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酉时大吉。
据祥云城的贾半仙说,今天的酉时有天官赐福,观音送子之象,乃百年难遇的拜堂吉时。
临近吉时,新娘子高文雅在喜娘的搀扶下走进喜堂。
在今天这个大日子里,高大小姐把平日里的彪捍气势全数收了起来,在喜娘的牵引下,轻挪莲步走进喜堂高大小姐为人虽然彪悍,但那样貌身姿却是不差。虽有厚厚的大红吉服包裹住身段,头上还罩了一顶红盖头,让人瞧不清五官,但那摇曳生姿的身形,就算瞎子也能感受得到。
满堂的宾客看了眼婀娜多姿的新娘,再对比一下宋子聪的平日为人,均在心里叹息:“好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高文雅走到堂前站定,静静等待唱礼司仪的唱礼,进行那拜堂大礼。却是等了良久还没听见唱礼司仪的声音,而且,随着时间的过去,满堂宾客的彻彻私语也‘嗡嗡’地响了起来。高文雅不由皱眉,拜堂的吉时已到,怎么还不见新郎倌到来?难道是这宋家发生了什么事不成?
宋家确实是出事了,因为新郎倌宋子聪不见了。或许宋子聪跟宋文儒有同样的看法:把高文雅如此强悍的婆娘娶回家中,以后可没有好日子过的。所以,宋子聪逃婚了。
在宋府后堂,当宋文儒听到宋子聪失踪的消息那一刻,几乎气得发昏,一脚踹翻了一张桌案,大吼道:“找,赶快去找,把祥云城刮地三尺,也要把那畜生找回来!”
宋文儒满屋子乱窜,把砸得动的东西都砸了:“这小畜生,竞敢把满堂宾客晾在那儿,一声不响逃婚去了!这太*蛋了,让老夫怎样下台?让老夫以后还怎么有脸出去见人?气死老夫了。”
宋府的老管家从没见过自家老爷发这么大的火,连忙与年龄不相称的速度飞奔出去,安排府中的人出去寻找宋子聪。
屋内,宋夫人见宋文儒的脸上都被气成紫色了,不由担心,走上前扶着宋文儒:“老爷,你别着急……”
话还没说完,宋文儒便一把拔开宋夫人,怒道:“自古慈母多败儿,这小畜生的毛病还不是你惯出来的!今天我非把这小畜生的双腿打断不可!梅韵,我可告诉你,待会你千万别拦我,否则,咱们夫妻都没得做!”
宋夫人见宋文儒气得嘴唇直哆嗉,心里也觉得宋子聪这次做得太过份了些,又害怕宋文儒气出病来,连忙道:“我不拦着,这次我肯定不拦着,等把聪儿找回来,不用老爷动手,我先揍他一顿给老爷出气!老爷你别生气了,气着身体可就不好了。”
宋文儒在宋夫人的搀扶下,在椅子上坐下,呼呼喘了一会气,自个想了一会,却忽然‘哈’地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便不可抑止,坐在椅子上,笑得前仰后合起来。
宋夫人在旁看得极为担心:“老爷不会是被气疯了吧?”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你笑什么?”
宋文儒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声:“梅韵,咱们聪儿长大了,都敢逃婚了!”
“这是哪跟哪啊?聪儿逃不逃婚,跟长不长大挨得着吗?”宋夫人都快被宋文儒的反常吓哭了:“坏了,坏了,老爷真被气疯了,开始说胡话了!”伸手便往宋文儒额头上探去:“老爷,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宋文儒抓住宋夫人的手握在手里:“梅韵别担心,我没事,我很好,我从来没这样好过!”
见自己的夫人满脸疑惑担忧模样,宋文儒沉吟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路:“梅韵,我问你,咱们聪儿最大的缺点是什么?”
聪儿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宋夫人想了好大一会儿才答道:“聪儿除了花钱有点凶之外,好像没什么大的缺点啊!”
宋文儒不由翻了老大一个白眼。宋夫人连忙道:“我这么说是有道理的。老爷,你仔细想想,咱们聪儿从小到大,除了用钱做些糊涂事之外,没给咱们惹过祸吧?”
宋文儒一拍大腿:“梅韵,你说到点子上了!咱们聪儿,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惹祸!”
宋夫人不由奇怪:“不会惹祸不好么?怎么成了聪儿的缺点了?难不成老爷你希望聪儿天天给你惹祸才好吗?”
“我也不是说会惹祸就很好了。”宋文儒耐心解释道:“问题是,要看聪儿不会惹祸的根源是什么?聪儿之所以不惹祸,是不敢惹祸,是没那个胆量去惹祸啊!”
宋文儒越说越是痛心疾首:“现在想想,聪儿从小到大,好像从没找人打过架吧?即使被人打了,也不敢打回去。聪儿的胆子实在是太小了!不,不是胆子小,聪儿简直是个无胆鬼,胆子小得跟老鼠似的,根本就不象个男人!”
说到这儿,宋文儒拍案而起:“想我宋文儒生的儿子,怎能是个无胆鬼?怎能连惹祸的胆量也没有!这话说出去丢人啊,让我宋文儒有何面目在那班下属面前大呼小叫?再到有朝一日,我宋文儒去到阎王殿上,宋家的列祖列宗问我:你是怎么生儿子的?作为一个带把的爷们,怎么连一点血性都没有?你让我怎么回答好?”
宋夫人不由哭笑不得:“老爷,你言重了吧?”
“我可不是危言耸听。”宋文儒正色道:“夫人,你在家里不知道,现在外面乱得很。聪儿若没一点胆色,以后怎么在乱世中吃得开?生在乱世,必须胆生毛才能混出一方世界来!”
“不过,现在好了,聪儿都敢逃婚了!说明聪儿的胆儿开始肥了,胆气开始见长了,这实在是可喜可贺的事情!再经我一番调教,聪儿的胆子没有水缸大都不行!”说到这儿,宋文儒大笑三声:“哈哈哈,咱们聪儿终于长大了,是个男人了!”
“老爷想得深远!”宋夫人先是一记马屁拍过去,然后才小心翼翼道:“这坏事既然变成了好事,等聪儿回来,老爷你不会揍聪儿了吧?”
“这可不行!一码归一码。聪儿这臭小子,逃婚事先都不跟我说一声,也太不尊重我老人家了!若不教训一番,他以后哪还将我放在眼里?”
宋夫人不由好笑:“如果先跟你说了,这婚还逃得成吗?”见自家老爷心情大好,一直提起的心也就放下了,却又担起了另一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