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丰一推门进屋,便见儿子双目裹着的白布上血痕犹存,还以为儿子受了什么委屈,心疼不已,便去替换白布。人家毕竟远来是客,发作不得,只能对着儿子道:“儿子,以后别再吵架了。怎么都吵哭了。”
“哈哈哈,说不过我就别说了,哭什么呀,羞羞羞。”崔屏儿笑得花枝乱颤,还拿手指挠挠脸颊,有心气他一气。
林镜云眼睛上的白布正好扯下,看到对方的摸样,更是气得牙关直打架,对林丰说道:“爹,先别包了。我不是吵架吵哭的,赵大叔可以作证。”然后对那正自洋洋得意的红衣女孩郑重其事道:“等我伤好了,我们决斗一场。”
“好啊,本姑娘怕你啊。”说着,崔屏儿投过去一个挑衅的眼神,却见对方一动不动,好像傻了一样,顺着他的目光可以看到林丰腿上两只粉嫩却又僵硬的身躯。
“爹,它们怎么了?”他问道。
“死了。”虽然早已猜到,但从父亲口中亲耳听到还是如遭雷击,当场石化在那。我害得它们骨肉分离,可我醒来这么多时竟把它们忘了。一股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这是怎么了?”崔屏儿察觉到气氛不对,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丰便把狼母狼子间的故事一一道来,其实林丰倒不是为几头狼的感情有多感动,主要是看儿子心中不好受,自己心中也不舒服,不知不觉在故事中加了不少感情。偏偏崔屏儿少女情怀,林镜云又是灵智初开,纯净如纸,身为当事人更是对狼母狼子愧疚颇多,两人竟出奇得不出一语地听完了林丰讲述的故事。
正在三人悲戚之时,崔屏儿“啊”地大叫了一声,手指因为兴奋而颤抖:“这一只好像还没死。”她俯耳贴着其中一只小狼崽的小胸脯,“咚……咚”一点微弱的心跳隔了很长的时间才响起另一声,好像随时就会停止一样。但这一点微弱心跳足以令她欢呼雀跃,她伸出一只手,急不可待地催促道:“师伯,来颗大还丹。”
大还丹,上品丹药。只要留口气便能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而且还能洗筋炼髓。这丹药自己都只有两颗,一直舍不得吃,现在用来救这么一只野兽。赵天明万分不舍地掏出丹药,却是攥在手里。
“师伯,干什么呢?快给我呀。”崔屏儿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拿去。”赵天明一咬牙还是把大还丹递到了她的手上。
崔屏儿把丹药轻轻揉搓,一边把药粉一点点倒入小狼的嘴中,一边解释:“大还丹药性极强,而小狼崽筋脉纤弱,根本禁不起药力,只能一点一点来。”小狼崽嘴巴很小,即便用手也只能撑开一点点,很难把药粉送入其中。她只能认真专注地给小狼喂着药粉,看着小狼崽白中犯紫的脸色一点点红润起来,心中一阵欣喜,但额头已见汗珠。她顺手抓起一只茶杯,把剩余的药粉倒在里面,伸了一个懒腰,:“每天喂一次,大概五次以后就能没事了。嘻嘻”
林镜云看着小狼崽活了过来,心中如释重负,喜不自胜,竟破天荒地觉得那骄纵蛮横的女孩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好了,过两天我们便回宗门吧。”赵天明没了一颗上品丹药,心情之糟自是可以想象。
“不,我还要给这小狼喂药。”崔屏儿倔强道。
“不行,他们会喂的。”
“我和那小子还有一场决斗。”
“不行。我知道你不过是想借机在外面疯玩。”
“谁说的,我要决斗。长这么大,我连一场像样的架都没打过。太丢人了。”说着,崔屏儿眼眶里眼中已是泪光盈盈,委屈地走到赵天明的跟前,抓着师伯的衣摆不住地摇晃。
赵天明听着这令人哭笑不得的“打架”理论,一时头大如斗:“随你吧,宗门里还有你的不少师弟师妹要我照顾。我先回去,两个月后再来接你。”本来崔屏儿在宗内最是年幼,虽然从小长于宗内,但在同辈中要叫她“师姐”的实是不多,偏偏她又是一副不肯吃亏的个性,所以出来之前特意叮嘱师伯在外人面前提及同辈,要说他们是她的师弟师妹。
