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地上的维纳没有人任何的反应,她的影像还在一次次的尝试着去捧回梦西和的人头。
黑衣人站在梦西和的人头边,一道黑影在维纳身后延伸,果然是那个人偶般的轮廓——白夜。她的左手手指笔画着,维纳的影像散化成星星点点被地上的维纳身体吸纳了进去。
地上的维纳两眼再次睁,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一沉又是一动不动,好在她的胸口微微的在起伏着。
袁罗修悬着的心搁置了一半,转身之时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盯住了白夜,她身上那股另外一个世界的黑暗气息更加的凝重阴森。
赶来的黄奇珍看到这一景象,心有余悸的咽了咽口水说:“白医生只想吓吓她,让她自己招供,没想到她竟然……抢了人头就跑出来了。”
“难道白医生又使用那一招?”大川问。
“是啊,这下糟了——要是出人命,可怎么办?对不起科长,我一时大意了。”黄奇珍说。
“白——月——你这混蛋——”袁罗修怒声一喝。
把维纳送上救护车,安排了黄奇珍负责随去,袁罗修转回警署。到了大门口,白月正抱着一个黄木匣子走出来。他二话不说,冲了上去扬拳出击,白月抱着匣子往后倒,右膝盖高抬,一曲一伸,实实的踢中了他的腹部。他痛得直不起腰杆,怒说:“我没叫你插手案子,要是她死了,我跟你没完——”
“莫丽的眼睛和嘴巴是因为解冻之后肌肉瞬间松弛导致,这点你是知道的。我不过摁了摁停尸房的灯照遥控器,动动嘴皮子,谁知道她会疯狂到那种地步——要是定罪,我最多也只是恐吓的小罪名,交点罚金就没事——她跑出去给车撞了,是她自己的问题——”白月说。
“你这个玩弄人心的混蛋——”袁罗修吃力的直起身子说。
“诶,玩弄人心也是警察查案中必要的手段,不然怎么能揭露犯人的犯罪心理?别说你没用过。”白月说。
正说着,李龙音提着一个小型工具箱走出警署大门,步向两人,瞧着袁罗修双手捂腹部,急切的问:“袁警官,哪里不舒服?”
“追犯人追到胃病犯了。”白月狡黠的笑说。
“为什么在局里?我记得没有尸体的话,你是不会来了。”袁罗修隐忍着怒气说。
“我陪小白龙过来研究永生匣雕刻工艺的。”白月抬起手上的黄木匣子,匣面上已经做了一些轮廓的大概绘制。
》》》》》》》》》》》》》》》》》》》袁罗修走后,白月从停车场里把车子开了出来,才到门口就碰上大川和白夜。
“抱歉,抱歉,天气太冷,那车子没走几步就抛锚了,只能麻烦你们把白小姐送回去了。”大川笑呵呵的说。
白夜收了伞安静的坐在后座上,李龙音疑惑的问:“姐姐这时候怎么在这里?不是去琉璃山吗?”
“提前回来——”白夜摇了摇头把头发上的雪絮抖落。
“上一次碾压案,你也有份,独眼龙对你一定越来越有兴趣了。”白月说着启动了车子。
“麻烦——”
》》》》》》》》》》》》》》凌晨四点,维纳的脑部手术结束,医生宣告没有性命之忧,但脑部剧烈震荡可能会导致神智创伤等后遗症。
鉴定部值班的鉴定师提交了梦通的验尸报告,报告上显示,梦通后背有一片火烧的伤疤,死于心脏起搏器停止运作。在他的一个咖啡色皮制旅行包中放着几件新衣服、一些日用品、一张白佛市这一带旅游图、一个钱包。钱包里还有几百现金,在夹层里,放着一张发黄的全家福。
还记得失踪资料上记录,他没有带走任何衣物和证件,除了全家福照片,连钱包都是新买的。
又是在破案之前死了凶手。
袁罗修对此感到不快,他更希望凶手活着亲口承认自己犯罪,如此一来就能判断自己这一路的推断是否正确。偏偏,为什么凶手最后见的人都是白夜?要是以往,他只当是巧合,奇怪的是他自己不认为这是个巧合。
关于白夜,她就像是白佛市那迷蒙的雾一样诡异,明明不去做联想但她就缭绕在脑子里,总觉得案子和她有所牵连。
》》》》》》》》》前往琉璃山的潘知然得知噩耗赶了过来,看到梦通梦通安详的表情,他泪流满面的说:“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昨天是夫人的祭日,他说过要完成和夫人的这个遗愿——我要是早一步来就好了——”
