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大鹏岛一处险峰绝壁正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一些青色的草叶上,露珠儿晶莹闪烁,给这略微荒芜的大地增添了几分灵气。一只翠黄羽毛的鸟雀在一处悬崖身处的灌木枝头,无聊地梳理着自己的毛发。仿佛一切都是那么安静美丽。
忽然,灌木掩盖下的洞窟里,探出一个人头来。那人头四周看了看,仿佛确定没有任何危险,然后一声长啸,接着青光一闪,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直冲云霄。
这一举动惊起鸟雀无数。
“哈哈哈,我郑无缺终于出来了。”半空里,郑无缺大声笑了几声。仿佛要将数年压抑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才算。只见他脚踩法器,凌空盘旋。双手掐诀,手中一会儿幻化火龙无数,一会儿又会出冰剑数支。啸叫间,风云滚滚。立定时,和风细雨。心念动处,天地灵气慢慢汇聚身边。
许久之后,郑无缺才平复了激动的心情,立于悬崖上空,看了看毁去一半的枭天雀洞穴。心知定是紫凝回头搬来的青灵子他们捕杀了枭天雀。也幸好没有彻底毁去掩埋,否则自己出来还要费一些法力才行。
原来,郑无缺痴迷的练习了佛家三法印和儒家正阳经。毕竟师傅们提供这两个法门说不定跟炼化精血有关。并且不断稳固自己的境界。一日发现已经被自己收服的双尾蝎灵虫在整个塔内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让郑无缺十分奇怪。因为自己通过血祭的方式已经在它的神魂上面种下了主仆印记,无论它有任何隐匿的神通,就算千里之外,自己也能感应它的存在。可如今,忽然发现整个塔内都无它的踪迹。
心中奇怪,赶紧通过心神联系,结果发现二尾蝎已经在塔外的某处熟悉洞窟,刚刚咬死了一只碧绿青蛇。
一时间郑无缺欣喜异常。没想到此虫居然知道出去的路径。心中豁然开朗,一些没想通的事情终于理出了头绪。
看来,当年枭天雀之所以能够留守塔外洞窟,一定是发现了二尾蝎。想要猎杀,结果反被二尾蝎毒了一口,自身修为降了一阶。难怪枭天雀的洞穴深处有一处像是禁地一般干干净净。自己因为不知道反而误打误撞闯了进来。
于是心中召唤双尾蝎回洞。找到了进出的地点,正是当日自己醒来的那处塔壁。就在石桌边上。于是自己尝试个各种办法。终于在白色灵力的激发下,塔壁可以液化,顺利回到枭天雀的洞穴,逃出生天。
郑无缺凌空看了看洞穴,祭出法器,一顿胡乱攻击,将整个洞穴掩埋了去。继而不做犹豫,化作一道青虹直奔清风观而去。
这时候的清风观里人声鼎沸,三院六堂的弟子来来往往好不热闹。不时地,有人影在空中飞来飞去,各色法宝也在空中划出无数痕迹。整个清风观里,旌旗飘展,经幢翻腾。原来明日正是清风观六十年一次的祭祖大典的日子。众位弟子都要在这一日祭拜清风观历代师祖,各堂弟子也要展示自己的修炼成绩,也好告慰师祖的在天之灵。就算哪位飞升到上界的师祖见了,说不定也开心不已,降下祥瑞。
清风观几位长老给各位弟子安排了诸多事宜后,聚集到大殿里,听候观主的吩咐。青灵子坐在主位之上,看了看几位师弟道:“如今大典事宜准备妥当了。这个时候,却也要防备一些邪修宵小偷偷到山门捣乱。此事青虚子务必安排妥当,并且再检查一下护山大阵。”
青虚子点头称是。
青灵子转头又对青云子说道:“祭祖大典日程师弟再说说,也好让诸位师兄弟看看有什么不妥之处。”
青云子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依照惯例,明天巳时开始,具体安排如下……”正说着,忽听得后山一声清啸传来,声音连绵不绝,隐隐有虎啸龙吟之意。大殿里诸位面面相觑,青云子看着青灵子张了张嘴道:“莫非师祖回来了?”
