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三人行到开封府境内,忽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春日多雨本是常事,三人早备雨具,撑伞慢行,只觉和风撩人细雨如丝,渺渺蒙蒙之间,万物复苏,柳条低垂更兼细雨点润碧如美玉,让人爱怜。三人皆是初出江湖,少年心性,虽天降细雨,也不着急,反倒比平时行的更慢了几分。
小妍道:这个时候在山里,柳树还没抽芽呢。
王天赐道:我的老家在福州,小时候常听妈妈说,花儿过完年就开了,冬天也没这么冷。
欧阳宇奇道:你两人是兄妹,怎么好像不是一家人呢?王天赐叹道:实不相瞒,小弟本姓王,只是身负大仇,不便相告。实不是有意欺瞒。
欧阳宇道:人难免有难言之隐,贤弟今日将此等隐秘之事坦言相告,是把愚兄当做可信赖之人,愚兄荣幸之至。
三人且说且行,忽听背后有人高呼道:让开。却是十数名黑衣劲装汉子驱策着高头大马疾奔而来,那群汉子策马扬鞭毫不停留穿过三人疾驰而去。这时细雨未停地上偶有积水,三人虽躲开马匹却不免被污水溅脏了衣裙,皆感气愤。
欧阳宇道:这些人飞扬跋扈,幸而我们侥幸躲过,若是寻常百姓,岂不是会为怒马所伤?小妍扯起裙裾只见青色的布裙之上,星星点点布满泥水,气道:这些人太没礼貌,太讨厌了。王天赐安慰道:我们快些走,前不远方便是渡口镇,到镇里再买些换洗衣服便是。
三人刚行不远,又见五名黑衣劲装汉子策马而来,三人衣服上不免又多了些泥水。欧阳宇怒道:这必是同一伙人,再有下次须饶不得他们。片刻之后,又有马蹄声想起,王天赐笑道:小妍,你想不想骑马?二人会意,小妍俏皮地眨眨眼睛道:正嫌徒步无聊,我要自己挑一匹。欧阳宇亦道:我也要自选一匹。
此时见雨势已停三人便收起雨具,依旧缓步前行。忽听马蹄声渐近,又有人大喝道:让开。三人暗自高兴,缓步前行,似茫然不觉。
黑衣骑士又道:找死!说话间,便欲直冲过去,三人忽如大鹏展翅一般扑向黑衣骑士,只听几声惨叫,几名黑衣人来不及反应便被已击落马下。三人跃然马上。未落马的四名黑衣骑士忙勒马停步拔出腰刀将三人围住。另有两名黑衣骑士下马检查落马人的伤势。
三人只是气愤这些黑衣人飞扬跋扈,并无深仇大恨,无意伤及性命。只将几人或是点穴或是击落,都不曾下辣手。黑衣骑士检查完毕,见落马三人无恙,便向为首的一名老者做个手势。
那老者向随从略一点头,拉马向前,只见这老头身材矮小,满脸皱纹,相貌普通之极,虽坐骑高大威武,竟也相得益彰,一双眼睛虽小,但目光深邃,眼光扫过三人,如饿狼*视猎物,让人不寒而栗。
老者*视三人道:你们是何人,竟敢向苍鹰帮动手。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颇有气势。
王天赐道:我们本是无名小卒,见你们的马不错,便想借来骑骑。
那老者听罢哈哈大笑道:笑话,我们的马岂是你们想借便借的。
欧阳宇笑道:买也可以,只是你们如此飞扬跋扈,不怕伤及行人吗?
一名黑衣骑士喝道:我苍鹰帮行事何须你们这些黄口小儿指手画脚。竟敢太岁头上动土,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说罢举刀欲战。
那老者斥道:大事要紧,不可在此耽搁。又向三人道:老夫不管你们是何人,受何人指使,速速下马离去,老夫既往不咎,否则老夫叫你们后悔莫及。后悔莫及几个字,字字暗蕴内力,动神夺魄。
三人初出江湖,临阵对敌皆无戒备,内息不由得被老者内力搅动,皆感心头郁郁,说不出的难受。幸好三人皆颇有修为,稍一调息,便恢复过来。
三人中小妍功力最浅,感受也最为强烈,不由得心中暗怒道:你们这么多马,我们借几匹玩玩何必这么小气。你这么老大年纪了,居然暗算小辈,也不害羞。
那老者见三人面色痛苦,内心颇为得意,以为已将这几个小娃娃制服,没想到,片刻之间三人已然恢复,可见三人功力不浅。暗筹,江湖中何时多了些武功高强的新秀?但时间紧迫,急事在身,也不及细想。听小妍讲话颇为无礼,更觉不耐烦,便喝道:老夫只问你们一句,还是不还?
