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的罗马军队已经向东走了快十天了,前方一片山谷是前行的必经之路。
“我们在这里休息一夜,明天天亮再过那片山谷吧!”凭着军人的直觉,赵胜感到那片山谷的地形不利于行军,却非常利于防守设伏,两侧高高的山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只能几人并行的小路。
“我们是一支让希腊人意想不到的奇军,前方还是米兰的辖区,应该不会有埋伏的。”阿姆留斯觉得一路走来都没有什么事情,而且这次行军又这么秘密,没必要这样小心。
赵胜看了看左右,摩利列正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虽然没有说话,但眼中的神态却告诉他可以继续前行,而那个坎布吉亚正在啃着昨天射杀的野兔子肉,他才不愿意费脑子想这些事情呢,人生在世自由自在,能得吃就吃,有得睡就睡。
“好吧,继续前进!”望着一片宁静祥和的野外风光,落日的辉映下,百鸟归巢,万灵入眠,被太阳灼烤了一天的大地终于可以清凉一夜了,这样的情景下,怎么会有伏兵呢?也许是自己太多疑了吧。
前锋进入谷地后,赵胜命令摩利列向下传令:“提高警惕!疏散队形!”
还没有等摩利列打马前去传令,突然在前方的夜空上发出了刺眼的亮光,一道火光似流星一般从山谷上飞下,重重地砸到了罗马军队左侧的山谷上,随着一个圆圆的大火球从谷上滚下,它经过的地方那些厚密的杂草就被点燃了,一时间,山谷上火焰四起,把谷内的罗马军队照得清清楚楚。
“不好!有伏兵!”赵胜马上反应过来,后悔自己没有相信直觉,急忙传令:“快!前锋交替掩护,大队退到谷外的空地上去。”
罗马军队一阵混乱的时候,更多的火球从天而降,像一片洒满天空的流星雨。
希腊王子安提戈诺斯这一次带来了十架投石车,装载了大量的火球,要不是刚才有几个投石兵紧张得先放出了一个火球,他是很想让罗马军队再进入谷内多些时才动手,现在既然已经暴露,就只好提前发动进攻了。
巨大的火球在罗马军队中造成了可怕的恐慌,那些被火点燃衣服痛得满山乱跑乱叫的士兵,更加速了这种恐惧情绪的蔓延。黑暗中,不知道山上有多少敌人,新兵们甚至不知道在跟谁打仗。
赵胜知道,对方一定是希腊人,因为,叛军没有投石机这样好的装备,至少目前还没有。
“希腊人怎么知道我们会经过这里?”与眼下的战事相比,并不慌张的赵胜首先想到的是这个更加严重的问题。
不断落下的火球在罗马军队中引起了大火,在这些火光的照耀下,罗马士兵被山谷上的希腊弓箭手们看得清清楚楚。在有些杂乱的队列中,无声无息的利箭悄然而至,在一个个惊慌的惨叫声中,罗马士兵不断地中箭倒下,如果不是赵胜事先命令疏散队形,罗马人怕是要付出巨大的损失。
神箭手坎布吉亚在遇袭后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路上不是吃就是喝的他此时却一脸的严肃,他躲在一处巨石后,仔细分析着山谷上利箭飞出时的微弱闪光和微动的草丛,随着他熟练地拉弓放箭,山谷上便不断传来希腊人的惨叫声,还不时有尸体从山谷上滚落。
这个平时看起来什么都莫不关心的人,在临敌时却是出奇的冷静和稳重。
受到坎布吉亚的影响,罗马弓箭队的士兵们也开始拉弓向着山谷的坡地上回击,虽然他们的箭多半都落空了,却也压制住了希腊弓箭手的猖狂气焰,罗马军队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快速地撤离了山谷,离开了希腊弓箭的射程。
安提戈诺斯见远程攻击已经无效,立刻下达了出击的命令,一时间,漫山的希腊步兵呼喊着冲下了山坡,冲天的长枪提升着士兵们的胆气,将军的怒吼激发着他们的斗志,这些原本镇守希腊北疆的勇士们似乎无畏死亡,在罗马弓箭队的箭雨下,前赴后继,勇猛冲杀。
“青年军冲上去贴身肉搏,不要让他们结成枪阵!”借着月光看到希腊重步兵们竖着长枪奔跑,赵胜感到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转身招呼阿姆留斯道:“我们带着骑兵上!”
