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之上,原本灰蒙蒙的天空,被无尽狂风吹散,终年落雪成了万里无云。空中,三个狂傲身影各自为战,迎着极高处落下的黑色闪电愈斗愈勇。然而,下一刻,这片天地猛然摇晃起来,那极高处行出一位神邸。他手持长矛,降下漆黑电龙,朝三人席卷而下。
“老断,快走!”话音未落,一道犀利的黑色闪电劈在天涯上,激起漫天冰雪。
“火力强,你少罗嗦,有我和战苍天顶着,你赶紧撤!”这个被火力强称作老断的人,身穿长袍,面容英俊刚毅。他跃上半空,双手指诀变换,脚下便出现一把泛着蓝芒的六尺长剑。
火力强是个国字脸的少年人,身穿不知名野兽皮衣,脚踏平底战靴,手上挥着一把丈许长的大剑。这大剑的剑刃上满是缺口,剑身也布满密密麻麻的裂纹,但他每挥动一下,都会在空气中击出一圈圈橙红色波纹。
“火力强!你赶紧走!你两个哥哥都死在这了,你不能再有事!”火力强身后突然出现一位衣衫破碎的男子。此人身躯强壮,剑眉星目,正是老断口中的战苍天。
“今日尔等将湮灭于此,休想遁逃!”无比威严之音在天涯上久久回荡,恍若洪钟大吕,让人不禁生出膜拜的冲动。
“苍天之力!”战苍天听闻,脸色狂变,高举双手,浑身肌肉坟起,隐隐发出磅礴之气,重如山岳。然后,他双掌罩上一层刺目白芒,身躯也随之悬浮,恍如钢铁雕塑。
“破碎虚空!”老断一声大喝,脚下飞剑突然化作漫天剑影,在空中聚合分散,形成玄奥阵法。
“怒火焚心!”火力强怒紧随其后,身形急涨,爆出无数火焰涟漪。他头顶,墨发狂舞,犹如一簇跳动的黑色火焰。他手中,巨剑炙热无比,散发出耀眼红芒,竟将丈许方圆的虚空扭曲。
“哈哈哈哈!你我兄弟七人同上天涯,今余三人,不能同生,那便同死。抛弃兄弟,那不是我火力强的风格。”火力强的身形暴涨,说话的声音也异常洪亮,犹如惊雷落谷,振聋发聩。
“米粒之珠,敢与皓月争辉!”天音未落,无数电龙呼啸而下,铺天盖地,直朝三人压落。眨眼间,湛蓝的天际被黑色覆盖,一道道狰狞蜿蜒的神雷,层层扑下,仿佛墨汁构成的巨浪!
“呃啊——”三人同时咆哮,那声音令天地都为之颤抖。罡风回卷,风雪翻滚,一圈圈肉眼可见的白色音漪,荡漾着绽放,将天涯之下的无数草木连根拔起,愤怒的抛向天际。
战苍天高举的双手忽然伸展,周身生出无数细密裂痕,逐渐向四方扩散。那一刻,天地静止了,就连落雪飞石都悬在空中一动不动。霎时间,天涯附近,方圆数千里的虚空,成了一块巨大的水晶,把空中所有事物都包嵌于内,令其悬停不动!
许久,战苍天双掌处,猛地爆出一束耀目白芒,强行撕裂他身前的虚空,令这水晶似的天地猛然破碎!同时,他身上的裂痕飞速延伸,令原本漆黑的天空出现一道道白色裂痕,直朝那高天上的神邸扑去。无穷无尽的电龙,在白色裂痕下灰飞烟灭,化做虚无。
然而,如此伟大力量,战苍天根本无法完全掌握,只勉强支撑半柱香功夫,那些裂痕便不受控制的向后方蔓延,将他自己的身躯,与老断招出的漫天剑影一同淹没!
“火力强!你还不走!战苍天疯了!他疯了……”老断暴喝一声,撑起剑阵,将全身力量一分为二,一股撞向战苍天,一股扑向身后的火力强,拉着这个丈许高的汉子,疾速飞退。
“我要……”话未出口,一股大力撞在了火力强的身上。他瞥眼望去,只见老断的虚影,踩着六尺长剑,化作蓝色长虹,拉着自己,直朝天涯下的雪莲山深处飞去。
战苍天的身躯被白色裂痕淹没后,出现了密麻麻的细小裂痕。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裂痕中没有半滴鲜血,完全是筋肉断裂的干枯之状,甚至可隐隐望见白骨。他的身上,气势渐渐衰弱,可双目却依旧燃烧着熊熊战意!
