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脸色骤变,恰在此时,密集的铁链断裂声从身后传来。
周天看到那黑袍人身子突然顿住,心道:“坏了!”他不再迟疑,凝聚全身真元,将几根铁链瞬间震断,脚下发力跃入半空,双拳齐出,轰向黑袍人。
璀璨的金芒在他双拳上溢出,瞬间形成两条金龙,咆哮着冲向黑袍人。
那黑袍人压下心中的惊怒,举掌拍向两条金龙,可他吃亏在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提聚十成真元,两条金龙已经与双掌撞在一起。
轰鸣一声,黑袍人被打飞数丈远,坠地的瞬间,单手一撑,半跪在地,“哇”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脸色淡如金纸。这一击,已经让他身受重伤了。
乐徇与陆机怔怔地站在原地,两人都忘了移动,眼前的一幕实在太出乎他们的意料。
片刻之后,乐徇回过神来,看着潭边负手而立的周天,颤声道:“你……你是怎么脱困的?”说话间拉着陆机退到黑袍人旁边,而陆机已经被吓得傻了,牙关交击,浑身抖个不停。
周天哈哈大笑,笑声震得洞顶碎石簌簌掉落。
向天涯几人刚从潭水里爬出来,就被震耳欲聋的笑声震得东倒西歪,只觉地面摇晃个不停,身不由己地扑倒在地。
周天收住笑声,厉喝道:“你们没想到吧?这笔帐,老夫要跟你们慢慢算!”他看了一眼陆机道:“陆机,我会让你最后一个死!”
黑袍人看了一眼陆机,喝道:“别被他吓住!他刚刚脱困而出,此刻正是他最虚弱的时候,我们一起上,将他搏杀。否则,等他真元回复,那才真是我们的死期!”
话落,黑袍人手中出现两支长约两尺的短刺,一黑一白,名为“无常”。他双手一振,揉身而上。
周天看到那两支短刺,惊道:“萧若无?”
黑袍人道:“萧若无已经死了,你很快就能见到他!”说话间,无常刺化为两条巨蟒,一黑一白。
那黑蟒由一团黑色雾气凝聚而成,而白蟒完全是无数白骨堆叠而成,两条巨蟒一左一右,攻向周天。
周天双拳闪烁着耀目金芒,同时轰在两只蟒首上。嘶吼声中,黑色蟒首瞬间爆开,化为丝丝黑气四下散开。可眨眼间黑气收拢,再次凝成蟒首,咆哮一声,冲向周天。
白色骨蟒更是诡异,硕大蟒首被周天一拳轰得炸成漫天碎骨,散落一地,骨蟒巨尾横扫,将满地碎骨吸附到巨尾上,而后一缩一涨,同样完好无损。
乐徇脸色铁青,他跟这些人合作,就是为了得到周天的“幻空之瞳”,眼见功败垂成,他怎能甘心?说不得只能搏杀周天,强取那双眼睛,他怒吼一声,加入战团。
陆机并没有出手,他跟随周天数百年,实在太了解周天了,越是了解,他越是害怕,他根本不敢出手。
他一步步向后退去,想趁黑袍人和乐徇拖住周天的时刻偷偷溜走。突然间,他看到了从地上爬起来的向天涯等人,眼中寒芒一闪,已有了主意。
周天等人的战斗实在太激烈,狂飙的劲气让向天涯三人喘不过气来,他拉着二人匆匆退往山腹的边缘。
就在此时,身前灰影闪烁,现出陆机的身形。
陆机脸上堆着伪善的笑容,道:“孙小姐,请恕老奴无礼,老奴也是没办法,说不得要拿你当挡箭牌了。”他心中明白,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倒不如以周渔作威胁,杀了周天,永绝后患。
周渔急道:“陆伯伯,你快去帮爷爷对付那些坏人啊!事后,我一定会求爷爷放过你的,爷爷这么疼我,一定会答应的。”
看到周渔眼含泪光楚楚可怜的样子,陆机有些不忍的闭上眼睛,长叹一声。可他也明白,就算周天肯饶自己一命,也难免被囚禁到死。他睁开眼睛,心中已有了决断,道:“都怪老奴心中太贪,一时糊涂,铸下大错,如今,已经回不了头了。如果有下辈子,老奴继续给您做牛做马。少年,让开!”
向天涯一直护在两人身前,眼见交易谈崩,知道这老小子要出手了,忙凝神戒备,大声道:“想拿人,先过你向爷爷这一关!”他心知自己道行跟人家差远了,话说得硬气,只不过是给自己壮胆罢了。
陆机神色转冷,怒道:“滚开!”单手一挥,一道灰芒直奔向天涯而去。
那灰芒来得太快,向天涯来不及做出反应,灰芒已经撞在他胸口上。
“客啦啦”一阵闷响,肋骨不知断了几条,身子打横飞出,摔落几丈远,口中喷出的鲜血,将胸口染红一片。
剧痛传来,让向天涯意识一阵模糊,差点没昏死过去,耳中听到高歌和周渔的惊呼声,向天涯意识渐渐清醒,他心中惊怒交集:“这老小子好他妈厉害!”