三人面面相觑,王天赐向二人道:便还于他们吧?欧阳宇点头道:也好。
二人翻身下马,仅剩小妍高居马上。小妍久居山里,鹿啊牛啊倒是骑过,马还是第一次骑,偏这几匹马威武雄壮,更是难舍,向王天赐柔声哀求道:哥哥。玉手轻抚鬃毛,低头不语。
王天赐轻责道:小妍听话。小妍依依不舍,仍旧下了坐骑。欧阳宇见小研恋恋不舍,便向为首老者轻轻一揖道:这几匹马我们买了好不好?
那老者怒道:不好。
欧阳宇轻摇折扇道:我有个朋友非常喜欢这匹马怎么办?
那老者冷笑道:那也容易,只需你们胜过老夫这把刀,莫说是这几匹马,便是我等性命也随你们拿去。说罢从马背上抽出一把土黄色的斩马刀,只见刀长四尺有余,刀背黝黑,刀身呈土黄色,刀口闪亮,显然不是凡品。黑袍老者拔刀下马,卓立三人之前。众黑衣人亦随黑衣老者拔刀下马,依旧将三人围在垓心。
小妍毕竟是女儿家见此情景,忙摆手道:算了算了,还给你们便是,你们拿去吧。
那老者冷笑道:如今后悔只怕是晚了些,老夫今日就要教训教训你们这些无知小辈。说罢,挺刀劈来,强劲的刀风如旋风般夹杂着凌厉的杀气席卷而来,王天赐向前一步挡在小妍前面,拔出短剑,一时之间之间,刀光剑影铺天而来,众人不由得让出一个场子。
两人蓦分蓦合,瞬息之间刀剑数次交接。那老者见这少年年纪轻轻,功力不凡,众目睽睽之下数个回合竟不能将一个少年击败,更是恼羞成怒,杀心陡起,一击*退王天赐,沉声道:老夫是苍鹰帮玄武堂主鲁风,人称霸风刀。今日便让你死个明白。
三人闻言皆惊,王天赐道:前辈,我们只是借贵帮几匹马何必性命相博。
鲁风冷笑道:此刻后悔依然迟了,报上名来,老夫不杀无名之辈。
王天赐道:前辈我们将这几匹马还你们便是,此事就此作罢可好?
鲁风道:你不肯报姓名也罢,老夫杀了你再给你取一个名字便是。说罢挥刀而上,此次出手不同上次,鲁风有急事在身,无心在此缠斗,这次出手便使了看家本领风卷残云十三式,一刀出手顿时狂风大作,森森刀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王天赐见此情景,急忙凝神应战,刀风瞬息而至,王天赐见刀风之中杀机忽隐忽现,知此招不可硬接便运起逍遥经中逍遥游轻功,于方圆之地左躲右闪。
王天赐犹如狂风暴雨中的孤舟,随时可能颠覆,小妍和欧阳宇见情况紧急,不由得把心提到嗓子眼。
苍鹰帮众人见此情景皆高声喝彩。片刻之后二人战况依然如故,鲁风刀势虽强,奈何王天赐身法灵动飘洒,一时之间竟无可奈何。然而强招自损,耗力巨大,自然不能持久。欧阳宇轻摇折扇笑道:如此一来,朱贤弟立于不败之地了。
小妍道:只怕这老头要换招了。又斗了片刻,忽见鲁风刀势一转,漫天刀光凝于己手,暴退三步,又忽然前冲,那刀光化作游龙径直向王天赐扑来。王天赐运起逍遥游轻功几个腾挪,那刀光毫无减退之像,竟又近了几分。
王天赐所习逍遥经仅半本,秋水心法为内功,逍遥游为轻功,至于剑法之道并不精通,只是幼年时在京师所习的一些功夫,此刻情势危急,不及细想只得横剑相迎,竟是江湖中极普通的举火燎天招式。只听叮一声巨响,刀剑相交,金铁交鸣之声惊心动魄。一击之后两人暮然分开,王天赐虽有逍遥经秋水心法护体,仍觉心口好像缀了千斤大石,手中短剑轻颤,虎口欲裂,说不出的难受。一时说不出话来,鲁风全力一击竟被平平无奇的一招接下,心中骇然,又将宝刀轻轻立起,见那刀剑相交之处竟留下了一个豌豆大的缺口。
鲁风轻抚宝刀向王天赐道:好内力!好剑!好轻功!连叹三声好。忽然刀锋一转,顿时精神抖擞,喝道:再接老夫几招。王天赐暗运功力收摄心神,右手疼痛麻木恐难以再次抵挡,自己剑法平平,左右手使剑并无分别,遂将短剑交到左手,凝神备战。
