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涯百无聊赖地跟在那七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双手胡乱拍打着环绕身周的各种飞虫。看着不远处那妖女兴奋地捉着各种叫不出名字来的鼠蚁虫蛇,采摘奇奇怪怪的花草放进腰间的绿色锦囊里,那些奇虫怪草个个颜色鲜艳诡异,想来是有剧毒的,想不明白她捉来要干什么。只是常人避之不及的毒物,似乎在那妖女眼中都是难得的宝物一样,一张脸都快笑开花了。向天涯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怎么也散不去。
“仙姑,我走不动了。”向天涯一屁股坐在地上道。他们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向天涯双脚不时陷进枯败的腐叶中,走起来费力不说,身上更是被一种指甲盖大小的黑蚊子叮了十几个包,又疼又痒,难受的要命。他坐在地上拼命的挠,身上被他抓了无数道血痕。
“那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反正我的收获已经很大了。”那七见向天涯坐在地上死活不肯动,只得停下,说着在向天涯身边盘膝坐下。
向天涯一脸错愕地看着那七光洁的脸庞和手臂,在看看自己满身的包,大声骂道:“有没有天理啊,就连蚊子也欺软怕硬,就知道咬老子我。”
那七被逗得格格笑道:“你活该!”
那七说完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只数寸大的黑色小鼎,单手一抛,小鼎便静静地漂浮在她身前,似乎有一股奇异的力量托着。那七淡淡道:“别打扰我!”
向天涯用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那七,心想:“这个黑色小鼎虽然不大,可也不小了,放在身上怎么也要鼓鼓囊囊的吧,这妖女从哪里拿出来的?”他眼光在那七身上转了一圈,扫过那七臀部的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诡异的一笑。不用说他又想到“两个月亮”了。
向天涯却不知,一些通灵法宝是可以融入主人的身体中的,只是有些特殊法宝由于威力强大,身体承受不住,便只能携带在身上,比如那七腰间那把匕首就属此类。
那七又从腰间的锦囊中取出几种毒虫和草药,略一挑拣,便放入那黑色小鼎中。她双手掐诀,一道火焰出现在小鼎之下,不知在炼些什么。
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向天涯在那七炼药的时候,默运阴阳决引气入体运行了一个大周天,身上的麻痒也减轻了许多。就在困意渐渐战胜身上的麻痒快要睡着的时候,向天涯耳中听到砰地一声响。
他清醒过来,凝目看去,只见那只黑色小鼎的鼎盖被一股气浪冲开,一颗墨绿色的丹药从鼎中飞出。
那七一把捞过那颗丹药,看着那颗丹药满意一笑,慢慢把目光转到向天涯的身上。
向天涯感到一股寒气从尾骨直升头顶,他终于知道先前那股不好的感觉是什么了,拔腿想跑却见那七抽出那把清光凛冽的匕首,随手在他下身挥了挥,一脸威胁地看着他。意思在明显不过了:你要敢跑,就削断你的腿。
向天涯苦着一张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仙姑真是太厉害了,随手就炼出一颗仙丹,果然了不起!这么宝贵的东西一定要好好珍藏,快收起来吧,万一被妖兽发现后抢走就不妥了。”他四下看了看,神情紧绷,似乎真有妖兽躲在暗处窥视这颗“仙丹”,一副“替你紧张”的样子。
那七格格一笑,道:“你不用担心,我花了这么多心思可是专门为你炼地呢,怎容妖兽抢走。来,吃了它!”
向天涯虽早已猜到,但听在耳中仍倏然变色,他亲眼见到那七将数种毒虫丢进那小鼎里,用这些毒虫能炼出什么好东西来?期期艾艾道:“那……那怎么成,这么宝贵的东西用在我身上太……太浪费了吧!还是收起来好,对,收起来好!”