两百多名骑兵应声而出,在颤抖的草地上汇成了一股无坚不摧的力量,直向希腊步兵冲去。但骑兵还没有冲到希腊步兵面前,就遇到了希腊骑兵的反冲锋,四百多手执长枪乱刺的希腊骑兵,在统帅安提戈诺斯带领下快速的把罗马骑兵包围了,双方随即陷入了激战。
战马的嘶鸣声,兵器的碰撞声,坠地的沉闷声,垂死的哀嚎声,整个山谷前的平原上乱成了一团。
希腊重步兵虽然被罗马青年军缠住近身格斗,而无法使用长枪,但他们的战斗力并非只是依靠长枪,在他们每个人的腰上都佩有一把短剑,那也是他们与敌争锋的利器。
青年军渐渐发现希腊人的队列厚实而有韧性,就像你试图用铁锹去挖地上的一大滩烂泥,也许你第一锹会很顺利的挖开一个坑,但越是往后挖,就越是需要重大的力气,就越是觉得那把沾满泥巴的铁锹非常沉重。现在罗马人就是这种感觉,虽然已经拼尽了全力,尽管已经让希腊人死尸籍枕,但就是无法将其击溃。
摩利列在激战中一边与希腊骑兵拼杀,一边在观察希腊军队的弱点,他发现这批希腊人是训练有素且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在战场情况变化时,他们基本上不用长官命令,立刻就会改变成最佳的队形来应对罗马人的进攻。
“看来,要打掉他们的士气才行。”摩利列闪身躲开一支刺过来的枪,顺手抓住枪杆,用力将那个希腊骑兵拉了过来,反手一剑刺进了他的背中,这才找个机会对赵胜喊着。
赵胜明白摩利列的用意,冲着正在朝希腊骑兵狂射的坎布吉亚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当坎布吉来回头看过来时,他看到赵胜手中那沾满鲜血的短剑指向了希腊王子安提戈诺斯。
坎布吉亚毫不迟疑,拈弓搭箭,“嗖!”的一声,一支绿羽箭直奔安提戈诺斯前胸飞来。
安提戈诺斯正在挥刀激战,并没有注意赵胜和坎布吉亚之间的动作,待看到坎布吉亚对着自己开弓放箭时,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不觉把眼一闭,心中暗想,完了!
突然,在他面前发出一声惨叫,他急急睁眼一看,一名忠心的侍卫驱马向前替他挡了这一箭,随着那名侍卫的倒下,安提戈诺斯看到了又举起弓来的坎布吉亚。
愤怒的安提戈诺斯挥手向坎布吉亚冲来,却迎面撞上了坎布吉亚射来的第二支箭,随着一阵强烈的刺痛感,安提戈诺斯的甲胄上紧紧地插入了一根绿羽箭,他穿的三重重铠都被射穿了,要不是还有一件贴身的锁子甲,怕是早就没命了,就算是这样,箭尖在胸口上撞击的力量仍是让他疼痛不已。
领教了坎布吉亚的厉害,安提戈诺斯知道不能再战,立刻拔马回撤。
坎布吉亚见两箭都没有射死他,心中也是暗暗称奇,当他把第三支箭搭上弦后,却发现安提戈诺斯已经跑得很远了,但坎布吉亚没有放弃,仍是尽力射出了那一箭。
那只蓄足了劲力的箭疾速的追向安提戈诺斯,但是距离太远了,利箭在劲力消退这前,只够到了安提戈诺斯的坐骑,尽管如此,强大的冲力竟把箭完全推进了马的屁股里,战马在巨痛下仰天长嘶,后腿一失力,就倒在了地上,而马背上的安提戈诺斯也被甩了出去,重重地跌在了草地上。
来不及弄掉身上沾满的杂草和泥块,安提戈诺斯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夺下一个骑兵的马就向山谷逃去。
主将的逃走极大地影响了希腊士兵的士气,他们无心再战,但却没有混乱,相互交替掩护着向山谷退出,老兵善战的风范尽显。
阿姆留斯还要带骑兵去追,却被赵胜拦住了,希腊虽败不乱,自己人也是极度疲劳,山谷上的希腊弓箭手严阵以待,还有更远处的投石机也在等待罗马人进入射程,这种情况下,既使追上去,也未必能占到便宜。
“希腊这支军队跟波河那支一样,都挺能打的,但好像又不是同一支部队!”细心的摩利列发现了这支部队的不同之处,开始怀疑他们的来源。
“这也是我在考虑的问题!”赵胜下马捡起了地上希腊人遗弃的一支长枪,仔细观察着枪头,发现上面并没有像波河那支部队一样渡上一层铜。
“别想了,我们还是撤吧,你们看,希腊人并没有撤走,他们在重整队伍准备再来一次呢!”满头是汗的坎布吉亚一边用袖子擦着汗,一边用弓指着山谷的方向,那里不断传来希腊人的口号声,眼力好的人可以在月光下看到希腊那高大的投石车已经开始前移了。
“撤吧,我们没机会打赢了。”虽然感到无奈,但看着伤亡过半的军队,赵胜还是清醒地认识到仗打不下去了。
带着所有能带走的伤兵和阵亡者,罗马人慢慢地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