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财迷卖铁棍得了四个铜钱,喜不自禁,高兴的半夜也没有睡着觉。他觉得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战胜了财主帽,又占了小算盘的便宜,净赚了四个铜钱!他思想着明天一定要买些豆腐干、茴香豆等小菜,再买点酒。想到酒,老财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财主帽那厮算个什么东西?十足的下财烂!他奶奶的,气杀我啦!让他白白地喝了我半两酒!唉,我怎么想起来和他说话,看起来是不能随便招呼人的,今后确实需要小心,说什么也再不能招呼象财主帽那样的家伙!酒店老板也不是个好东西,这么有钱,还下财的要命,拿我们开心不算,烂一个酒杯,竟然要人陪一个铜钱!财主帽也真是自不量力,还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居然想和我较量,还比财迷呢,比什么你都不行,比打架,你还差得远呢,……
就这样,老财迷胡思乱想地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半夜里,老财迷猛然地坐了起来。原来他做了一个恶梦:他梦见财主帽偷了他卖铁棍得的四个铜钱!这一惊非同小可,吓地他出一也身冷汗,他揉了揉眼睛,赶快从被窝里爬起来,披上衣服,下了床,抽开抽屉,看见那四个铜钱还在,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老财迷回到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刚才的一场梦,确实让他放心不下:有得就有失啊!于是他又下了床,将耳朵帖在门缝上,细听了一会,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又把顶门用的木棍换了根粗的,才又上了床。
翌日晨,老财迷想到梦中的一幕,还心有余悸,于是又担心起来:看起来这肯定不是个好兆头!俗话说,有钱不花,丢了白搭,一点也不假:就说我这四个铜钱吧,如果真是被财主帽偷去了,哭也哭不回来,岂不是把我坑苦了。说不定财主帽还真有这偷钱的心呢!还是花掉的好。对,就花掉它,气死财主帽那厮。让他偷,偷个屁!说什么今天也在破费解解馋。想到这里,他锁上门,上集市去了。
今日真是个好天气,蔚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积雪在无声地消融着。
集市上的人真多,卖东西商贩们南腔北调地吆喝着。物品也实在丰富:那边有麻黄的烧鸡,油酥的烤鸭;这边香脆的麻花,冒着热气的糖糕;还有小笼蒸包、鸡汤肉丝面……
老财迷看得眼花缭乱,也不知该买什么才好,使劲地咽着馋涎,紧紧地攥着那四个铜钱,转来转去。最后来到一个卖蚕豆老者货摊前,蹲下身,也不说话,摄起两个就填到了嘴里,使劲地嚼了起来,狠狠地咽了下去,咂了咂嘴,又摄起两个填到嘴里嚼了起来。
老者不愿意了:“你这人也不问价,就吃了起来,是买还是不买?”
“我不正尝着吗!”
“你刚才不是尝过两个了吗,咋还尝呢?”
老财迷振振有词:“这叫什么话!买东西哪有不尝的?先尝后买,才知好歹。看样子你也是老商人了啦,连这个规矩也不懂吗?”
“你还有理,那你也不能吃个不停?”
“谁吃个不停,你看你这人,怎么这么样小气呢,尝你两个蚕豆,就说这么多话。”
“好好,就算我话多行了吗,那你现在说到底买不是不买?”
“你看你忙的啥,我这还没有尝出味呢。”
“真是少见!”老者生气了,“我不卖给你了,你走吧。”
“不卖我?好哇,我正不想买呢!”老财迷起身就走。
“真是一个无赖。”
老财迷装作没听见,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他没花钱吃了四个蚕豆,很是得意。转身一看,意外地见到一个人,不由心中一震,赶忙追了上去。
他看到的这人就是出了名的诨号叫作拐子手的人。
拐子手买东西时,一边装作挑捡,一边给卖货人打趣,只要是卖货人稍不注意,它就能把东西装进袖口里。知道内情的人是不会让他靠近的,不知内情者还以为他是个好人呢。
老财迷对拐子手的这一招,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曾要拜拐子手为师,但拐子手要收十个铜钱的学费,老财迷觉得这几乎要了他的命,因而只得作罢,打消了拜师学艺的念头。
也是凑巧,老财迷在这儿遇到了他,于是,跑到拐子手面前,满脸堆笑地说:“老弟,嘿嘿……”
拐子手一看是老财迷,便带理不理地哼了一声,竟直往前走去。
老财迷一看拐子手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一脸瞧不起自己神态,很是生气,真想马上揍他一顿,但他还是强装出一副笑脸:“我说老弟,老哥我哪地方得罪过你,对我如此没有情理?”
