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岚倒吸一口凉气,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颓丧的感觉。这二十六年来,他几乎是拼命般的在修炼,只希望能拉近与韩东来之间的距离,可到头来,差距却越来越大。他的信心在刹那间崩塌,有些心灰意冷的想:“我继续修道,还有什么意义吗?”
师吞云显然注意到了身旁师侄的心理变化,这种变化是极其危险的,很有可能会让他道心失守,如果道心失守,这一生也别想在修为上再有寸进,那师兄最得意的弟子也就完了。
师吞云将真气凝聚在口中,以传音入秘的方式在计岚耳边喝道:“怎么?你对自己没有信心了?还是觉得修道再没有意义?”
连续三问,不啻于三道惊雷在计岚耳边炸响,他浑身剧震,回过神来,回想刚才的凶险,脸上血色褪尽,后怕不已,道心失守的后果他是知道的,要不是师叔将自己惊醒,他这一生也就到此为止了。
计岚嗫嚅道:“我……我……”张口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
师吞云道:“师侄,这些年来,你的努力师叔都看在眼里,你的悟性也是极高,你能有现在的道行已经很了不起了,真的!掌门师兄在你这个年纪都没能修出蓝火,而你却做到了,你是我们九离宗的骄傲,宗门的将来,全看你了,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计岚眼中泪光隐现,哽咽道:“师……师叔,我会的!”他紧紧的攥紧双拳,默默发誓:我一定要修出无色火,重现九离宗的无上辉煌。
师吞云看着面前一脸坚定的年轻人,心中暗叹:“多出色的孩子啊,只可惜……韩东来,与他出生在同一个年代,唉……”
师吞云将目光重新转回台上,三人激战正酣,表面上很难看出谁有优势。
熊虎却是越战越惊,他发现面前两人竟能转换真气,当方远星一剑刺出,他本已做好了抵抗炙热真气的准备,可乍一接触,炙热竟化为冰寒,同样,冰寒也会化为炙热。两人真气转换,倏忽往来,让他越打越是气闷。
熊虎心知这样打下去,迟早要输,他大喝一声,毕集全身真元,折云斧大开大阖,勇猛无畴。
在方氏兄妹想来,慢慢耗下去,他们稳*胜券,没必要与熊虎硬拼,对视一眼,各自退开。
熊虎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一声大吼:“烨空!”
熊虎自创折云三式,分别为“落云”、“烨空”、和“击天”,乃是他观天地气象,偶然所得,虽然仅有三式,但每一式都威力强猛。
熊虎使出这第二式,就是为了一击之下破开对方融合在一起的真气,只要破了对方的合击秘术,方氏兄妹不足为惧。
“烨空”二字出口,须臾,一片红云在头顶上方凝聚,整个广场被映地通红一片。
熊虎再次怒喝,一把将手中折云斧抛入空中,天空风云倒卷,折云斧如同张开巨口的凶兽,漫天红云被它吞噬殆尽,折云斧瞬间涨大,化为三丈长的大斧,其上赤芒更胜。
方氏兄妹感受到天空中那把大斧的绝强压迫力,再不迟疑,同时揉身而上,撇开天空中的大斧不管,直奔熊虎而去,只要击倒熊虎,想来那把大斧自然会消散。
熊虎眼神平静地望着方式兄妹,扑面而来的剑气让他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扭曲,看起来就像一块破布在风中抖动。
在两人临身的刹那,熊虎突然开口大喝:“破!”
熊虎身前的虚空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其内散发出刺目的红芒,虚空晃动之间,一柄赤红大斧从裂缝内钻出,迎着方氏兄妹当头斩下。
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轰然爆发,竟将方氏兄妹融合在一起的真气一劈两瓣,方家兄妹同时吐血,摔落远处。
众人大哗,除了这一斧的绝强威力,还有另一层原因。
师吞云道:“这熊虎已经摸到空间的奥秘了。”
计岚道:“空间的奥秘?他刚才那一斧就蕴含了这种力量吧!”
师吞云道:“不错,空间的力量不是每个人都能掌握的,只有极少数人机缘巧合才能洞悉。在这方面,黑龙妖王周天可是个大行家,他在空间上的领悟,这世间恐怕无人能出其右,他的‘幻空之瞳’诡异莫测,甚至能够创造虚幻的空间,创造对自己最有利的环境,让他发挥出十二分的力量,这才是他位列九大妖王之首的原因。这熊虎只是初步掌握了这种力量,跟周天比起来,有云泥之别。”
此时胜负已分,熊虎笑道:“承让了!”