陆机本是南崖林海中的一只老鼠,机缘巧合下历经千年化形,而后得到周天指点,道行突飞猛进,他如今的道行之高,跟一位妖王也相差无几,向天涯挡不住他一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陆机扫了一眼向天涯,冷哼一声,径直走向周渔,只要拿住周渔,以此作威胁,不怕周天不束手就擒。
周天听到响动,已然注意到了旁边角落发生的事,眼见陆机走向周渔,勃然大怒,大喝一声:“你敢!”
目光到处,两道金光拖着长长的尾焰射向陆机。
陆机闻声一怔,眼见两道金光在眼中瞬间放大,慌忙抬手印去。“轰”的一声,陆机喷出一口鲜血,一连退出十多步才稳住身子。
周天双手虚划,金光过处,瞬间将陆机拉入战圈,以防他对周渔不利。
周天在八鬼噬魂阵下受伤极重,黑袍人和乐徇已经让他感觉有些吃不消了,如今加上陆机,压力更是大增。
嘴角的鲜血连珠线般往下滴,周天深吸一口气,眼中露出浓浓的不舍,随即被坚定取代,他大喝一声:“幻空之瞳!”
只见周天的瞳孔迅速扩大,刹那间占据了他整双眼睛,刺目的金光充斥了整个山腹。
那种让人吐血的空间扭曲感再次袭来,向天涯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山腹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蒙蒙的天地,地面黑如铁石,百丈外全是雾气,朦胧一片。
黑袍人又惊又怒,他没想到周天重伤一下,还能施展“幻空之瞳”,此地只有五行之金的元气,没法勾通天地,他的功力大打折扣,无常刺化成的黑白巨蟒缩小了一半有余。
反观周天,全身金光更炽,瞬间将三人压在下风。
黑袍人心知这样下去非死不可,念头急转,在与陆机擦身而过的瞬间,一掌将他拍出战拳,同时冲乐徇大喝:“拖住他!奉言会在外面为我们争取时间,一定要杀了他再走,否则一切就暴露了。”
乐徇明白黑袍人的目的,怒吼一声,毕集全身真元,招招拼命,与黑袍人联手死死拖住周天。
陆机被黑袍人送出战圈,以明白其意,他脚下一点,直奔周渔。在两人败亡前擒住周渔,三人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向天涯见陆机再次袭来,惊怒交集,刚想站起来,胸口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摔倒地上。他伸手摸向胸口,却摸到一块硬呼呼的东西。
向天涯探手入怀,将之掏出,却是师父临死前交给他的那块铜牌。
“少年,有一天你会用到我的!”向天涯想起当日第一次接触这块铜牌时,一道阴冷的声音说的就是这句话。
向天涯寻思:“他奶奶的,真被他说中了,不知师父说的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又是指什么?一条胳膊?还是一条腿啊?”
“哈哈,哈哈……”
一阵得意的笑声突然在向天涯的脑海中响起,他吓得一哆嗦,差点把铜牌扔出去。
“我既不要你的胳膊,也不要你的腿。”铜牌中再次传出声音。
向天涯大惊:“你竟然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铜牌中传出一声冷哼,并不作答。
向天涯道:“你既不要胳膊也不要腿,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的眼睛!”
向天涯大吃一惊,那岂不变成瞎子了,连声道:“不行!不行!要不,我把全身真元给你吧?”
“你那微末道行,我还看不上。我只要你的眼睛!”
想到下半生要在黑暗中度过,向天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要他失去光明,心中实是十二分的不愿意。
“你没时间犹豫了。”那声音冷冷道。
向天涯闻声抬头,只见陆机已经来到身前,他真的没有时间了。
恍惚中,向天涯听到有人咬牙道:“好!”
这一刹那,他突然想起那个夜晚,那个树林,那七满脸怒容的看着他道:“又是你!”;想起她在烤鸡中下毒,事发后,不好意思的垂着头;想起在乌鳞云蟒的尸体旁,她黯然神伤的样子;想起……
想起这一切他再也看不到了,仿佛心中最重要的东西被人拿走了,向天涯嘶声道:“不……”
一切都已经晚了,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陷入一片黑暗中……
向天涯从地上爬起来,伸出双手在黑暗中摸索着,嘶声道:“还给我……还给我……”他感觉不到胸口的疼痛,也听不到高歌和周渔的呼喊声,因为,他的心已经空了。
铜牌中,一双血红的眼睛突然睁开,阴冷而邪恶。
“少年,我是在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