“这是啥话,我怎么对你没有情理,难道还要让我给你磕头不成?”
“哎呀老弟,何必生气呢,怨老哥说话不妥行了吧,算了,咱们应该友好才是!”
“友好?都说你财迷得要命,你能和谁友好?”
“你听谁说的我财迷,在哪听说的?”
“不要问我听谁说的,反正这是事实吧。”
“老弟啊,你不要听他们胡说,他们是嫉妒我。再说了,常言说好啊,哪个背后无人说啊,要说我看不起别人那有可能,可是老哥我对你还是佩服的,就算我财迷,我只能和别人财迷,还能和你财迷吗?”
“你不要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才不信你呢。”
“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这样吧,咱们兑钱买东西吃,怎么样?”
拐子手听说老财迷要出钱,顿时来了精神,问道:“好啊,你能出多少钱?”
“咱们每人出两个铜钱,怎么样?”
“行,拿来吧。”
“你的钱呢?”老财迷不放心地问。
“在袋里。”拐子手拍了拍衣袋。
老财迷要看看拐子手的口袋,拐子手捂住不让看:“不信就算了。”
“好好,不看不看。”老财迷一看拐子手要走,便十分不舍地一个一个地将铜钱递给了拐子手。
拐子手笑*地看着两个铜钱说:“这就对了,这就对了。”
老财迷忍气吞声地说:“有啥法子呢。”
俩人结伴在集市上溜哒起来。
来到一个卖红枣的外地商人摊前,拐子手搭上了话,随手递过一个铜钱,便蹲下身捡枣。
老财迷看到,拐子手捡着枣,还不时地给卖枣人说话逗趣:“你这枣好啊,又红又干又圆,像个溜蛋呢!吃了它,准能长得象个水桶似的。”卖枣人只顾咧嘴笑,也忘了监视拐子手地动作。
老财迷一看,拐子手的另一只袖口里,早已塞满了干枣。这不由得老财迷触景生情:唉,这么好的技巧居然让拐子手学了去,偏偏伦不到我。如果我要是能有这一技之长,该能节省多少钱啊!真可恨拐子手这厮为人尖刻,下财得要命,拜他为师却还要收什么学费,真是财迷透顶!
拐子手又用同样的手法,花一个铜钱弄了好多的花生。老财迷喜得说不出话来,伸出大拇指道:“老弟,你真行!能不能把这技能给我讲讲要点,再给我演习演习,让我也学学?”
“你也想学学?行啊,不过你别忘了,我要收十个铜钱呢。”
“我给你买两个糖豆吃还不行吗?”老财迷学艺心切,“咱俩是好朋友,再问我要钱的话,那是不是太见外了老弟?”
“你说的倒好听!”拐子手不以为然,“谁不知你是有名的老财迷,你说咱俩是好朋友,就算是吧。既然你想学,我也不收钱了,那你就请我吃一顿酒席,这行了吧。”
“什么,请你吃一顿酒席,你看你美的吧!”老财迷哪里愿意,“我情愿不学你那烂技术,也不能让你白占我的便宜。”
“不学?哼,我还真不想教你呢。”拐子手道:“你说我这是烂技术,那你还要跟我学什么?再说你也看到了,用这样的手法买东西,能省多少钱呀!不瞒你说,别人要出二十个铜钱跟我学,我都没答应教!要不是看在你求我的份上,又说是我的好朋友,你给我三十个铜钱我都不教你,如今只让你请我吃一顿酒席你都不愿意,真是财迷到家了。”
老财迷一想也确是这么回事,就说:“不是我财迷,也不是我不愿意请你吃酒席,只是我今日没有钱了。要不然,你先教,等晚天我再请你吃酒席,怎么样?”
“不行!你拿我当憨子?我能相信你!你什么时候请我,我什么时候教你。你还有多少钱?”
“还有两个铜钱。”
“看看,刚才还说今日没有钱了,你这不是还有两个铜钱吗?”
