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奔跑了多长时间,珊瑚鹿突然停在了一根大树桠上,“诶,你怎么了,鹿兄?”明晨问道。珊瑚鹿只是大喘了几声,重重的摇了几下头,“佫兄,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鹿兄不肯走怎么办?”明晨急道,他回头一望只见那黑袍人慢悠悠的飘了过来,他手里佫长空的爹已经不见了,依旧是浓郁的黑雾弥漫在他左右。
佫长空涣散的眼神痴痴地望向前方,有气无力道:“不是他不肯走了,而是根本就没有路走!”他好像听到了什么瞳孔一聚,跳下鹿往着前方奔去。
铛,呲,铛铛,果然不知哪里传来的刀剑声,还有惨叫声,明晨的心里凉飕飕的,他不知道后面飘来的那个东西会怎样,要是前方无路,就凭他和佫长空的力量根本活不了。他有些害怕了,这才刚出南疆就遇到如此险阻,那又该怎样能到太清门呢?
他的脑门已经见汗了,走一步算一步,他紧跟在佫长空后面,几息的时间后,一股血的骚腥味传来,空气还留着温度,穿过一片树林,佫长空骤然止步。“不~”,他沙哑的声音响起,双膝跪地,面对他的是满地的尸首,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痛哭着跑了过去,抱着一位约莫四十岁的尸体哀声喊道:“娘,娘,你怎么了,啊?告诉我,啊?我是您儿子,你醒醒啊!”他急促的追问却没有一句回答,涕泗横流,手指颤抖着。轻轻地放下,他有冲向别处:“妹妹,妹妹,哥回来了,哥回来了,你看看哥哥,哥哥给你带了糖,嗯?”哥,说好了要一起比刀的么,你怎么先躺下了!“李伯,李伯……”……场中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佫长空近呼抓狂,咆哮道:“你是谁,究竟是谁?”他再次拔刀义无返顾的冲上去,刀刃生风,那人却只是慢慢地回头,他的背后是悬崖,那张笑脸明晨早上还看到过,对,是李瑞,那个满脸痘痘笑得有些萎琐的人。
他还是那么范贱地笑着,看着佫长空的长刀落下,他没有躲,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他的眼睛。噗~,长刀全部没入骨里,鲜血四溅,可以听到断裂的声音,李瑞脸上没有呈现一丝疼痛之感,佫长空想拔出刀却已发现拔不出来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啊?”他双眼不移地盯住他,眼中充满血丝。
李瑞却只是将头缓缓靠近佫长空的耳边,毫不在意地笑道:“呵呵,想知道吗?告诉你,我刚才杀他们的时候就是你这个眼神,你一点儿都不害怕吗?哈哈哈哈~。”明晨再回头看的时候那黑袍人已经是在不到二里之外,“佫兄,他追来怎么办?”佫长空没有逃走的意思,李瑞的脸色黯淡了下来,他继续说:“想要报仇就得活下去,像一条狗一样,不,连一条狗都不如,呵呵,我等着你来杀我!”李瑞手里握的是把长剑,说完后他猛地向后退了两步,咔咔,他左肩耸了两下,血流停止,一转身长剑一划,出现了一个黑洞,他跳了进去回头向佫长空“友好”地一笑,“至少现在,你伤不了我!”他没有追去,此时他的脑海里满是和李瑞儿时的回忆,从未想到今天他面临的竟是这翻境况。
那黑袍人已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他们身后,佫长空呆了五秒,好像想到了什么,他的眉宇间一下子像有了东西,明晨向后靠去,已是悬崖无路可退。那黑袍人整个儿悬在空中,风衣上的帽子遮住了脸。
佫长空强作镇静,喊道:“你是谁啊?”那人停在那里没有应答,他又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爹?”可以看出他是在强压心中的怒火,牙板止不住地颤抖。可能今天他已问了太多的为什么,麻木了。
嘀,嘀,嘀,一滴滴黏液从黑袍人的左袖间滴了出来,他终于抬头了,这是一张怎样的面孔----左半脸上长着深绿色的鳞片,右半脸上长出几撮兽毛,不知是什么野兽身上的,额上没有皮,那是白色的头骨光在外面,他没有鼻子,眼珠的地方是两团绿火。
他笑了一下,玩世不恭,“见到你很高兴!”声音很大,但明晨没听清,因为他笑的时候牙齿上有成百上千只虫子爬来爬去,爬来爬去,有的爬到右半脸上的兽毛里躲起来,有的爬到左半脸上的鳞片然后钻进去,每只虫子都很黏很滑。有一只不小心掉了下来,他一张嘴一条细长舌伸出把它舔了回来。
佫长空和明晨没有说话,他们静静的看着,背后已冷汗连连。黑袍人的左袖不停的滴着黏液,一滴一滴的落下。他伸出右手挽起了袖子,手臂和脸上一样布满不知名的鳞片和皮毛,“呵呵,不好意思可能吓到你们了!”那声音像是从阴森恐怖的地府里传来的,让人不寒而栗。
原来他的左手受伤了,是刀伤,要不是那层蛇一样的皮连着整支手臂都掉下来了,黏稠的黑色液体溢了出来。他又笑了笑,但样子比哭还难看,只见他右手一横将整条手臂扯了下来,黑色液体甩了一地,他闻了闻手臂,然后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先是手指,可能骨头太杂他啃了半天,然后是手腕,他拔出筋脉,吮吸着液体,还不时发出呲呲的声音,跟一头野兽没两样儿。
吃得很干净,连骨渣都不剩。明晨只觉胸闷气短,一股腥味儿涌上喉咙,他转身便吐,把早上吃的点东西都吐了出来,最后只在哪儿干呕。佫长空双眼紧盯着那人,一眨都不肯眨,想将他的模样琐在脑中,不管他是鬼是人。
黑袍人舔了舔指头,说:“他让我一个不留!”咕呼~,说完他的左肩上不知有什么东西在萌动,渐渐的便大了,袖口被撑了起来,咔咔咔,一条一模一样的手瞬间便长了出来。“他是谁?”佫长空问道。“呵呵,他不让我说,忘了告诉你了,我叫幽暗鬼王,记住幽暗鬼王,到了下边就说是我送你们来的!”佫长空紧握刀柄的手颤的厉害,他狠狠道:“如果今天我还活着,日后我会亲手杀了你,还有他!”他回头看那一望无底且云雾缭绕的峡谷,走到明晨身边,他毫不犹豫一用力将他推了下去,在回头看了眼满地的尸首,不变颜色道:“你等着!”转身跳了下去。
峡谷甚深不见底,阵阵寒气袭来,那黑袍人久久飘浮着,一挥袖收走了满地的尸体,对这天道:“终究还是放走了一个啊,唉!”这声叹惜不知是悯怜,还是悲楚。这时他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这也算是你为我做的第一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