那七道:“这有什么好浪费的,一颗丹药而已!”见向天涯仍是一动不动双唇紧闭,一副死也不肯吃的样子,神色转冷,道:“看来你是要我用强了。”说罢,身子一晃已来到向天涯身前,一把捏住向天涯的下巴,一抖手将那颗丹药塞了进去。她满意一笑,退了开去。
向天涯只觉眼前一花,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撬开了嘴巴,继而那颗丹药就进入口中。他掐住脖子使劲干呕,却什么都呕不出来,那丹药在入口的一刻已经化了。
向天涯心道:“完了,完了!这妖女还是要杀我!”向天涯心中气急,反正快死了,也不怕得罪这妖女了,骂道:“妖女!你给我吃了什么?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
那七笑道:“你的鬼魂跟在我后面敢什么?呀!我知道了,你想保护我是不是?”
向天涯怒道:“保护你?呸!我专门往你脖子里吹凉风,吓也吓死了你!你吃饭的时候,偷偷往你碗里吐口水,吐口水之前先吃两只死耗子,恶心死你!”
那七格格娇笑,道:“骂吧,骂吧,一会儿你就骂不出来了!还有,等你死了以后,别忘了告诉我死耗子是什么味道!哈哈!”
果然,片刻之后,一股剧痛从腹中传来,向天涯疼得在地上来回翻滚,脸上青筋怒突,圆睁的双眼露出带着血丝的眼白,阵阵惨叫声从他口中发出,惨烈的叫声惊起一群栖鸟,“扑愣愣”四处乱飞。
向天涯只觉有一把小刀在他腹中搅动,搅得他肝肠寸断,身不由己的抽搐,然后他的意识渐渐被剧痛吞噬,昏了过去。
向天涯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层层树叶间的缝隙照在他的脸上,暖洋洋的,腹痛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阵阵肉香传来,向天涯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向天涯坐起身来,却见那七在费力的烤着鸡,眯着被烟熏红的眼睛不停咳嗽。
向天涯在胳膊上狠狠捏了一把,疼得要命,惊道:“我竟然没死!”回想起昨夜腹中排山倒海般的剧痛,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犹如做了场噩梦一样。
那七接口道:“你当然没死了,我说过,你想死都难!你可要谢谢我,是我救了你呢!”
向天涯疑惑道:“你救了我?你会有这么好心?”
那七道:“不是我还能有谁?那些妖兽吗?它们不吃了你就算好了!”
向天涯有些信了,说道:“我本来就是你害的,你救我也是应该的。”不过想到自己没死,心中怒气也消了。他走过去道:“让我来吧,这可是我的强项。”伸手就要接过那七手中那只已经变得焦黑的烤鸡。
“不用了,已经烤好了。”那七道,说罢撕了一半递给向天涯。
向天涯接过烤的半焦半生的鸡狼吞虎咽起来,虽然烤的很不怎么样,但抵不住肚饿啊。人若是饿极了,就算是生的也不会在乎了。
却听那七道:“昨晚不好意思啦!我炼药的本事不到家,份量掌握不好,害你受苦了。不过我已经帮你解毒了,你别生我的气啦!”她这话完全是在欺向天涯是外行了,毒药炼地再好也是毒药,谁吃了也不会好受。
听到语带撒娇的道歉,向天涯很是受用,摆摆手道:“看在这半只鸡的份上,我原谅你了。不过仙姑你昨晚真把我害惨了,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呢!”
那七不好意思的一笑,道:“你也别叫我仙姑了,怪别扭的。我叫那七,你叫什么?”
“我叫向天涯。”向天涯擦了擦嘴道,心道:“这妖女的名字好古怪。”
“向往天涯吗?真是好名字。”那七道。
“过奖了,过奖了。”向天涯得意道,却见那七愣愣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吗?”向天涯不解道,抬手想在脸上摸一下,却见自己的手上皮肤五颜六色的,那颜色还在缓慢变化,来回交替。向天涯惊叫一声,翻开衣物仔细一看,发现全身都是这样。
向天涯问那七道:“我脸上也是这样?”
那七点了点头。
“怎么会这样?我就吃了半只鸡啊,莫非这鸡有毒?这林海中果真是危机处处,连只鸡都有毒!你快别吃了。”向天涯大声道,随即又发现不对,因为同样吃了这只鸡的那七却没事,白嫩的脸庞没有丝毫变化,不由问道:“你怎么没事啊?”
