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冬的夜晚,小北风犹如漫天飘洒的无色针,扎鼻子扎脸。躲藏在云朵后面的一钩弯月,不时把缕缕银辉投射到残雪斑驳的大地上。
五龙山下一座年久失修的山神庙中,十来个人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三更天左右,方琦、方珂和姜懿三人相继返回山神庙内。根据他们的侦察,五龙山上除一座主寨外,东西两侧还各有一个副寨。老镖头姜犀月果然着了“神龙会”的道,现被关押在东侧的副寨里,由两个小头目带人看守。姜茜则被拘禁在西边的副寨中,也有两个小头目领人看守。主寨是由原来的“三层殿”改建,基本格局没变,几个主要人物都在最里边那层殿中饮酒议事。
碰完情况后,姜懿急忙问:“方少侠,还用不用回去调人?”
“不用。”方琦说,“一是时间来不及,二是从贼人松松垮垮的戒备情况看,确属一群乌合之众,喽兵虽然不少,但不会有多大的战斗力。”
姜懿又问:“那你看应该先从哪里下手?”
“九州飞鹰”似乎已然胸有成竹,很干脆地说:“俗语讲得好——‘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咱们要瞄准要害、三箭齐发,打他个措手不及、首尾难顾。”接着,方琦又做了详细部署:“方珂与阿兰带两个人,攻西侧副寨。姜懿和余睛也带两人,攻东侧副寨。你们进去后直奔有灯光的房子,争取用最快速度制住两个小头目,解救下姜家父女。然后不要追杀那些喽兵,马上放火烧寨。趁贼人慌乱之机,飞速赶来主寨会合。”几个人都点头会意,分别依计而行。
方琦又对剩下的邝尘和石云两人一摆手:“走!我们三个一同去主寨。”出得山神庙来,方琦边走边压低声音说:“咱们从旁侧绕上去,直接奔后殿。方才我来看时,三个主要人物都正在后殿之中边喝酒边密谋呢!”
石云问了一句:“三个人都有谁呀?”
方琦说:“一个是‘神龙会’的总瓢把子‘镇五岳’,一个是野猪岭漏网之鱼、‘秃鹫帮’副帮主——‘金眼神蛙’隋仲景,另一个是‘天邪会’的四大巡查之一,以前从未见过此人,只听说是姓白。”
邝尘粗声大气地说:“琦弟呀,不说那个‘镇五岳’挺有两下子嘛,干脆就把他交给我得了。”
方琦点点头说:“也好。”随即又对石云道:“石兄,你重点对付那个姓隋的。他在野猪岭战斗中被方珂削掉右手五指,武功必已大打折扣,但此人十分狡猾,千万别叫他再跑喽!”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最好是能活捉,好从他口中掏出一些情况。”
石云说:“我明白了。方少侠,你就放心好了。”
三人穿林跃涧,很快来到主寨的后墙外。方琦拣起一粒石子扔了进去,未见有啥反映。一摆手,三人相继跃入寨墙之内。
后殿只有五间房子,其中两间还灯火通明。透过窗缝,果见有三个人仍在喝酒。后殿门外有两个喽罗站岗,一个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发呆,另一个正蹲在地上打盹。方琦纵起身形,像只轻捷的夜鹰飘落门前,没费啥劲便点了俩人的晕穴。动作干净利落,只发出两声不大的响动。可屋内的人还是有所察觉,“噗噗”几声吹灭了蜡烛。方琦纵身跃起一丈多高,像团棉絮似的飘落到房脊上,邝、石两人也分别隐身到院中的高大松冠内。
随着“啪”地一声响,一团黑影破窗而出,摔得稀碎,原来是从屋内扔出的一把椅子。紧接着,又从窗内纵出一人,脚刚沾地,手中两把短柄开山斧左右一分,断声喝道:“何方胆大狂徒竟敢夜入本寨!你家关大太爷‘镇五岳’在此,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话音刚落,邝尘“嗖”地一下由大树上跳了下来。“哈哈!姓关的老小子,原来你就是那个‘镇五岳’啊!怎么我瞅你脑瓜顶上老往出冒青气呢,是不是阳寿要满了?”
