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渔躲在树后看到高歌出来,心知妙计得逞,得意一笑,转身向更远的地方去了。
这里毕竟人多,要是被人听到有人被揍地“嗷嗷”惨叫,影响可不太好。自己怎么说也是天虞山的主人,暴打客人可不光彩,周渔觉得自己还是很识大体的。
向天涯看到树后转出个黑衣蒙面人,仔细看去,立马认出那黑衣人是周渔,看来周渔的伪装实在不怎么样。
向天涯心道:“难道这两人约好了,以一场‘决斗’来解决他们之间的恩怨?”就在他发呆的当,周渔与高歌已经去的远了,向天涯可不想错过一场好戏,赶忙跟了上去。
“诶?跑哪去了?”向天涯对天虞山不熟悉,前面两人七拐八拐,他跟了一段,发觉自己跟丢了。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阵阵惨叫声,这声音听起来还有点耳熟,向天涯循声一路小跑过去,然后,他看到了令人惨不忍睹的一幕。
高歌躺倒在地,正在被周渔拳打脚踢,惨叫声就是高歌发出的。
向天涯心道:“难怪这叫声这么熟悉。”他随后有些幸灾乐祸的想:“小高子,你也有今天,让你抢我酒喝!让你在仙姑面前跟我争宠!活该你被打!”
此时,周渔的嘴也没闲着,边打边道:“让你耍横!让你无礼!让你骂本姑娘!踢死你!踢死你!”她骂一句,就踢一脚,都打出节奏感来了。
向天涯看了一会儿,觉得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学着从何瞎子那里听来的段子,跳出来道:“兀那女飞贼,放开那只猴子!”
周渔正打得过瘾,突然听到有人喝止,吓了一跳,心道:“女飞贼?他怎么知道我是女的?难道被认出来了?”当看到向天涯,她尖叫一声,转身向远处跑了。
临走之时,还不忘偷空又踢了高歌一脚。
向天涯走上前去,看着一身是土的高歌,憋住笑道:“高歌,你没事吧?”
高歌好像完全没听到向天涯的话,跳起来往周渔逃跑的方向追去,边跑边喊:“我跟你拼了!”
向天涯看到高歌跑得比兔子还快,想来没什么事。他本来还因为多看了会儿戏,心中有些不安,看到高歌没事,心中的石头算是放下了。想起刚才的一幕,心里就想笑,他哈哈笑着追了上去。
向天涯晃晃悠悠地御风而行,突然间他的心中升起一股不安,他心下疑惑,却想不明白这股不安是怎么回事。不过,当他看到前面正在厮打的两人时,他终于反应过来了,两人所在之处正是当日他看到那双眼睛的小潭边上。
向天涯的脸刷的白了,想起当日那双充满愤怒和杀意的眼睛,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他赶紧落下去,上前一把分开正在厮打的高歌和周渔,看到两人仍旧不依不饶,喝道:“别闹了!这地方诡异的紧,我们赶紧走!”
巨大的山腹中,随着一阵铁链撞击发出的响声,那潭中之人突然抬起了头。
就在刚才,他再次感受到了那少年,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时刻都在等着那少年,这几天对他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短短几天他已经憔悴了太多,尤其是当希望出现的时候。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恐怕都会有这种感觉,身处困境突然看到光明,燃烧的希望之火简直是在焚烧着生命。
山外那处小潭,是他唯一能够借助的地方,因为那里与这山腹是相通的,甚至在那潭底,有一处八鬼噬魂阵的引灵阵存在,依靠那引灵阵汇聚天地灵气,让八鬼噬魂阵威力更强。
他当日拼着受伤,让一缕神识寄存在一只鬼首内,如今已被他送入那引灵阵中,他借助那缕神识可以隔空施展“幻空之瞳”的瞳力,将那少年传送到这山腹中。
向天涯拉着两人刚想离开,突然间周围的空间一阵扭曲,继而感到头痛欲裂,眼前一黑,他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虚无之中,身子打着旋前进,周围没有丝毫光线,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好像只是一瞬间,又好像过了百年。
直到身子撞到什么硬物上,向天涯被疼昏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向天涯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山腹之中,洞壁上几支火把静静燃烧,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
借着火光,向天涯看到高歌和周渔就躺在不远处,仍旧昏迷不醒。
“怎么跑这里来了?这是什么地方啊?”向天涯敲着仍在隐隐作痛的脑袋自语道。
“是我将你带进来的!”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谁?”向天涯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惊叫道。他转头四顾,却见不远处的潭水中,一位老者正瞬也不瞬的盯着他。更让他吃惊的是,那老者的身体上穿着几条铁链,锁在潭边的几只鬼首上。
向天涯看此情形,心想:“这老头估计动不了。”胆气登时壮了不少,他问道:“你是谁啊?”
那老者道:“老夫黑龙妖王周天。”
向天涯道:“周天?怎么又一个叫周天的?黑龙妖王?不对啊!我白天还见过他呢!你怎么突然被人锁在这里了?”
