是将这种意识形态化抽象为具体,做到心中有数,再坐下一步打算。”
“您不要介意,我看你面色不好,心情不佳,想帮你排忧解难,只道我们做个朋友。”虞枫能看出张莫是个勤于工作的那号人,自己贸然与他聊些与工作无关的话,能否进行下去都是个问题。
张莫也是心绪踌躇,自己明显拒绝了他的求职请求,现在是上班时间,说些与公司业务无关的事情,这不是自己的工作作风。但是想到虞枫说的“掌握两个人间的距离”,心中就有一种莫名的悸动。自己是在朋友的聚会上第一次见到了她,感觉那就是一见钟情吧,自己自幼丧父,母亲把自己拉扯大颇为不易,如今自己事业有成,平时只是忙于工作,30多岁的人了婚姻还是未知,母亲体弱多病,整天为这事也是愁容不展,总是唠叨自己,自己对于感情方面总是木讷愚钝,那天也是经朋友介绍简单的认识,也不知道和那女子之间到底是个什么“距离”。
虞枫说话总是面带微笑,很大程度上给人一种安全感,声音磁性中总有那么一种魔力牵引你的神经似的。张莫想想也就几分钟,看看他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便也没打断虞枫。
虞枫见张莫没有制止,心中一喜,便接着说道:“有时候和一个人的感情还处于暧昧不清的阶段,正确掌握和对方的距离感,是件很困难的事。有时候比较可怕的是,你认为和对方的感情很好了,完全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而对方却并不这么认为,两人这种“距离感”的微妙落差,可能造成尴尬和心结,甚至难以挽回。”
张莫咽了口唾沫,这些话句句说进他的心坎,顿时目光如炬,倾听着下文。
“我有个方法,我称之为“杯子定律”,你可以把对方约出来吃饭或喝咖啡,闲聊之际,假装不经意间你把你的杯子移向对方的杯子,如果对方默默把自己的杯子从你的杯子旁移开,那么证明对方想刻意与你保持距离、维持现状,或是说对方认为你们之间的关系理应还要处于于礼节性的条件之下;反之则说明两人关系已近融洽、无话不谈,杯子距离凸显两人距离,由小见大,这其实是人潜意识的选择,张经理如果有这方面的困扰可以试一试。”
张莫对虞枫的谈吐见解顿时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自己早年便参加工作,自论识人还算准确,心中暗暗觉得眼前这个人不简单。
“我想……”虞枫微微顿了顿,眼神极快的扫了一眼张莫,确定时机成熟,接着说道:“我想这份工作我还是很适合的,不知道贵公司能不能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仅仅一个机会而已。”说罢虞枫会心一笑,神情中满是自信。
此时张莫的思绪早就被虞枫牵制住了,虞枫自从进了办公室,说了那么多,最后才提了工作的事,自己早已被他前面说的话动了心神,拒绝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虽不能因私废公,但转念一想,眼前这个人口齿伶俐,谈吐不凡,倒也像是人才,留下他并非百无一用,自己工作方面颇得上级赏识,自己主动推荐公司用人更是毫无问题。心意已定,张莫笑着对虞枫说道:“本公司当然对于人才是来者不拒,明天你便可以来上班了,我让人安排一下,还有,嗯……怎么称呼?”
虞枫微微舒了一口气,心道这个主管真真确确开始就没打算录用自己,说道:“本人虞枫,还望工作中多多指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