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琦此次已是二入迟府,加之方才在树上又对院内情况观察了良久,故对下步如何行动已然心中有数。两人蹑足潜踪,直奔第三栋正房而去。整栋房子足有二十多间,只有靠东侧的几间里还亮着灯光。他们悄无声息地来到后窗外,透过缝隙往内观瞧,见里面是个宽敞的大厅。厅西侧南北向摆放着一排桌案,桌案后有三把太师椅,居中而坐的是个身穿鹅黄色短褂的青年,根据情况判断,很可能就是指挥此次行动的少会首迟东明。两侧各坐着一个老头,方琦只认出坐在左首的是“震海神鳌”迟罡,另一个则不知何许人物。桌案前置有十几把藤椅,北侧藤椅上的人只能看到个后脑勺,南侧藤椅上坐着的五个人中,方琦他们也只认得迟罡的长子迟东星。
“诸位,距我们给的最后期限还有三天啦,对方尚无任何回音。看来非得劳我们动动手了。”居中而坐的黄衣人略做停顿,问道:“派去的人回来消息没?”
迟东星忙站起身来:“回禀少会首,还没有。”
“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应该不会。因为那人的祖居就在飞凤屿,是以探亲名义前往的,不容易被引起怀疑。”
迟东明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问:“渡海船只和攀岩器具都准备怎样了?”
北侧藤椅上站起一人回答:“现已基本备齐,所差部分明日天黑前都能到位。”
“下午跑掉的那个人追查到没有?”
另一人站起回答:“派出的四伙弟兄已回来三伙了,眼下还没有一点线索。”
“抓住的那两个审问得怎么样啦?”
“其中一个任你如何拷问,就是装聋作哑,一点牙口缝儿不欠。”
“另一个呢?”
“另一个我们有人认得,名叫姜懿,绰号‘旋风脚’,是泰山镖局老镖头姜犀月的儿子。他说并不认识那两个人,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迟东明始终耷拉着的大眼皮突然抬起,立时射出两道阴森森的精光。厉声说:“目下正值非常时期,一定要想办法问个水落石出。”
在场人都连声说“是。”
“九头蟹”迟东明注视了众人片刻,才把脸转向左侧,用变缓的语气问:“二叔,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没啥可讲的啦,一切都按少会首的安排意见办。”“震海神鏊”迟罡捋了捋颌下胡须,“各位回去后再跟手下弟兄们打个招呼,都多精神着点儿。”
迟东明又把头转向右侧,问道:“肖老帮主,您再看看。”
被唤做肖帮主的那位,看上去虽已年过花甲,可精神头倒显得挺足兴。未曾说话,先咧开大嘴“哈哈”一阵狂笑。“少会首,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有您亲自出马,再加上我们‘秃鹫帮’和‘震海神鳌’迟老弟的联手,要铲平个小小的飞凤屿还能在话下吗!余腾蛟那老小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咱‘天邪会’已够瞧得起他了,可这老东西却偏偏给脸不要脸,非要硬拿鸡蛋往大石头上撞。呸!真他娘的不识好歹。”
听到这里,方琦一拉大虎衣角,两人越房而过,疾速向前院奔去。见几间东厢房内透着灯光,里面还不时传出叫骂声。二位少侠飞身越到东厢房顶,方琦一个倒挂金钩,脚尖搭住房檐儿,用手指甲轻轻捅破后窗户纸,见姜懿和另一青年分别被绑在两根柱子上,“翻江龙”迟东辰正指挥四个光着膀子的大汉进行拷问。地中间放口大锅,锅内盛满了水,四个大汉每人手握一把皮鞭,边疯狂叫骂,边用皮鞭沾凉水轮番朝两人身上胡乱抽打。
面对严刑拷打,两人都已浑身是伤。可姜懿仍然虎目圆睁,一声不吭。另一位则更是双眼紧闭,牙关紧咬。气得迟东辰暴跳如雷,像条疯狗似的“嗷嗷”直叫。
姜懿是方琦出山后交下的第一位武林朋友,相处时间虽然不长,可却在彼此之间结下了兄弟般的情谊。如今,眼见义兄遭此劫难,不由气往上撞。他与大虎悄悄耳语了几句,随即率先破窗越入屋内。手脚并用,转眼间将两个大汉打倒在地。迟东辰和另外两人先是一惊,随即缓过神来,边*起武器群战方琦,边嘶声叫喊:“有刺客!快来人呢!”
审讯室与南北两侧房间都有门相通,听到喊声,顿时涌进来十多个人,一窝蜂似的向方琦和刚刚闯进屋内的大虎两个人扑了过来。
方琦救人心切,“嗖”的一声从腰间抽出雷公宝剑,展眼间砍倒五六个贼人。刚要去为姜懿松绑,门外又跑进来八九个人。
方琦明知道这样继续下去情况不妙,刚要招呼大虎一起快撤,突见审讯室内敌方人员纷纷中暗器倒地,眨眼间躺倒一大片。迟东辰见状不好,也不知对方到底来了多少高手,心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刚想破窗逃走,忽被外面闪进一蒙面人劈胸一剑刺倒。趁此机会,方琦和大虎早已把姜懿两人的绑绳削断。蒙面人说了声“快撤”,夹起那位刚被解绑的青年跳出后窗而走,方琦两人也扶着姜懿随后跃出。
此时,迟府大院一片混乱。眼见十几个同伙顷刻间非死即伤,少东家迟东辰亦中剑倒地、生死不明,一时都成了嗡嗡瞎叫、四处乱撞的无头苍蝇。等迟罡、迟东明等首脑赶来时,刺客们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回头再说方琦诸人。姜懿两人虽经长时间拷打,可筋骨等要害部位并未受伤,加之功底较厚,又有人相助,所以很顺利地便跑离迟家大院。方琦紧赶几步,来到那位蒙面人跟前,边走边说:“多谢兄台大力相助,否则今夜就救不出我姜大哥了。”
那人仔细打量了方琦两眼,说道:“彼此彼此,若不是两位小侠仗义出手,我的这个兄弟也决难逃离魔掌。”
“观兄台身手十分了得,不知可否将尊姓大名赐告?”
“客气,我看少侠功夫远在鄙人之上,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造诣,实属难能可贵。”那人随即说道:“在下姓杨,名云昭。”
方琦也把自己和大虎姓名如实做了通报。
杨云昭说道:“此番迟府一闹,他们决不肯善罢甘休。目前情况十分危急,你们一定得多加小心。咱们就此分手,后会有期。”
言罢,杨云昭偕同伴径自奔城外疾行而去。方琦也与大虎、姜懿一起,悄悄潜回渔具老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