经过一番案情线索的审核,再与江天市刑侦科专员核对双方所掌握的证据,人头案正式结案、维纳谋杀莫丽一案则移交给江天市。
因为政府早年就禁止了水葬习俗,梦旗和刘娟决定将梦西和、莫丽的人头一同火化,骨灰洒到地狱口,意表家人对他们这一段爱情的成全。梦通的骨灰则带回江天市与他夫人同葬。
第二天,再一次审核结案报告时,袁罗修记起永生匣上的那一段引度文,叫来了黄婷婷询问。
“抱歉,抱歉,我一看到梦通就把这事给忘了,我……我马上去办。”黄婷婷裹着厚厚的围巾,发出很重的鼻音,应该前去琉璃山的时候吹了寒风感冒了。
“我去——”袁罗修犹豫了两秒钟说,或许,该是和白夜正面交际的时候了。
两天的大雪平息,白佛市上空意外的晴朗无云,视线一下子开拓了许多。从白银山庄远望,白佛市整整齐齐的纵横大街道交错着,一簇簇建筑群高高低低的装在一个个格子里,仿佛是某个人的巨大百宝盒。
午后的几缕冬日暖阳挥洒在白夜的银发上映出白色的光晕,她端坐着品茶,面无表情,身上还是能感到阴冷的气息。
“你早知道梦通沉尸的事情吗?”袁罗修问。
“他只告诉我,他是六十年前的何小通,希望我收留他一个月的时间,其他的我没有必要知道。”白夜说。
“就算她知道,也不会明确的告诉你,死了这份心。”白月说。
袁罗修打量着阳光下仍然散发着黑暗气息的白夜,犹豫了一下说:“谢谢你救了维纳。”
有一点很肯定,白夜真的拥有某些特殊的能力。
白夜淡然的说:“我没有救她,而是处决她。”
“处决?”
“对你来说,活着比什么都好,对她来说,靠着一份记忆活着也是一种残忍的酷刑。”
袁罗修一怔,心咯噔的被紧紧的揪起来,刚刚还在坚持的理智恍惚间被抨击得脑子一阵的眩晕。他把匣子引度文扫描相片放到桌上询问:“这个?是什么意思,能告诉我吗?”
白夜看也没看说:“银石之路,青灯之火,冥流之声,月祭之桥,白夜之所。”
白夜凝望着西边的白佛山说:“除了鬼府,他们无处可去——”
“你说这是地址?…指的是鬼府?”袁罗修疑问。
白夜沉默不答,白月解释说:“银石之路指的通向鬼府的那道山门,青灯之火、冥流之声就不用我解释了,月祭之桥指的是通往鬼府的那座残石峤,之所以叫月祭之桥,是因为每当月初月末交接的那一个小时,总会有一道月光照射在上面…当然,很多人也把它叫做奈何桥,白夜之所指的是处在白夜之夜下的鬼府,知道白夜吗?黄昏还和黎明交接的自然奇观,两个太阳中间夹着一轮月亮,你没见过的,有时间的话去鬼府呆几天,你会亲眼目睹的。”
“鬼府在白佛山的正西面,最多也只看到一轮太阳。”袁罗修提出了他话语中的疑点。
“按照你的逻辑,这两个太阳应该在东边和西边,这样的话站在鬼府当然是看不到东边的那一个。只是,很不巧,你在鬼府即将看到的两个太阳不是在东边西边,而是在…南边和北边…”
“除非地球倒转,否则太阳不可能打南边上来。”袁罗修说。
“地球既不逆转,也不倒转,但你站在鬼府,就一定能看到太阳在南边和北边。”白月说。
袁罗修斜睨着白月,多年来的相处,他那真真假假的话语还是能清楚的进行判断的。他所说的这段话中两个太阳同时出现一定是真的,只是,太阳自东往西是不可能不被逆转的,所以,南边,北边出现两个太阳一定是种自然幻象。
白佛山西面正对着万象森林,或许是万象森林上空的折光所引起的这一南一北黄昏和黎明交接的奇观也说不定。
不料,李龙音却说:“袁警官和我们不一样,怎么可能看得到呢?”
白月笑说:“他…一定…看得到。”
李龙音的笑意在嘴角消去,他有些惊讶的看着白月和白夜两人,然后把目光投向袁罗修问:“难道…袁警官真的和我们一样,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白月说:“从他踏上白佛城的地盘起,就注定了他将要成为我们的同伙。”
“同伙?”李龙音好奇的问。
“不过,他背后的问题太多,要慢慢清理之后才算得上是同伙…”白月的目光直视着袁罗修的身后,脸上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