“还有两个铜钱太少了,够弄啥的呢。等晚天我多带点也好请你啊。”
“两个铜钱也不算少。”拐子手说,“那你就给我买盅酒喝,表示一下你的诚意。”
“胡说,哪有用酒表示诚意的?你竟想好事。还不是想白白占我两个铜钱的便宜?”
“你既然这样认为,我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那就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再说吧,也省了你总认为我占你的便宜。”
说着话,两人来到偏僻处,将红枣和花生掏了出来,分了好半天,才把所得物品分配到各人的衣袋里。
老财迷剥开一个花生填进嘴里,刚嚼了一下,看到拐子手得意洋洋的样子,不由地思索起来。
停了一会,老财迷猛然意识到自己吃了大亏:买这些东西总共只花了两个铜钱,拐子手分文未掏,他白白地占了我的光!想到此处,老财迷只觉怒气直往上涌,眼冒金星:我差点上了这厮的大当!
老财迷强压怒火,皮笑肉不笑地对拐子手说:“我说老弟,你真是够精明的呀!不过你也不看看我是这么好骗的吗?”
“这是什么话,我骗你什么啦?”
“好了,你不要装糊涂了,今天就算我吃亏,也不和你计较了,你给我一个铜钱咱们算了事。”
“我给你一个铜钱?”拐子手不由地瞪起了眼睛:“你这厮放屁没有半点香味,你占了我多大的油水,我还没有和你计较呢,反让我给你钱,我看你真是财迷地分不清好歹了。”
老财迷也破口大骂起来:“你这厮得了便宜耍乖,还敢骂人?你花了我两个铜钱,自己却一毛不拨,你这混帐东西,装憨不成?”
“你这厚脸皮的家伙,居然还说我混帐,我弄了多少东西,你就是花四个铜钱也不能买这么多!”
“你出钱了吗?!”
“我虽未出钱,但我能弄到,你有那个本事吗?你有那他技术吗?”
听到问话,老财迷怒眼圆睁,指着拐子手大喝道:“我不说别的,我只问你给不给我一个铜钱?”
拐子手也不示弱:“不给,你能怎样?”
“好,我让你不给!”老财迷说罢,一个右冲拳,直打在拐子手的左胸,把他击退两三步,正巧绊到一块石头上,摔倒在地。
拐子手气急败坏,他爬起来,嗷嗷地叫骂着,挥拳直奔老财迷。
老财迷见拐子手来势凶猛,急忙一个左虚步,摆了一个门户,准备迎战。可他低估了拐子手。只见拐子手冲到老财迷面前,突然虚晃一掌,冷不防一个鸳鸯脚,击在老财迷的小腹上,将老财迷踹倒在地。
此时,看热闹的人围成了一圈,看着老财迷发笑。老财迷恼羞成怒,他从地上滚爬起来,发疯似的直扑拐子手,把拐子手扑倒在地,两个打在了一起,在地上滚来滚去。
这时,围观者群情激昂,不住地呐喊助威。
毕竟老财迷气力稍胜一筹,不一会就把拐子手压在了下面。只见他将拐子手掀翻,趁老财迷趴在了地上,老财迷便骑在他的后背上,一只手按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掏出拐子手衣袋里的东西往自己的衣袋里装。
拐子手趴在地上极力挣扎,无耐被老财迷按住了脖子,不得翻身,只是扭动着屁股,不停地叫骂。
老财迷也不管他如何叫骂,只管按着拐子手掏东西,直掏的干净了,才放了他。
拐子手从地上爬起来,见围观的人看着自己发笑,把鼻子都气歪了,拾起脱落在地的鞋子,一手一只,挥舞着,叫骂着就扑向老财迷。
老财迷一看这情景,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拾起地上的一段木棍,就拉开了架势,一手举着木棍,一手指着拐子手大喝道:“拐子手,你不怕挨揍,只管上来!”
拐子手眼见自己不敌,再拼下去,终究要吃亏,只得强忍羞怒,但还没忘记给自己找个台阶:“好,老财迷,今天算你有能耐,不过你等着瞧,我早晚要给你算这笔帐!”说完,穿上鞋,骂骂咧咧地走了。
老财迷也不理会,他扔掉木棍,将众人瞥了几眼,剥了个花生米吃到嘴里,踱着步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