“谢谢师伯,就知道师伯最好了。”崔屏儿兴奋得一蹦三尺高,哪里还有半分可怜委屈的摸样,“师伯,你就等着回来听我胜利的好消息吧。”
林镜云一听,心里老大的不舒服,“哼,胜什么利啊。还没打呢。还要白白在这儿白吃白喝两个月。”
“我岂会在这里白吃白喝。本来想在走的时候给你们的,现在就先给了吧。”说着,她抛过去一个小布袋。
林镜云接过这小布袋,左翻翻,右翻翻,布袋似是丝绸织成,入手柔滑,但除此之外实在没有什么出奇之处:“这什么东西,上面这草不像草,花不像花的该不会是你绣的吧。丑死了。这样就想打发我。”他眼神飘渺,若有所思,学着书院里夫子教学的摸样念道:“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好歹也应该绣几根竹子,以全我风雅之名。”
众人都被林镜云摇头晃脑,人小鬼大的摸样逗乐了,就连一直严肃地绷着脸的赵天明嘴角也荡漾出几分笑意。
“哈哈哈”尤其是崔屏儿笑得最为夸张,那腰弯的都快贴到地上去了,“还风雅,哈…哈,这是百宝囊,上面那是符纹,可不是绣的。别看这小小的一个袋子。里面却有足有能装下八九人的空间。”她一边说一边拿过袋子,一张袋口,一大堆零散的东西就掉了出来。其中一件铠甲最为引人注意。上面一层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虽是光洁如洗,耀眼夺目,但又让人感觉到一股沧桑与肃杀。旁边还放着一个与之相配的头盔,深灰色的表面看不出一点杀气,但同样有着沧桑的沉淀感。
“这副盔甲原本已经被打得不像样了,但终究跟了我这么多年,又不舍得扔,就一直留到现在。前日杀的那条蛟,我把蛟筋抽出,用于固定整个盔甲的骨架,盔甲剩余的地方剔除,将蛟鳞附着其上,再耗费灵力用火把它们融成一体。虽然时间仓促,我又没有专业的炼器手法。但由于材料好,现在这幅盔甲品质已属上乘。”说着,赵天明炎阳剑霍然出鞘,一道绚烂夺目的赤红色剑气迸发,劈在铠甲上。
林镜云心里一紧:这么好的盔甲,这么毁了不是太可惜了。正惋惜时,耳边传来崔屏儿银铃般的笑声,只听她带着几分戏谑地说道:“这么紧张干什么?你仔细看看。那盔甲没事倒把你给急出汗来了。”
林镜云伸长脖子一看,果然那盔甲上只有一道淡淡的白痕,只见赵天明弯腰,轻轻在上面一抚。盔甲立刻变得光洁如新,半点痕迹也无,叹道:“哇,这盔甲真厉害。”
“现在它属于你了。”赵天明对林镜云说道。
“我”林镜云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对方点了点头以作表示:“但现在还不能穿,因为它杀气犹存,要先放些时日。”
“哦,好好”林镜云乐得不住点头,但转眼又现出为难的神色:“可无功不受禄,况且是这么珍贵的礼物。”
赵天明微微一笑:“什么叫无功?若没有你,那蛟龙现在可能已经跑到市集大开杀戒,那最后一剑我也劈不出去,结果只怕是我们都已经葬生蛟腹之中。什么叫珍贵?难道我和师侄女的命都不及一件盔甲珍贵。”
林镜云一时哑口无言,手捧着盔甲,重重地点头道:“多谢。那我以后就叫它“怒龙铠甲”好了。”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
“明明是蛟啊。装什么龙。”崔屏儿看着他得意的样子,忍不住说道。
“这样叫比较有气势。”他说着已经忍不住试穿起来,还有意抖了抖,耍耍威风,弄得整个铠甲叮当作响,正要穿到身上时,忽然想起之前赵大叔的话,只能遗憾地停下手来,随即又指着其他的瓶瓶罐罐,问道:“这些是什么?”
崔屏儿接口道:“这些是我的辟谷丹,权当我的报酬吧。纯天然,纯绿色。一颗下肚,一天不饿。”
“这么多,你不用吃的吗?”林镜云疑惑道。
“淡的要命,有好吃的谁吃它呀。”崔屏儿一副不屑的表情,但到最后似乎意识到什么,忙掩口不言。
“原来是你不要的剩货,怪不得这么大方。”林镜云刚有的一点感激之情顷刻间荡然无存。
崔屏儿索性破罐子破摔,又变回一副刁蛮的样子:“那又怎么样?这些对你们这些烦人来说的确是好东西。我不管,以后的两个月我一定要吃遍这里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