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湉主持完开张仪式后,日头也已经下了三竿,眼看着夜色就要黑了,便收拾了一下翠玉阁的场地,先派肃华回去向奕譞打了声招呼,自己和小贵子以及众位撂下慈禧,蜂拥而来捧载湉场子的一众大臣晃晃悠悠有说有笑的向王府开拔,本来载湉是想着一个人和小贵子商量点事儿,这下倒好,一大帮大臣非要嬉笑着送载湉回府,有什么话也不能说了。
“皇上今天真是为百姓做了件好事啊!”吏部尚书适时已年过五旬,顶着头白发以及不算浓密的胡须,笑嘻嘻的来到载湉跟前,谄媚的揖了一揖,马屁味甚浓的道。
“可不是,”这时,大理寺寺丞也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腆着一个大肚子在后面笑嘻嘻的附和着,“皇上这一举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微臣一开始听到时还满头云雾,如今一看,真真是条理清晰,思虑周全,堪比汉武唐宗啊!”
载湉听了心里一阵自得之意瞬间涌起,朕没想到办了一个福利院竟然就会招致这么多的夸赞,这要是再多建几所福利院……妈呀,那朕岂不就是神了?!
“好了好了,”载湉眼看着眼前不远就是醇王府了,微笑着扭回身去,脸上的自得之意丝毫没有消减,双手抬起虚压了一压,笑着朝众大臣说道,“众爱卿回去吧,朕也到了醇王府了,明天一早你们还要上朝的,不要延误了正事……”
众大臣远望了一眼就在几米开外的醇王府,神情愉悦地朝载湉深深揖了一揖,异口同声山呼道:“微臣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浩如烟海的一众大臣熙熙攘攘有说有笑的离去,载湉轻声叹了口气,心里暗道这帮大臣真是应酬功夫了得,谁看不出他们的真实想法?这里面除了夏同善以及支持自己的那几个翰林学士,其他人有几个是真正皮笑肉也笑的?大部分都是摆在台上的假情假意,皮笑肉不笑……
“皇上!皇上!”正当载湉站在醇王府外独自怅惘时,肃华从府里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一边大喊着,一边迅捷的来到载湉跟前立时扎了个千儿,“王府里……出事了!”
“什么?!”载湉有些不相信,醇王府虽说不是那富丽堂皇的紫禁城,可也是守卫森严,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出事呢?“怎么回事?王爷他们呢?!”
“不是王爷,”肃华微微抬起眼小心地看了一眼载湉,接着又陪着小心道,“是……刚才小的回府的时候,见了一个刺客……”
“刺客?!”载湉着实有些吃惊,惊讶之余不禁想到了太平军,“是洪贵福的人么?”
“倒不是老毛子的人,”肃华想了想刚才的事情,小心着道,“老毛子的胳膊上都有一种特殊的纹身的,可是刚才那个刺客……好像没有发现……”
“府里有人伤着麽?”载湉侧目远远看了一眼与往日并无二致的醇王府,此时却是像无事般安静。
“回皇上,小的没和那厮打起来,只是在他行刺前就把他扣了下来。”
载湉一听府里没人受伤,来的那个所谓的刺客也不是太平军的人,顿时心里在惊喜之余也馁了下来。惊喜是因为这件事情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气馁的原因则是他一直希望能再抓住一个洪贵福派来的刺客,这样就可以揪出洪贵福了。
“好了,既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那就明天再审吧,你也累了一天了……”载湉淡淡的说道。
说罢,载湉正欲要走,余光扫视着仍旧跪在地上的肃华一愣怔,俯身扶起肃华上下打量了一番,微笑道:“你今天干的不错,等回宫之后到内务府领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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醇王府。大堂。
也许是因为载湉并没有把这个所谓的刺客放在眼中,毕竟他既不是太平军的,也没有伤着府里的人,审判审判没什么大事放了也就算了,一旦查不出个头绪,王府里又放着一个刺客,被细作看到报告给慈禧老太后,那这事情可就麻烦了。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上午巳时的时候载湉才命令肃华把一直关在后院柴房里的刺客押到大堂,自己亲自进行审问。
王府很大,柴房到大堂怎么也有几百米远的距离,所以载湉坐在大堂的太师椅上生生等了一刻钟的功夫,肃华才把那个刺客押了上来。
“进去!”
随着肃华的一声喝叫,刺客被肃华从大堂外粗暴地推了上来,踉踉跄跄几步近乎于扑了进来。
刺客看起来很年轻,大概和赵世友差不多的岁数,都是三十岁上下的年纪。皮肤很白,怎么看也不像一个习武的人。这倒是并不打紧,你若是仔细对比肃华和那刺客的身板,肃华是粗壮的像一头发了情跃跃欲试的公牛,而那刺客则像是一根乡下庄稼地里还没长起来的麦秆儿,越看越不像个刺客,再看他那略有呆滞高傲凄冷的目光,更像是一个迂腐的读书之人。
刺客的精神很好,看得出来昨天睡得很足,好像被关进王府的人不是他一样。
肃华把刺客带上来后,阴沉着脸来到载湉身边,安稳的站好后,发现站在堂下的刺客并没有下跪的意思,抬手朝着刺客便是一声怒喝:“大胆!见了皇上竟敢不跪!”
“下跪?呵,落后!”刺客一些也不鸟肃华的怒喝,白了肃华一眼后,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略带轻蔑地道。
“咦——”载湉一直以为这刺客只是一个满脑子三纲五常的普通人而已,听了刺客对自己蔑视的言辞,心头一动,作势将要站起,但很快又坐了下来,神色中透出一些好奇,“这位……哦,你为什么要刺杀朕?”
“刺杀?我就算再愚笨,也不会想到这么残暴的方法……”刺客的语气之中仍旧透着一丝自傲与蔑视。
“身在天子脚下竟然也敢满口胡言!”肃华又是一声怒喝,旋即从怀中掏出一把貌似卡宾枪的半自动步枪,枪身纯黑,枪口还按了一个极简易的瞄准镜。肃华把这把枪躬身递到载湉身边,瞟了一眼站在堂下的刺客,旋即正色道,“皇上,这就是那厮昨天带进府里的鸟枪,他装做送水工混进府中,幸亏小的眼疾,看到了这把枪,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载湉疑惑的看了一眼刺客,注视着他把那把枪接了过来,反复打量着。载湉上辈子虽是一个登山运动员,可是对于一些枪支还是有一定的研究的,他可以很明显的看出,这把枪绝不是一把鸟枪!
鸟枪与卡宾枪虽然几乎处于同一个时代,可是一些差别还是有的。鸟枪的射程较短,弹夹里的可盛弹数也是很少的,尤其是枪膛,比卡宾枪要短了不知多少,所以后坐力就较小,射出子弹是的威力也就小了许多。
载湉玩味过后,熟稔的给这把枪上了膛,平平的抬起枪,眼睛与瞄准镜一线摆开,通过瞄准镜四周扫了扫,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绝不是一把鸟枪!
就在这时,赵世友未经传唤便匆匆从堂下跑了进来,一见堂上的载湉举着把枪对准堂下的刺客,以为载湉要杀了他,便一边跑一边喊道:“皇上手下留情,他是冯广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