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照,映得天际晚霞如火,也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长。此刻已是晚饭时分,行人个个都走回家去,小镇外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林惊羽独自一人,看上去很是孤单。
向着镇子上的居民打听了下,得知黑石洞位于小池镇北边十里之处。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残阳余晖,微弱地洒在大地之上。
一路走来,树木渐渐茂密,叶子将最后的一点阳光挡住,小小的树林里几分昏暗。
这黑石洞就在这片树林当中,洞里盛产黑石,洞里往下延伸,深不可测。
往年镇民们常到此处采挖修路,如今却是早已不来了。
林惊羽缓步向树林深处走去,但见林中古木参天,阴气阵阵。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前方飘荡在林间的雾中,传来一个柔和而带些凄婉的女子声音。
小松岗,月如霜, 人如飘絮花亦伤。
十数载,三千年, 但愿相别不相忘。
那女声婉转,轻声低吟,人影虽不见,却有一股哀伤气息,淡淡传来,这深更半夜,又是在这荒无人烟之处,只怕多半就是妖魅鬼怪。林惊羽听到这声音,脸色一暗,犹豫了一会儿,才往那声音处走去。
林中夜色,在黑暗里恍恍惚惚,偶而有几寸月光,从头顶树叶的缝隙落下,照在灌木丛中,轻轻晃动。
四周,仿佛只有远处传来的低低虫鸣声。
忽然,林惊羽停住了脚步,目光凝视着那黑暗深处,只听见淡淡一声叹息,从前方飘了过来。
一道月光,如黑暗中明亮的一束灯火,一道霜华,轻轻照下,映着那里的雾气,婉约飘荡。黑暗深处,竟是缓缓走出了一个白衣女子,站到了那光亮之中,向着他淡淡望来。
那是个极柔媚的女子,长而直的秀发没有盘起,披在肩膀,如水一般的柔和。白皙的肌肤上,有婉约的眉,纤巧的鼻,红唇淡淡,眼波如水,望了过来,竟是如水一般,看到了他们内心深处。
她是个让人看上一眼都仿佛心疼的女子,就这么怯生生地站在那儿,站在月光之中,凝望着他们。
时光,仿佛也停在了那一刻。
“你,可是来杀我的吗?”她幽幽地问。
林惊羽微微一笑,道:“不是,我是来帮你的!你便是那三尾妖狐?”
她没有回答,只微微皱眉,仿佛有种哀愁,刻在了她淡淡眉间,如水的眼眸静静地看着林惊羽。
她又抬头看月,但见明月无暇,挂在天中。
“便是我了。”她幽幽地道。
月华冷冷,透过树叶,洒在那个柔媚女子,看去有些孤单的身影上,有几分凄清。
她微微低头,长而细的睫毛仿佛遮盖着自己那柔弱的心思,又仿佛倾听着这深夜树林中的隐隐幽声,轻轻道:“你,真的是来帮我的吗?”
林惊羽再次诺然道:“没错,我是来帮你的。”
她轻轻抬手,把落在鬓边的一丝乱发小心收拾,葱玉一般的手指,划过黑色的发间。
“你为什么要帮我?”
“玄火鉴!”
突闻这句话,那三尾妖狐立时表情一变,左右利爪浮现,仰头对月尖啸一声。
“原来你是焚香谷的人,纳命来吧!”