天空高处,被战苍天击碎的虚空里,不知为何忽地生出血色光芒,越来越亮,牵引着他破碎的虚空,渐渐变大,重组成一片新的空间。战苍天力量用尽,难以动弹分毫,最终也被这光芒缓缓吞噬。
“……啊……卑微的人……”白色裂痕被血色光芒吸收之前,还是碰到了及高处的神邸,令他发出痛苦的咆哮。神邸愤怒,降下更多电龙,将整个碧空填满,令万里白昼变成黑夜。只是,那血芒越来越盛,最后竟迎着漫天黑色,如大日一般撞向高天。
神邸没有来的及降下雷霆,瞬间被血芒淹没,只留下一声惊恐至极的声音,在方圆万里的高天上回荡不休:“罪恶者……”
“哥哥,既然你回来了,为何不肯见我?那我醒来又有何用?难道你要我帮这两个可怜虫去追寻无聊的天道?”红色的光芒并未消失,其中有人自语,又似乎在抱怨什么,喃喃了很久,忽然大声说道:“也罢!这两人于我有恩,应该报答的。”
语毕,空中光芒突然破裂,如滔滔赤海,直将这万里晴空,染成了血红。
生存在雪连山脉附近的土人,见到异象,以为是天地浩劫,皆惊恐跪拜。然而,血芒之后,却是天灾尽去,晴空万里,这使他们认定,战苍天为拯救众生,神邸同归于尽,用自己不屈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天空。
绝域里的土著,自古就以力量为图腾,以荒蛮为信仰,战苍天之举更激起了他们心中的血性。故而,每年这一天,土著们都会宰杀许多野兽,并将鲜血泼到祭台之上,膜拜祈祷,认为这样就可以获得战苍天的力量。自此,不同文化的部族里,有了一个共同的节日——血祭日。
漫天赤芒渐渐的暗了下来,最后光团中浮现出一个佝偻身影。此人两鬓飞雪,皱纹横生,却是在光阴之路上行了三步的卜天行。
“老断!你放开我!刚才整个天空都成了红色,是不是战苍天与那衰神同归于尽了。”火力强被老断拉着胳膊朝着雪莲山深处逃去。一路上连个话也没有,令火力强异常烦闷。
“老断?”火力强见老断不答话,依旧御剑飞逃,不禁抬眼望去。
“老断!”火力强忽然发现拉着自己飞行的“老断”,竟然是一把泛着蓝芒的六尺长剑。
“轰!”飞剑带着火力强直接砸在陡峭的山峰上,发出一声闷响。
“老断!”火力强坐在山峰上的大坑中发愣,捧着布满裂痕的湛蓝色长剑,喃喃自语,眼中若有泪光。
“火力强,你少罗嗦,有我和战苍天顶着,你赶紧撤!”
“火力强!你赶紧走!你两个哥哥都死在了这里,你不能再有事!”
……
“其实你们两个一开始就打算让我活下来吧?”火力强施展怒火焚心,自爆灵源,肌肉骨骼一瞬间暴涨了数倍,真火然力布满全身,早已不能回头,唯有用世间极寒之物护住心脉,方可余下一线生机,而这天傲古剑便是老断留与他的救命之物。
火力强走了,曾经的辉煌也都消失了,只余下战苍天那与诸神同归于尽的故事,万古流传。
无忧历一万三千六百八十年,体修盛行,法、术修者已被人们遗忘。那些不朽的传说中,只余下一个又一个英雄;那些游行诗人的歌声中,唱的都是浴血奋斗的勇士。
那一年,人们不再信仰神,只尊敬那些留下了无数传奇的英雄。
那一年,众神愤怒,降下如黑夜一般的闪电,刮起利剑一样的罡风,遣下无数的生命屠戮者和灵魂收割者……
那一年,人间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那一年,战苍天毅然挺身,带领体修界的绝世高手们与天神对抗……
那一年,众神陨落,英雄身死,天涯之上暴出一团刺目的血色,染红了雪莲山周围三万里的天空……
那一年,体修界人才凋零,逐渐走向没落,法、术修炼之风兴起,又成了历史的主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