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之上,生长着一种白色矮树,人们称之为“雪柳”;雪柳树上生活着一种白色的小动物,人们称之为“雪熊”。
雪柳常年被积雪掩埋,生长极其缓慢,百年生得一寸,千年长成一尺。乐无忧诗中曾有:“落雪三千丈,柳生一寸长。严寒埋万载,绝顶任风狂。”
雪熊四肢短小,身体肥胖,全身长着雪白色细毛。它们常年宿居雪柳,寿命极长,且具有灵性,十分讨人喜欢。
此时,丈许高的雪柳上,一只半尺高的雪熊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树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红尘,你知道么?五年前你父亲随守护者去了那里,再没有回来。”较高的人抬起左手,拂落头上的斗篷,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她有着黑夜般的秀发,星空般的眼睛,白玉般的脸庞,可这张绝美的容颜却透出一丝执着,一丝狂傲……
“天涯战后,神剑城发生血案,战家败亡,火云城被妖族占领,体修界逐渐走了向衰亡。体修者遭到法、术两界的排挤,体修英雄的庙宇也渐渐被人们遗忘……”悲凉声音继续着,似是诉说着记忆深处的痛,绝美的脸旁,带着淡淡的忧伤。
“体修者的悲惨一直持续了二十年,直到无忧四大门派出现,体修者的命运才所好转。可惜,这种兴盛只持续了五年,便……”似是不甘,似是痴狂,她狠狠的攥住略带秀气的拳头,心中一遍遍呼喊着:“战天涯!战天涯!你怎配的上这个荣耀的名字……”
如墨的长发在风中飞舞,如玉的脸旁在落雪中凄迷,那曾经的荣耀啊,何时竟悄悄远去……
过了许久,战天涯渐渐平静,看着身旁的红尘,长长出了口气,眼中重新燃起希望:“哥哥,我相信你会回来的!”
“五年前,你父亲战无极在绝望滩与一奇人大战,战后终于悟透生死,踏入苍天之境。同年,封龙之地走出了一位守护者,要从无忧带走三位苍天境界的修者去守护封印,而你父亲就是其中的一位。当时与你父亲同行的人也是体修者,一个是火云城的遗孤叫做火大天,一个是神剑城的少主断成空。他们走后,体修界再次大乱,无忧四大门派相互争斗,门主或战死,或不知所踪……”战天涯平静下来,望着远处的雪莲山,继续说着那段记忆深处的故事。许久,她才收回目光,俯身抱起身边的女孩,指着远方的雪莲山说:“而红尘要去那里找父亲,明白么?”
“姑姑说的这些,红尘不懂。红尘只知道,雪莲山是一个连小鸟都不愿意去的地方。”红尘双手抓住斗篷边缘,努力的露出小脑袋,静静的看着她,眼中有些迷惑,但随后又笑了起来:“不过若是和姑姑一起去那里,红尘非常愿意。”
听着红尘那稚嫩的童音,她忽然一笑,慢慢点头,再次望向远处的雪莲山。
忽然,天涯下的森林海中燃起一条百丈高的火柱。火柱猛烈异常,却只有丈许方圆,直直的烧向高空,明亮异常,相隔数里,竟也能感到一丝炙热。
“大地境界的法师……”战天涯抱着红尘,转头望向无尽的森林海,眼中有些惊讶。
“姑姑……”红尘望她,稚嫩的脸上有些害怕。
“红尘不怕。”女子没有回头,解了斗篷铺在雪柳之下,抱着红尘坐下休息。
“红尘,姑姑刚才的话,你记住了么?”落雪飘飘而下,战天涯看着红尘那红红的脸蛋,眼中尽是温柔。过了许久,她站起身,回头望向天涯下那无尽的丛林。远处,连绵起伏的树木海洋中,一颗颗巨木高纵入云,如山峰大川,极为壮美。
“记住了!”红尘也站起来,学着战天涯眺望,同时坚定的点头。
“好!”战天涯收回目光,将长刀插入脚下的泥土,缓缓抬起右手,在红尘后颈轻轻一戳。
战天涯将红尘平放到斗篷之上,左手持剑斜竖在自己身前,咬破右手中指,快速的在剑身上画了一个倾斜的“田”字。
“苍天有目为日月,苍天有翅化星云,苍天有色妆昼夜,苍天有梦飞鸟翔。苍天之鸟振翅飞,星颤云流昼夜换。啼声犀利天傲音,划破浊雾出凡尘——天傲!”战天涯高举湛蓝色古剑,长发飞舞,如玉的脸旁散出一股冷傲,透出一丝犀利。
“天傲!天傲!”一声犀利鸟鸣,划破了雪莲山的宁静,打碎了森林海的沉寂。天傲古剑突然脱离了战天涯的左手,冲上天空发出阵阵鸣啼。
古剑离手后,战天涯眼前一黑,心中苦笑:“看来,我始终不及哥哥,穷途末路也不能完全掌握这力量。”
那一刻,战天涯笑了,眼中流露出一丝悲壮,一丝决然。她咬破舌尖,陡然清醒,双手撑地,抬头望向天空中渐渐幻化成形的天傲鸟。一头漆黑的秀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如玉的脸庞在朦胧的日光下有些苍白,薄薄的唇边还残留着一丝鲜红色的血迹。
“红尘,姑姑不能随你一起去雪莲山了,因为我要配的起战天涯之名。”战天涯低头看着身旁熟睡的红尘,轻轻自语。
“天傲,红尘就交给你照顾了,你要带她去雪莲山中找战无极。”她从红尘的身上收回目光,再次望向天空中已经化成天傲神鸟的古剑。
“天傲!天傲!”天傲鸟用力的挥动着翅膀,带起一阵阵狂风,卷起许多飞雪。
战天涯点点头,起身将红尘抱在怀里,并将自己的斗篷裹在她身上。
天傲鸟在这时也落到了战天涯身前,看了看战天涯怀中的红尘,伏下了它那高傲的身躯。
战天涯将红尘放到天傲鸟的背上,轻轻的拍了拍天傲鸟的头:“再见!老朋友。”
“天傲!天傲!”天傲鸟没有飞起,而是用嘴指了指后面。
战天涯摇摇头,推了推天傲鸟,朝山坡下的丛林望去,眼中尽是决然。
“天傲!天傲!”天傲鸟挥动翅膀,冲向天空,在战天涯头顶盘旋了几圈,一路啼叫着飞向天涯峰下,转眼消失在雪莲山那茫茫的雪雾之中。那啼声早已没了刚才的高傲,却充满了悲伤、凄凉……
“冥狂,今天一战,败局已定,你后悔么?”战天涯拔起脚下的血色长刀,静静的说着,苍白的脸上渐渐透出一丝红晕,疲惫之意也渐渐消失。
“嗡——”长刀一震轻颤,散发出一股狂野的气息。
“好!那就让我们最后一次燃烧那狂野的战意吧!”战天涯,猛地起身,挥刀向天,秀发狂舞,清澈的目光中渐渐蒙上一丝血色。
“杀!”战天涯提刀跃起,冲向了山坡下的树丛……
风,徐徐而来。
雪,飘飘而降。
战天涯仿佛一头狂野的猎豹,厮杀在荒凉的草原上,叙述着一个悲壮的故事。
战天涯仿佛一只美丽的蝴蝶,飞舞在轻灵的雪花中,书写着一个凄美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