忽地腾身飞起,白玉一般的手掌,化做五指锋利之爪,凌空破啸而来。
林惊羽见三尾妖狐扑来,右脚后撤一步,左手持剑向前,斩龙剑出鞘,御剑诀运起,顿时斩龙剑绽放万丈青芒,将林惊羽同那三尾妖狐笼罩在一起。
下一刻,她的利爪便与斩龙剑撞到了一起。
她浑身一震,一股巨大的力道自左手而来,不待她将这股力道化解,又一股力道再次袭来,直接将她震飞出去。
这力道虽大,但那三尾妖狐只是气血翻涌,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原来林惊羽再出手时只用四成功力,却是堪堪将那妖狐震飞开来。
林惊羽召回斩龙剑,右手捥了一个剑花,将斩龙剑归鞘,抱剑而立。
“我并是焚香谷的人,再者我欲杀你刚才便可将你击杀,虽然你有玄火鉴护身,但以你的功力能发挥几层威力,况且我这把斩龙剑乃是九天神兵,不是吃素的”缓了一下,林惊羽继续道:“我是来帮你的,我可以帮你治好那六尾妖狐的伤。”
三尾妖狐默然,静静地思考了一会,道:“你跟我来吧。”
站起身来,化作一道白光,穿行于黑暗之中,林惊羽也化作一道青光紧随其后。
这里古木森森,林中空地之上,却有一个小丘,而在小丘的一侧,便赫然是一个洞口,洞口旁边的岩石,尽数为黑色。不用说,这里就是黑石洞了。
向那黑石洞里看去,只觉得洞口虽然不大,但里面漆黑一片,看去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一阵阵的阴风冷冷吹出,拂过身上,寒入心内。
这三尾妖狐并不说话,直接冲进洞口。林惊羽苦笑一声,也跟着冲了进去,心中暗道:女人,真是一种爱记仇的生物!
黑暗之中,林惊羽拔出斩龙剑,借着斩龙剑散发的青光看向四周,只见周围岩壁上都是漆黑如墨的古怪石头,看去坚如铁石,分外生冷。
这黑石洞与当日空桑山的万蝠古窟差不多,一入洞口,道路便是往下直入地底,而坡度却尤过于万蝠古窟,也不知道到底是那些村民挖出来的,还是天然如此。
走了一会,三尾妖狐停在前面等着林惊羽。一道断崖,横在眼前,崖下漆黑一片,但远远看去,在黑暗深处,却仿佛还有几点鬼火一般的东西闪烁不停,林惊羽恍惚又以为自己回到了死灵渊前。
不过很显然这个地方比起死灵渊差得太多,光是空间上就小了何止百倍。张小凡皱了皱眉,回头向那三尾妖狐看去。
“在下面?”
“嗯!”
那三尾妖狐回答了林惊羽的问题后,却不说话,直接纵身从断崖跳下,林惊羽无奈,只好跟着跳下。
慢慢地下落了一段距离,林惊羽感到周围的气温在慢慢升高,突然,一点、两点、三点……在黑暗中或明或暗的亮光,幽幽暗暗,在他们的前后左右、上下周围,缓缓亮了起来。黑暗中,传来了无数低沉的喘息声,又似在黑暗深处低低的咆哮。
尽管在黑石洞的上方仿佛是不毛之地,没有半点生机,但在这断崖的下方,深入地底不见天日之处,却不可思议地、意外地有无数生物繁衍于此。
黑暗仿佛在他们的眼前掀去了亘古的面纱,伴随着莫名的心跳,从那个老鼠洞开始,再往下去,石壁上大大小小的石洞就渐渐多了起来,到后来几乎隔了几尺就有一个洞。
而在那洞里,更是栖息着各种无奇不有的生物:小到老鼠、蝙蝠,大到一人来高的黑猿、豹子,也不知道牠们平日里是怎么捕食的?
这还是以往有点印象的动物,但再往下降了一小段距离之后,更是目瞪口呆地出现许多奇特的生物,看着那石壁上居然还有原本生于水中的螃蟹,而这螃蟹还有四只钳子;然后还有模样可爱却叫不出名字的六足狸猫,额头上有“王”字皮纹却长得像是一头猪的双角怪兽,凡此种种,不可胜数。
林惊羽不禁叹道:“自然造化当真无比奇妙!”
无数的眼眸,仿佛汇聚成幽光的海洋,注视着光晕中的两人。
那三尾妖狐看着这些奇奇怪怪的动物们,尖啸一声,将它们驱逐开来。
终于,下降了不知多少丈深,一个巨大的地底岩洞出现在眼前,这里到处都是炽热到通红的岩浆,形成了一个焦热的湖面,充斥了整个岩洞下方。
林惊羽跟着三尾妖狐向前走去,只见这岩浆湖之上有一个巨大的平台,而在这平台的尽头靠近炽热岩浆热到几乎令人无法忍受的地方,是一个椭圆形状的石窝,上面静静地趴着一只白色的狐狸。
白色的,大狐狸!
