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话鬼迹(一)
婆祸镇城镇内,自婆祸馆惨案发生后,家家户户门口横插着各类驱邪旗飘飘扬扬,门板门柱上贴着新的神符。医院的正门口也是竖着几杆辟邪旗。
出身血祸劫大难不死的夜聆被安排在医院后面一座私人闲置的三层小楼,小楼外被拉上几百条七彩驱邪布条,上头挂着叮叮作响的铃铛。
一楼大厅的沙发里坐着十几个有说有笑的男女,他们忙着给手中的彩布打结,桌上,地上放置着一篮一筐的酒肉果花等祭品。
“袁警官…”正在擦抹几块雕刻石盘的人一眼就认出进门的袁罗修,他是夜聆的父亲夜町。
“打算举行法事?”袁罗修问。
“我们准备带上聆儿和瞳儿去婆祸馆那里…祭拜祭拜。”夜町说着瞥一眼袁罗修身后的悦兰舟,心想刑侦科的特别警员就是出众,上次来的那几个也是一表人才。
“可以出院了吗?”袁罗修询问护士。
“身体已经完全好了,目前只是留院观察。”护士说。
“只是去一会,完事就回来。”夜町说。
“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袁罗修说。得到夜町的同意,两人走出门口一直到了岔路口。
“我听说您的这个女儿并不是亲生的。”
这次带悦兰舟出行,除了消除这几日来的心情阴霾,主要目的是进行婆祸馆杀人案的最后结案工作。
夜町点了点头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就算她没有流我们家的血,这辈子都是我们夜家的人。”
“你女儿自小有什么特殊能力吗?”
“特殊能力,要说那些法力是没有。不过,这孩子特机灵,样样都懂,打得一手好猎枪。”
“你们和白夜…和鬼府的鬼祭司感情怎么样?经常来往吗?”
“鬼祭司平常不大喜欢四处行走,哪里要发生不太平才去的。”
“哦?她真有预知能力?”悦兰舟疑问。
“当然了,可准了。十几年前,她让我们给婆祸河改道,没多久就发生严重的水灾,外头涝得好多个村子,就我们镇上没事。以往的不少天灾也都是她帮着提醒提醒,大家都避了过去。”
“听说她给夜俪夜鸾留了预言,但你们没有听进去,这才导致两人客死他乡。”
大梁回去报告说,夜家的夜俪夜鸾是鬼祭宗几位长老公认的鬼祭宗雕刻工艺继承人。就在上一任鬼祭宗继承人也就是夜聆的曾祖父葬礼上,白夜亲自到婆祸镇吊唁祭拜。当时,她希望夜俪两姐弟去白府当学徒,结果两人拒绝了。不久,两人随着人形屋的乌杏美两人远走高飞客死他乡。大家都认为白夜当时是看到他们的未来,请他们去白府是为了不让他们和乌杏美两人有接触。只有避免和乌杏美认识,他们也不会死。
婆祸馆惨案发生后的这些天,镇上将这事情再次的宣扬的沸沸扬扬。
“其实,她从来都不会把话说白了的。也就那天,她问俪儿想不想去白府做她的学徒…诶…这两孩子都被我灌野了…愣是摇头的说不去,我们也不曾想这后来。若是去了白府,那也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鬼祭司大人那时候是想救他们啊,是我们没福气,悟不出她的真话来。”夜町一脸的懊恼。
“或许只是她随口的一句话而已。”悦兰舟说。
“要是别人随口说说也没什么,她是鬼祭司啊…她平日话本来就不多,说一句准一句,没福气的人悟不出来就避不过灾劫。这事,可不止是我们家,别的地方也有过。”
“这几日…鬼府那边没来人?”
“人是没来,鬼府的书函送来了一张在老祭司那里,书函上说,让我们今天晚上带上聆儿瞳儿两人去一趟鬼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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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的房间内,提前套上祭礼服的夜聆倒了杯水递给袁罗修和悦兰舟,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等候“审问”。
“你们夜家前几代都是鬼祭宗的继承家族,和鬼府的鬼祭司来往应该很密切吧。”袁罗修问。
夜聆以为他开门见山的提起婆祸馆的事情,急转了思维回答说:“算得上密切,听说鬼祭司大人对我们婆祸馆很好,简直是对待亲一人一样,大家也都很尊敬她。”
“你见过她?”
“没…”
袁罗修晃了晃手中的水杯说:“你不是夜家的孩子。”
夜聆坦然的笑了笑说:“是啊,太爷爷把我捡回去的。”
“你没想过…去找神通广大的鬼祭司大人问问你的生父母是谁吗?”
夜聆干笑着说:“不想…我现在的父母比他们还称职。”
这话让袁罗修、悦兰舟颇有同感。
“我真是看见瞳儿…的脑袋…那血一直都在流…我后脑勺…真的被劈过,总觉得空落落的…等我在井里醒过来的时候…全身一点伤都没有了…这些伤,全都是为了爬出那口井给摔的……”夜聆不问自说的指着还缠着纱布的头。
“你在井里醒来的时候发现井里出现什么异常现象吗?”
“只有那些死人骨头,吓都吓坏了。”
“这几天,觉得身体有什么异常吗?”
“只是觉得后背有什么东西在动…一下子痒痒…一下子凉飕飕的…像虫子。”
“后背有什么东西?”
“就是什么都没有才觉得不自在…他们说,是受惊过度了而已。”
她交代的这些和大梁拿回警局的笔录是完全一致的,找不出新的线索的袁罗修自当是履行公事复审一遍。
“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吗?”袁罗修说。
夜聆疑惑的看着他,摇了摇头笑说:“我也希望能看见什么,就是没看见。”
“小时候有什么奇怪的经历吗?”袁罗修随口问了问,问不出什么的话就当作是消磨一点时间。
“小时候?”
悦兰舟插进话来说:“你死而复生不可能没有缘由,或许跟什么人有缘,或许被什么人救之类的…又或者,你身上拥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听天由命的有神论者都注重“因缘际会”。
夜聆想着想着有些犹豫的说:“……做……梦,算不算。”
“梦见什么了?”袁罗修变得敏感起来,自己可是刚经历了一场伏梦,这才救了悦兰舟一命。
“那时候我太爷爷死了,我就躲在房间里睡得迷迷糊糊的。一个女鬼走到我床边…她在我手心放一粒石子就走…穿过房门走的…我再回头看手心,那石子噗的就变成一团火把我给烧着了……我吓醒了…当时爸妈都忙着给太爷爷办丧事,这梦我一直都没说,直到这几天…老是想起这个奇怪的梦,后背就老觉得有东西在动,可是我和护士还有我妈他们什么都没看见…”夜聆说着把腰上的衣角拉了起来,露出大半的后背。
有些尴尬袁罗修两人看到那裸露在外的后背,惊疑的对视着许久不说话。就在夜聆的后背上,有一朵盛开的鬼凤凰花。
“你们看见有什么东西吗?”夜聆问。
“你自己…没有看到有什么东西吗?”悦兰舟问。
“看不见,就是很痒。你们看见吗?我真的觉得有东西。”
“一朵…”
“没看见。”袁罗修抢在悦兰舟之前明确的说。
夜聆现在是中学校里的老师,接受过高等教育,看到事物比她的父辈们更加理性。要是问起这花的来头和缘由,对此也不明所以的袁罗修无从解释。
反正今晚他们也去鬼府,到时候跟着去看个究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