“呔!好一个不知死活的野小子,竟敢咒骂你家大爷。看斧!”“镇五岳”一个“野狼跃涧”窜至邝尘身前,两把大斧劈头盖脑就砍将下来。
“来得好!”邝尘“嘿嘿”一笑,闪身躲过双斧,软枪“金鸡啄米”直奔对方肋间刺去。
“镇五岳”左斧“秋风扫落叶”瞄准枪身就砍,右斧“顺水推舟”直奔邝尘腰间斩去。原想左斧即使不能把枪身砍断,也会将枪磕开。没曾想,对手不仅比他力气还大,使得又是极为坚韧的软兵器。结果,斧子砍到枪身上以后,枪尖借力,“嗖”地一个急拐弯,猛向其手腕扎去。
“镇五岳”情知不妙,急忙后撤,尽管见机较快,左腕处仍被枪尖挑开一道大口子,疼痛钻心。他自下得昆仑山以来,从未遇过对手。万没想到,今晚同这个看似有点傻乎乎的大个子刚打两个照面便挂了彩。不由气得直门儿“哇呀呀”怪叫,遂将八八六十四手“阴风夺命斧”施展开来,两把大板斧舞得如同风车相仿,看样子,真恨不得能一斧把邝尘劈为两半才好。
“哈哈!老小子,‘活计’不错呀!今儿个小爷我陪你好好玩儿玩儿。”邝尘嘴里胡乱念叨着,手里可就用上劲了,一杆软枪使将开来“突突”乱颤,就像无数条摇头摆尾、迅捷凶猛异常的金环蛇一样,把“镇五岳”紧紧围在了当中。二十回合没到,“镇五岳”“哎呀”一声惨叫,左肩头又着了一枪。顿时心慌意乱、险象环生。
正在这时,由屋内又窜出一人,大声喊道:“关兄休得惊慌,我隋某来助你一臂之力。”
隋仲景刚要上前助战,突听头顶上一声大喝:“‘金眼神蛙’!我已候你多时了。”说话间,石云已从大树上跃将下来,举起一对铁棒槌拦住隋仲景就打。“金眼神蛙”原本使双刀,因右手五指已被方珂削掉,现只剩下左手一口单刀,威力已然大减。又闻来人喊出自己名号,更加心里发虚。没到十个照面,头上的冷汗就冒出来了。
就在此时,左右两个副寨相继起火。随即,喽兵们呼天喊地的惊叫声雀然四起,整个山寨顿时陷于一片慌乱之中。
方琦在房脊上看得真切,知方珂和姜懿他们已经得手。忽见由后窗内闪出一条人影,“九州飞鹰”一眼看出,是那个“天邪会”姓白的巡查想趁机溜走。当即大喝一声:“哪里逃?”飞身便扑了过去。那人一回手,“啪啪啪”连打出三支袖箭。方琦人在空中,忙挥动手中雷公宝剑,将三支袖箭全部磕飞。
那姓白的身法奇快,像条灰色的幽灵,越过寨墙拼命朝山坡上的一片树林狂奔。方琦急施展“惊鸿掠云”上佳轻功,只两个起落便已追至其身后。那人一回身又抛出黑呼呼一物,方琦一时不辩是何东西,只得闪身躲过。那团拳头大小的黑影正好打在旁边一棵小树干上,“轰”地一声炸开,几丈方圆之内顿时腾起一片黑烟。“九州飞鹰”这才识得,原来是一颗硫磺燃烧弹。心说,幸好未用宝剑去磕,否则非要吃些苦头不可。等方琦从烟雾中钻出来时,那人已跑出五丈开外,眼看就要到树林边上了。忽见一条白色身影,由旁侧里疾驰而至拦住其去路。方琦见那白影正是自己堂弟方珂,忙喊:“珂弟,千万别让他钻进树林子里去。”
此时,那个姓白的巡查已是狗急跳墙,一扬手中剑,对准方珂分心便刺。只听“呛琅”一声响,那人剑尖已被方珂的凌云宝剑削断。情知不是对手,“嗖”地一下纵出一丈多远,抹身又往东边一片树林跑去。没等到跟前呢,突然“吗呀”一声仰身栽倒在地。原来是被闻声赶到的“云中凤”余睛候个正着,一飞凤镖击中咽喉要害,登时绝气身亡。
不多时,姜懿陪着父亲姜犀月,阿兰陪着姜茜也都相继赶来。姜老英雄父女俩都幸未受伤,只是四肢被捆绑的时间长了有些麻木,现在已然能活动自如了。众人彼此相见、互致问候后,一起赶到大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