那老者道:“外面那个是假的,老夫被困在此地已经三年了。”
“诶?你跟我爷爷长得好像啊!”却是周渔和高歌被说话声惊醒,周渔看到老者的样子,心中疑惑,不禁说道。
那老者听到这个声音,全身一震,他刚才看到还有一人一猴跟着那少年一起被传送过来,黑暗中也看不清形貌,并没有在意。此刻循声望去,看到三年来最让他牵挂的那个身影,顷刻间双眼蕴满泪水,颤声道:“小渔,我是爷爷啊!”
哪怕是当年得闻独子和儿媳被人袭杀,周天虽然伤心欲绝,却没有流一滴眼泪。而此刻,这位绝代强者却热泪盈眶。
是英雄迟暮,让他变得多愁善感吗?
周渔瞪大了眼睛,眼中充满不可置信的神色,她大声道:“不可能!我爷爷明明好好的,你这老头儿怎么乱说话!”
周天沉默良久,突然道:“不倒翁!”
向天涯和高歌对视一眼,心道:“这老头儿脑子糊涂了吗?怎么说起话来有些不着调啊!什么不倒翁啊?”
周渔却突然愣住了,她明白这三个字的含义。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周渔当时只有六岁,给爷爷做了一件礼物,她把礼物藏在身后,仰着小脑袋道:“爷爷!我给你做了件礼物,我出个谜语,你猜对了我就送给你。‘一个老头,不跑不走;请他睡觉,他就摇头。’你猜是什么?”
当时,周天装作苦思冥想的样子,却不答出来。最后,周渔拿出那个照着爷爷的样子做的不倒翁,拍着不倒翁的脑袋道:“爷爷!你跟它一样笨!”后来,那个不倒翁不见了,周渔发了好大一阵脾气,好几天也不和周天说话。
周渔联想到这几年“爷爷”经常借口闭关,偶尔出关,像故意躲着她,让她觉得怪怪的,也不再像以前那么疼她了,她还一直为此感到奇怪。
如今终于明白了,她扑入潭水中,抱住周天的脖子,哭道:“爷爷,是谁把你锁在这里的?”
周天老泪纵横,口中却哈哈大笑,三年来,这是他最开心的一刻,笑道:“小渔,爷爷没事。爷爷被小人暗算,困在这山腹中,最担心的就是你了,看到你没事,爷爷开心极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那些人每过一个时辰都会下来查看,先救爷爷出来,我要挨个把他们扒皮拆骨!”
周渔擦干眼泪,道:“爷爷,怎么救你出来啊?”
周天道:“看到那八只鬼首了吗?每只鬼首之下都有一根镇魂钉,将镇魂钉取出,我就能震断铁链,脱身而出。”
周渔不再迟疑,爬出水潭,手忙脚乱的去取镇魂钉。
向天涯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道:“这老头儿真是黑龙妖王周天啊,外面那个又是怎么回事啊?”
周渔见向天涯和高歌二人傻愣愣地站着,急道:“你们两个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向天涯心道:“看周渔的样子,应该错不了了,先救人再说吧!没准儿这老头念在自己对他有救命之恩,还能得点便宜呢!”当下和高歌一起帮忙取镇魂钉了。
向天涯来到一只鬼首旁边,颤颤巍巍地将手伸进张开的嘴巴里,看那鬼首面目狰狞活灵活现的样子,真怕那鬼首突然活过来,一口把自己的手咬下来。
向天涯一阵摸索,终于摸到一根小指粗的长钉,在触摸到那根长钉的瞬间,一股寒气沿着胳膊进入身体,半边身子如坠冰窟。
向天涯打了个寒颤,牙齿交击,咯咯直响,眼前被一片血红弥漫,无数恶鬼嚎叫着冲向自己,他惊叫一声,手上使力,一把将镇魂钉拔了出来,眼前的幻像也消失了。
向天涯一屁股坐到地上,手中抓着一根长约七寸的黑色长钉,呼呼直喘。片刻后,心跳慢慢平复,向天涯摸了把冷汗,看着手中的长钉,暗道:“这镇魂钉好邪门!”
一炷香后,镇魂钉只剩最后一根,向天涯将手伸进去,正摸索间,忽听周天道:“有人来了,快躲到水里来,我用真气护住你们!”
向天涯已然摸到了镇魂钉,他忍住侵体的冰寒,一把拽了出来。由于用力过猛,镇魂钉脱手飞出,掉在数丈之外,他来不及捡,跟着跳入潭水里。
一股温暖的气息包裹而来,向天涯身在水中,居然没有丝毫气闷的感觉。
脚步声响起,三道人影来到潭水边。
居中之人穿着宽大的斗篷,看不清面目,左右两人分别是天狼妖王乐徇和灰衣老者陆机。
三人静静地站了片刻,乐徇突然道:“你们最好快一点,本座可没什么耐心了。”
那黑袍人淡淡道:“你急什么?”
乐徇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那黑袍人道:“放心吧,那双眼睛迟早是你的!走吧!”说罢,率先转身向外走去。
刚迈出第一步,黑袍人身子蓦然一顿,在转身的瞬间,他分明看到,不远处散落地上的一根镇魂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