小研妍纵身到王天赐身旁焦急的问道:哥哥,你受伤了没有?王天赐笑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小妍轻轻握住王天赐右手只觉王天赐右手犹在剧烈抖动,心知鲁风刀法强劲,武功高强,自己一时贪玩,竟害哥哥身陷险境不由得心中难过,眼圈一红泫然欲涕。
王天赐见小研朱颜挂泪,犹如梨花带雨,一双柔荑轻摇自己右手,忽觉今日之情景仿如那年雪夜,小妍的关怀仿若自己的母亲,顿觉心中温暖,豪情陡起,柔声道:小妍别怕,哥哥没事,哥哥给你夺匹马玩玩。
忽听马蹄声渐进,又有十数骑疾驰而来,为首的是一名中年黑衣汉子,那汉子朗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鲁堂主。
鲁风收刀卓立,回道:孙堂主你好。原来这汉子便是苍鹰帮白虎堂主孙天虎,这孙天虎本关东人氏,相貌粗犷身材伟岸,声若洪钟,眼若铜铃,使得一手好拳法。人称一拳震关东。
孙天虎瞪圆双目道:帮主急招我等前往杏林,鲁堂主为何在此耽搁。
鲁风叹道:帮主急招,属下哪敢片刻迟疑,只是这几个小朋友打伤我的属下,夺我的马,这口气实在咽不下。
孙天虎扫视三人哈哈大笑,道: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随手打发便是,这有何难办。
鲁风冷笑道:孙堂主武功高强,便请孙堂主下场试试如何?
孙天虎听罢哈哈大笑:鲁堂主武功胜小弟数倍,小弟怎敢抢了鲁堂主的风头,只是他们三个小娃娃而鲁堂主只一人,倒是大大不妥。来来来,小弟助鲁堂主一臂之力。说罢跃下马来。
鲁风心知帮主招之急切,且不可在此多耗费时间,孙天虎欲插手解决此事正是求之不得。便拱手道:有劳孙堂主。
孙天虎提气上前,道:老子不喜欢废话,你们谁来和我打?
欧阳宇抽出折扇上前道:前辈,我们并非有心冒犯,实在是贵帮屡次三番策马冲撞我们,我们只是开个小玩笑,这便将马还给贵帮,就此作罢可好。
孙天虎道:我苍鹰帮的马也是你们想夺就夺的吗?少废话,要打就下场,不打老子就先教训这小子了。扬手指向王天赐。
欧阳宇叹道:好,在下讨教前辈高招。二人正要动手,只听小妍道:欧阳大哥且慢,让我来吧,你盯着我哥哥些。
欧阳宇为难道:这怎么行,你一个女孩家,这……。小妍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道:如果孙前辈能将的这匕首夺下,我便认输,再请欧阳大哥请教孙前辈高招不迟。
孙天虎奇道:你这女娃娃倒有意思,我看你年纪和我大女儿差不多,能有什么本事?你尽管来吧。我不伤你便是,只夺你兵刃。
小妍向欧阳宇点头道:欧阳大哥放心,孙前辈答应不伤我,自不会食言,还请欧阳大哥多留心我哥哥。
欧阳宇无奈道:我理会得,你小心些别逞强。
兵刃破空之声忽起,却是鲁风出招攻向王天赐,鲁风已知王天赐轻功超群,内力尚可,剑法却平平无奇,大略已定,只捡些繁复多变的刀法攻向王天赐,刚一出手便打的王天赐坐左支右绌,频陷险境。若非逍遥游轻功举世无双只怕早已命陨刀下。
那边孙天虎拳法沉稳有开山破壁之势,但其意在夺刃,不在伤人,小妍虽看似凶险,实则无虞。
小妍家世代捕猎为生,刀弓娴熟,与攻杀之间少了许多花哨,招招皆捕鹿刺狼的杀着,兼其修习秋水决和逍遥游功力虽不如王天赐,但也小有所成,又有孙天虎许诺不伤人在先,更是少了许多顾虑,一时倒不至落败,唯王天赐困局让人心忧。