方氏兄妹脸上再无傲色,对方以一敌二破了他们的合击之术,由不得他们不佩服,当下作揖躬身道:“熊兄道行远胜我二人,佩服!”
方氏兄妹输了阵,告一声罪,径自回别院去休息了。
周天作为此间主人,站出来高声道:“真是精彩!各位贤侄年纪轻轻,道行却如此精深,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汗颜啊!天色也不早了,各位还请先回别院休息,切磋之事,且留待明日。”
众人纷纷告辞离去。
回到别院,向天涯和高歌仍然热血难消,两人在院中闹来闹去,一阵瞎比划。
那七忧心忡忡的坐在厅中,一手托腮,看着在院中胡闹的两人静静出神。
那七是无忧谷新近成名的人物,二十六年前的群仙大会她道行未成,连参加的份的都没有,无忧谷中道行比她高的年轻一代一只手都数不过来,要不是谷主最疼她,恐怕这次她都没机会出来。
今天的几场比试看得她心惊不已,那些人中随便一个都不是她能对付的了的,想起的明天的比试,她就头疼不已。
“唉……这下要给师父丢脸了,要不托病不去了吧?”那七喃喃道,浑然没注意向天涯已经在桌子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了。
“丢什么脸啊?你病啦,仙姑?”向天涯趴在桌子上,看着那七道。那七说话声音很小,向天涯没听清楚,只听到“丢脸”、“病”什么的,故有此一问。
那七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换一只手托腮,将头转到另一边去了。
向天涯不依不饶,搬起凳子坐到那七对面,道:“你病啦?”
“嗯!”那七懒得再躲他,随口道。
向天涯心中一紧,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啊?”
那七道:“头疼。”
向天涯皱眉道:“怎么会突然头疼呢?”
那七脑袋当然不疼,只是被向天涯问得烦了,随口说的,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心中发笑,道:“被你*的。”
向天涯更疑惑了,道:“我*的?我什么都没做啊?”
那七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让我头疼的要死了,你要是做点什么,那还了得!”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出来。
向天涯算是明白了,这妖女分明在戏耍自己。
“好心当成驴肝肺!”向天涯恨恨地瞪了那七一眼,转身出去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天上星月黯淡,四下里朦胧一片,除了虫鸣鸟叫声,天虞山一如往常般安静。
幽暗的山道上突然转出一个黑衣蒙面人,一蹦一跳的向山腰处的别院靠近。
这黑衣蒙面人身材娇小,额头上两个晶莹小角在月下发出淡淡光芒,整个天虞山上,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这黑衣蒙面人是谁。
周渔窜高伏低的在黑暗中潜行,想到那只该死的猴子即将被自己痛揍一顿,眉眼间的喜气再也隐藏不住。
周渔已经向侍女打听过了,每次送饭过去,那只猴子都会和一个叫向天涯的抢着喝酒。她特意交待过侍女,将酒壶放在那只死猴子面前,第一个喝酒的人就会中了她下的应声蛊。据那送饭的侍女所言,第一个喝酒的果然是那只死猴子,想到这里,她就兴奋地难以自持。
周渔觉得自己的潜行术越来越精湛了,一路上竟然没人发现。她来到向天涯他们落脚的小院外,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轻轻呼唤道:“高歌……高歌……”
应声蛊是南崖林海中一种极特殊的蛊虫,周渔的这只应声蛊是几年前她生日的时候她爷爷送的,当时周天深入南崖林海,穷数月之功,才找到一只应声蛊的幼虫,由此可见它的稀少。
中了应声蛊之人如果与施蛊之人在一定距离内,受到施蛊之人的呼唤,就会不由自主的来到施蛊之人身旁,这个距离是受施蛊之人的道行影响的,施蛊之人道行越高,这个距离就会越远,传说最远能达千里。
想要解开此蛊,只有两种方法,一是施蛊之人主动解开,另一种就是,杀了施蛊之人,两个人一起死。
晚饭之后,向天涯回到房间打坐练功,他本来不是如此努力之人,可看到今天比试之人个个道行精深,激起了他的求胜心,他也梦想有一天受众人瞩目,名扬天下。何况每念及师仇未报,他就恨地咬牙,可是就连邬安步都胜他无数,遑论其师乐徇。
就在向天涯打坐修炼之时,他突然感觉院中有人走过,抬眼看去,借着朦胧月光,只见高歌一脸痴傻的向外走去。
向天涯心中好奇,顾不得修炼轻手轻脚的跟了上去。
向天涯出了院门的瞬间,那七来到院中,看到两人一前一后出去,心中疑惑,自语道:“这两个浑小子又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不过她也并不太担心,想来他们也干不出太出格的事,转身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