青灵子虽然面带喜色,却遥遥头道:“师祖一派至尊,就算回来,也不会做出如此事情,如我所料不差,定时无缺小师叔刚刚回山,一时间欢喜异常,才会如此。”
殿里诸位纷纷点头称是,纷纷起身想去请安。却被青灵子阻止了下来。大家如此兴师动众的前去给小师叔请安,岂不是让观里弟子都知道了郑无缺的存在。不过这位小师叔回来的动静也太大了点,果然还是孩子心性。只是,只是这位师叔中气十足,从刚才遥遥感觉到的遁速里,好像至少到了炼神中期吧,还是师叔祖独具慧眼,才收的如此天才的弟子,看来清风观扬名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的。众人想到此处,心里高兴,只怕不亚于郑无缺本人了。
武阳城临着浣纱河的三层酒楼。临窗的小桌边,坐着一位中年秀士,脸皮白净,嘴唇上一副八字胡。身着白袍,正小口地抿着自己带来的香醇。酒液在羊脂白玉的酒杯里殷红一片,如同血液。
更让人奇怪的是,不远处伺候着的不是这店里的小二,也不是这家店的少东家。而是一位早就不管任何事情,年过花甲的老东家。更让人吃惊的是,老东家边上,还坐着一位至少八十高龄的老头,却是老东家的父亲。此刻老东家时不时看一眼这位奇怪的客人,心中暗自疑惑,不知道他要自己的老父亲作陪是何道理。
三天前,此人就落坐此处,连续喝了三天的酒。即便晚上,也要秉烛伺候。小二和账房原本不愿意,可是客人一下子给了一块拳头大小的黄金,吓的小二张口结舌,一溜烟禀报给了如今做主的少东家。少东家一看,这么大的一块黄金足足这家酒楼一年的收入了。心里没了主意,赶紧将闲赋在家的老父亲请了过来。
老少两代东家赶紧上了二楼,纳头便拜。心里却不知道白衣人出手阔绰所谓何事,白衣人却说莫非家里再没有老人了么?两代东家一听,这是要找老爷子了,赶紧将少东家的爷爷接了过来。这一陪,就是三日。
白衣人望着窗外遥远的太湖,淡淡问道:“这天霄楼开了几年了?”
少东家的爷爷沙哑说道:“从老朽的祖太爷爷算起来,已经有整整两百多年的历史了。我们薛家十几代都经营这酒楼生意。”
边上的少东家心道:此人莫非觉得我们家酒楼是老字号酒楼,想把它买下来?这可不行,这是我们薛家安生立命之本。于是道:“我们天霄楼和隔壁不远处的天香楼都是老字号的酒楼,在整个贺州境内,天香楼的名声还要更大一下。”
白衣人却像没有听见一般,一伸手,楼下门口的匾额飘然飞了上来,落到窗口。“天霄楼”三个字遒劲有力,行云流水。隐约间,透出淡淡寒气来。白衣人微微闭眼用手轻轻抚摸着匾额上的一个个字。嘴里呢喃一些让人无法听清的话语。
“这几个字的来历,老丈可否知晓?”白衣人问
原本摇摇欲睡的老头听闻此话,突然来了精神,多看几眼白衣人说道:“客官也识得此字乃何人所作。”又似乎知道白衣人不会回答,继续道:“据我祖爷爷说,他年轻时主持酒楼的生意,有一位客人经常来此喝酒。也坐的是你现在的那个位置。日子多了,也就成了我们店里的常客。一日店里来了一伙匪人,那客人帮助祖爷爷赶跑了匪徒,并写了一副字送给我天霄楼,说来也奇怪,这一挂数百年,却从此没有碰到什么祸事。”
“老丈可曾听说他的名字么?”白衣人又问。
老头刚欲答话,白衣人却回头望向太湖方向,做侧耳倾听状,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遥远处,金威岛云霞山掩映在云雾之间,仙气缭绕。
白衣人微笑自语道:“这清啸之声倒是有趣。”
许久之后,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白衣人飞身从窗外跳下,不见了踪影。众人正惊异不已,遥远传来白衣人的声音:“桌上那杯酒送你们了,感谢!”
少东家一看,桌子上哪里还有酒,不过一个白玉的酒杯里有半杯残酒,殷红如血。心里怒骂:此人真是欺人太甚,莫非有钱就可以如此侮辱我么,我薛家在武阳也是有头有脸的人。
“薛闵将它喝了吧。”少东家原本还在怒气冲冲,却听得爷爷在身后指示自己吃了那人残酒,心里更加窝火:“爷爷,此人欺人太甚。我薛闵若吃了他的酒,跟受了*之辱有何区别。”
薛闵的父亲薛海也道:“父亲大人,乞丐尚不食嗟来之食,闵儿就更不能给我薛家丢脸了,你看还是扔了吧。”
“混账!”老头怒骂。薛闵见爷爷怒了,委屈道:“爷爷下楼就是,孙儿这就把它喝了。”薛闵说着,走到桌子旁边,拿起酒杯仰头喝了下去。边上小二见了忍住没有笑出来。原来少东家哪里在喝酒,全部倒进自己的袖子里了。不过背对着爷爷装腔作势罢了。
老头似乎没有发觉自己孙儿刚刚欺骗自己。一脸欣慰表情。一边吩咐小二将匾额抬下去挂在酒楼门口,一边嘀嘀咕咕道:“想当年,天师措大人写了这幅字,还给祖爷爷送了半杯酒。有了这幅字,我天霄楼生意红火了整整百年。而因为那杯酒,我祖爷爷整整活到了一百五十多岁高龄……。”
没有人看见,天霄楼少东家的脸,苍白如雪!就像太湖上飘过的一袭白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