片刻之后,小妍力竭攻势渐不能续,欧阳宇心知十招之内小研必败,到时之能接替小研,王天赐将更加凶险。
忽听又一声金铁交鸣,王天赐退五步声金铁交鸣,王天赐疾退五步,短剑几欲脱手,那长刀本是用于劈砍之物,王天赐一味单手举剑格挡纵有深厚内力也是难以支撑。鲁风见王天赐败像已显,挥刀抢攻。
欧阳宇心中大急,忽然灵光一闪,顿悟其中诀窍,喊道:朱贤弟你要抢攻方有胜算。
王天赐闻言大悟,自己轻功神妙,而剑法不精,一味防守难以发挥,若以轻功辅助剑法当可解当下困境。心念流转,足下发力如脱弦之剑,一招穿针引线攻向鲁风,这穿针引线只是一般剑法招式,一剑直刺后,迅速回转再由敌人背后刺出一剑。这一招本是剑法入门招式,但在逍遥游轻功辅助下,动作端是迅疾如风,只见青芒一闪,王天赐已立于鲁风背后,鲁风刚躲过王天赐一剑,又觉背后劲风陡起,心中大骇,忙腾空回转,挥刀格挡,王天赐一击不中疾退几步出方圆之地,挥剑再来。
欧阳宇见战局扭转,放下心来。放眼向小妍看去,只听孙天虎一招黑虎掏心,小研忙挥刃迎击,但短兵相接带动气场,内力消耗巨大,此时小妍已力不从心。
孙天虎变拳为爪喝道:着!竟将小妍匕首轻轻夺下。
小妍此时已经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叹道:孙前辈我输了。
孙天虎笑道:小小年纪有此修为已经很了不起了,匕首还给你吧。说罢将匕首轻轻抛给小妍。小研拜谢。
欧阳宇上前道:小妍姑娘,朱贤弟暂不至落败,你可放心。又向孙天虎道:我来讨教孙前辈高招。
孙天虎道:你答应女娃娃不伤她,并不曾答应你,你小心些,我出拳很重,你若不敌,趁早认输听我们鲁堂主发落。
欧阳宇拜谢道:多谢孙前辈提点,小辈尽力而为。说罢,迈出一步道:孙前辈请。
孙天虎道:好,看招,一拳中宫直进,迎面而来,欧阳宇右手一挥折扇顿时展开,迎向拳头,孙天虎心想一折扇能受多少力道,又见这几个年轻人虽年轻但功力不凡,不忍痛下杀手,拳上的力道便撤去了几分。不料铁拳与扇面相交,只觉扇面略一收缩,竟将拳力弹了回来。
欧阳宇右手一抖合上折扇,如使剑一般向孙天虎刺去。只见孙天虎双拳交错便将扇子夹住,欧阳宇向前不能动,向后不能拉回,苍鹰帮众见堂主一击得手无不高声喝彩。
忽见欧阳宇轻轻一笑,拇指拨动扇柄,折扇忽然展开,这一展扇子立即便薄,欧阳宇手上运劲,只见那展开的折扇以欧阳宇掌心为中心快速旋转起来,扇刃如刀锋一般切向孙天虎。孙天虎忙侧身闪避,欧阳宇再次收扇,直指孙天虎肩井大穴。
孙天虎越战越惊,并不是欧阳宇武功超群,而是使扇打穴的功夫似乎在哪里见过。又斗片刻,忽然想起一事,忽灵蛇出洞中宫直进,拳风刚猛,如猛虎出笼,怒龙出海,将欧阳宇*退。
孙天虎一击之后连连摇手道:且慢,你和金陵欧阳家有何关系?欧阳宇收招卓立道:在下欧阳宇,家父便是欧阳家主。
孙天虎道:怪不得,这普天下之下用扇子做武器的本就不多,能有此修为的必是名家之后。你父亲乃当世华佗救死扶伤,我伤你不仁,你自去吧。鲁大哥那里我来担当。欧阳宇道:多谢前辈,晚辈想请前辈劝鲁前辈罢手。放我贤弟离去。孙天虎面露难色道:这……我苍鹰帮今日若退却须叫江湖上的好汉瞧不起,这……。
却说这边正自难解,忽又一阵马蹄声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前方何人座下,为何聚集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