牠的眼睛闭着,仿佛在安然入睡,身子蜷缩,很是安静。
很是,美丽!
漂亮的皮毛处,安静地卷着牠的尾巴,细小而美丽的皮毛,分岔却和谐的地方,一共有六只尾巴。
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的那只六尾狐狸,仿佛突然从深深的睡眠中醒来一般,尾巴微微晃动,头颅轻摆。
随后,牠张开了眼睛,静静地凝视着身前的三尾妖狐。
“大哥!”三尾妖狐幽幽道。
白狐没有答话,转过头来,看着林惊羽,黑色而深邃的瞳孔里,倒映着身前处,那个一袭青衫的孤傲身影。
空气依然炙热,飘荡在人狐之间。
“少年郎。”低沉,仿佛还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从那只狐狸的口里发出,打破了这里的沉默:“你到这里做什么?”
“我是来帮你的!”
“是啊,大哥!这位小兄弟说他能帮到你”三尾妖狐道。
林惊羽也不多说废话,上前几步,仔细探查着这六尾白狐的身体。
良久,林惊羽停了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了!”
三尾妖狐听到这话,眼泪猛然夺眶而出,激动地扑了上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说你能帮他的嘛,求求你救救他啊,只要你救他,要什么都可以!”
林惊羽看着这三尾妖狐如此模样,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原先以为我可以帮他,我修炼的功法是一种纯阳之力,可以化解寒毒。可当我探查他的身体时才发现,他的寒毒已经浸入骨髓之中了,为他治疗就等于为他将骨髓换上一遍,我却是无法做到。对不起,是我说大话了!”
三尾妖狐还是不肯罢休,依然恳求着林惊羽。
“三儿,够了!”六尾白狐开口道:“这是我的命,不要再为难这位小兄弟了。”
“大哥!”三尾妖狐幽幽地叫了声,充满眼泪的如水秋目凝视着那六尾白狐。
六尾白狐静静地看着三尾妖狐,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三儿,我这寒毒怕是谁也解不了,没有多少时日了,我死之后,你将我葬入这岩湖之中,便带着那东西离开这里吧!”
“不,大哥!”三尾妖狐痛苦地大叫:““三百年了,整整三百年了,从我修道小成那日,在‘狐歧山’遇见了你,从那以后,我就跟你走了。天涯海角,六合蛮荒,从此暗无天日,从此日夜担忧,被人追杀。可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的……”
六尾白狐沉默了,三尾妖狐也沉默了。
看着眼前的这番情景,林惊羽再三思索,良久,开口道:“我有一法,能够暂时控制住你体内的寒毒,可保你五年的性命,这五年之内你会和普通人一样健康,但是五年之后,你必死无疑,而且,施展此法,我需要玄火鉴。”
六尾白狐听到林惊羽的话,眼睛看了三尾妖狐一眼,淡淡微笑道:“好!”
十日后,小池镇外。
六尾白狐与三尾妖狐分别化作人形站在古道旁,同林惊羽道别,林惊羽因为为六尾白狐施法有些损伤,要在这里调养一段时日。
“林小兄,这次多谢你了,保重!”
“保重!”
古道上,一男一女相伴而行,夕阳拉着他们的身影越来越长。
“大哥,这次出来,我要吃河阳的寐鱼,我要去看桃花谷的桃花,我要……”那女子叽叽喳喳地开口道。
男子爽朗一笑,道:“没问题,你喜欢就好!”
好似神仙眷侣般快活!
林惊羽看着小三和小六远去的背影,心中不免有些羡慕,抬头看向天空:我的那个她,你现在在哪呢?
——————————————————————————————————码这章时,十分的纠结,不知道到底让不让小三和小六死,最后我安排了这样一个结局,不知道各位喜不喜欢?好了,继续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