那七嗫嚅道:“鸡没毒,但你那半只鸡确实有毒。”说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向天涯愣了一下便明白了,这妖女竟给自己下毒,恨声道:“你……你……”指向那七的手气得直抖,半天说不出话来。心说这妖女刚才还假惺惺的道歉,自己还就原谅她了,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他想起老板娘的叮嘱,暗恨自己为什么不小心,这么轻易就着了妖女的暗算。刚想破口大骂,眼前一黑,又昏过去了。
时间就在向天涯昏去醒来之间悄悄溜走,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半年。
这半年来向天涯完全被那七当作试药的药奴了,数不清吃了多少颗各种稀奇古怪的丹药,好在那七会为他解毒,一次次鬼门关外徘徊,却始终没死。他试图反抗过,却一次次被镇压了,尝过那七的厉害之后,向天涯强烈地希望变强。
这半年来,他抓住每次机会偷偷练功,如今,他一次引气入体已经能够运行七个大周天。他不知道这样的进步速度是快还是慢,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那股力量日益强大,这股力量给予他无比的信心,他坚信总有一天能超越那七,便再也不用受苦了,有希望就有动力,这股动力会让他不停前进。
向天涯灵活的在密林中穿梭,他趁着那七炼药的时候偷偷离开,想找地方试试这半年来他的修行成果。当然,他也不敢离开太远,这半年来,他们的行进速度虽然不快,但已经深入林海深处,遇到的妖兽也越来越强,就连那七对付起来也很吃力。自己几斤几两他很清楚,万一走的太远,遇到妖兽他可对付不了。试药虽然很痛苦,但总比没命强,若非如此,他早就逃之夭夭了,也是因此,那七放任他偶尔离开,跟本不怕他逃跑,除非他想死。
向天涯在一处密林中停下,这里离那七不远也不近,遇到危险她能迅速来救自己,动静不闹太大,也不怕她会听到。向天涯默运阴阳决,一道双色气旋在手中浮现,半黑半白,在他手心缓慢旋转。向天涯满意一笑,他能感觉到这黑白气旋中蕴含的巨大力量,他缓缓抬手拍向面前一颗大腿粗的树干。
预想中的轰响没有出现,面前的大树也没有丝毫变化,向天涯有些错愕:“不应该啊,至少也能把树皮打碎吧,我随便打一拳没准也能打掉一块树皮。”说罢他随手一拳打向树干,正是他刚才被他拍了一掌的地方。“扑”的一声,他的拳头仿佛打在一团棉花上,瞬间洞穿了整个树干。
向天涯大吃一惊,暗道:“什么情况啊?我明明没运功,怎么连树干都打穿了?”向天涯更糊涂了,“难道……”他仔细看了看被自己打穿的地方,被洞穿的树干碎成一地粉末,留下一个拳头大的圆洞,树洞的内壁很规则,不像是拳头留下的。他突然明白了,是先前的气旋粉碎了树干,后来的一拳只不过是打穿了树皮而已。
为了证明他的想法,他再次运功换了一颗树打,打完之后揭开树皮,果然如他所料,树干被打中的地方已经碎成粉末。
黑白气旋能有如此威力来源于它的双属性,攻击力远胜其他单属性功法,当然,它的缺点也很明显,除了罕见和难练以外,还有其他致命缺陷,只不过向天涯修习日短兼道行低微,还未显现罢了,随着他道行渐深,将来或许会成为他的一大隐患。
太息道人并没有害向天涯的意思,因为他从未听说过修真界有人修双属性功法,也就无从得知其中的致命缺陷,只当是进境缓慢而已,因此才传给了向天涯,若他事先得知,必然不会传给向天涯。对于向天涯来说,就算他明知如此,也会义无反顾的接受,因为修仙是他最大的愿望,其它的,他才懒得管,随它去吧!
向天涯哈哈大笑,心中涌起一股神功初成的得意感觉。心想一拳打在那妖女身上,应该也会打出一个血洞,他微微皱眉,似乎觉得在那妖女身上打出个血洞有些太残忍了。随后又摇摇头,暗道:“肯定不成,恐怕我运气之时便会被她提前发现,到时偷袭不成反而会挨一顿暴打,而且她有了防备就再也没机会了。”
向天涯站在原地摇头晃脑地沉吟良久,仍旧没想出个好办法,暗叹一声便回转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