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颖和许云长的脸上露出惊异之色,没有想到郑自在这样回答逍遥派首座的问题,但是钟道全只是笑着道:“有理!”
钟道全依旧静静看着郑自在,接着道:“你我既然见了,即使有缘,却不知你是要做二代还是三代弟子?”
听到钟道全的话,许云长,林婉颖又都吃了一惊,无论是谁拜师逍遥派,首座真人都自己决定来人是在外门清修还是亲自传授,不知为何钟道全为什么要问郑自在的决定。
“胡云飞拜见师尊师娘。”
耳边刚传来了那雷鸣般的声音,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已经跑了进来,穿着一件火红的外褂,头上挽了两个发髻,红红脸蛋像熟透了的苹果,甜甜的叫了一声“娘”,蹦跳的钻到了林婉颖怀里。林婉颖牵着小姑娘走到门口,道了一声“进来”,当胡云飞走到门口,小草屋顿时一暗。胡云飞对坐着的钟道全和旁边的林婉颖行了一礼,得到示意就走到许云长身边站定。
“我要拜真人为师,自然是直传弟子。”郑自在虽然也不清楚钟道全怎么会问这么一个问题,但却没有犹豫,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了出来。
得到郑自在的回答,钟道全笑了,又问:“你也不问问直传弟子的规矩吗?外门弟子虽然不能尽得逍遥派真传,倒是自在的很,在我看来更适合你。”
郑自在愣了一下,不明白钟道全的意思,像是安排自己做外门弟子,又不像是拒绝自己直传弟子的要求,低头想了一下,道:“我既然已经做过选择,问与不问又有什么区别?”
钟道全笑容还挂在脸上,一点没有变,左手动了一下,凭空握住一把寒光夺目的宝剑,朝着门外一扔,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然后对郑自在道:“去把这把剑找回来交给我,你就是飘渺峰直传弟子了。”
郑自在生于富贵之家,从小便有先生授读,张良拾履的故事自然听过,当下也不多言,对钟道全又行了一礼,又看到许云长对自己笑了一下,点了一下头就出了草堂,径直往钟道全掷剑的地方去了。
郑自在刚离开草堂,那个小姑娘从林婉颖的怀里钻拉着胡云飞的衣服,嘟着嘴道:“大个子,我们出去玩。”
小姑娘本来和胡云飞在外面玩的高兴,听说爹爹收徒,赶紧拉着胡云飞跑回来看热闹,谁知道还没有见说两句话那人就出门了,所以才会有点不高兴。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胡云飞一条大汉也无奈的摇了下头,看样子已经被折腾的不轻了,心里也没有办法,正想对钟道全林婉颖行礼告退,却已经被小姑娘拉了出去。
“云飞,酉时带梦儿回来。”看女儿跑了出去,林婉颖赶紧对着门外喊了一句,胡云飞应了一声“是”,就已经被钟梦儿拉远了。这时林婉颖回头对钟道全道:“道全,我看着孩子很不错,言语之间已有了几分超脱世俗的样子,为何刚才不收了这个小徒弟呢?”
“颖儿。”两个字一出口,林婉颖脸噔的一下红了,许云长也想笑出来,却知道不是场合,硬生生的给憋住了,但这岂能瞒过钟道全的眼睛,挑了一下八字胡,接着道:“郑自在是块璞玉,举止洒脱,却稍显轻佻,周身还有一身狐气,所谓玉不琢不成器,他去寻剑其实也是帮他自己。”
等钟道全说完,许云长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原以为师尊收徒极为严谨,自己也只是想着带着郑自在试一试,看样子师尊有心调教郑自在,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忽然又听钟道全道:“云长,你的眼光不错,但是也别忘了自己修行。”
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被师尊看穿,当下躬身回道:“是,师尊。”
此时郑自在已经沿着来路过了天师像,走到三清牌坊处,仍然没有看到宝剑,迎面走来一个飘渺峰弟子,郑自在连忙问道:“这位小哥,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把宝剑从天上飞过?”
那飘渺峰弟子听了郑自在的话先是一愣,回头看了一下路上没有别人,才知道眼前白衣少年口中的“这位小哥”指的是自己,回道:“我从落云亭一路走来,并没有看到天上有宝剑。”
郑自在见来人言辞并无推诿,知道他真的没有看到,道了一声谢,继续往前走去,寻思道:便是张良拾履,老翁也只把鞋子扔到张良能看到的桥下,这飘渺峰首座竟然把宝剑扔的不见踪影,这叫人如何去找?郑自在心里嘀咕着已经出了落云亭,又走了一个时辰,见卧松翠竹生于石间,沟壑之中又有清泉溪流,偶有白鹤掠过,清鸣之声回荡山间,惊起一片莺雀。郑自在本是喜好游山玩水之人,已经渐渐把寻找钟道全宝剑的事情抛到了脑后,沉醉在飘渺峰景色之中。
“咚——”听到声音,郑自在回身看到一个拳头般大小的山果滚到身前。在山中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一看到山果,郑自在顿时感到腹中饥渴,口里生津,虽然叫不出这山果名字,但看果子红肥绿瘦,抓起来就咬了一口,只觉汁水甘甜可口。还没有吃完,“扑通扑通”有落到身上几个果子,郑自在大喜,赶紧全部捡了抱在怀里,一阵狼吞虎咽,忽然听到几声“吱吱”的叫声,郑自在刚抬起头,一个果子直砸到脸上,郑自在嘴里填满的果肉一下窜到鼻子里,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摸着酸痛的脸,郑自在看到身边一棵歪脖子的果树上蹲着几只猴子,抓耳挠腮的又把山果往郑自在砸了过去。躲过几颗果子,郑自在道:钟老头让自己寻剑,却把剑扔的不见踪影,让自己在这山里白跑了几个时辰,被钟老头欺负也就罢了,没想到走到这里还被这几只猴子欺负!
心里郁闷,郑自在抓起地上的一个山果就往树上扔了过去,几只猴子“吱”的一声窜到另一棵树上,又摘了几个果子砸向郑自在。郑自在身上又被砸了一下,心里更恼,又捡起一个山果砸过去,几个回合下来,猴子越跑越远,郑自在紧追不舍,追逐之间郑自在扔的果子都被猴子闪了过去,反倒是自己又挨了几下,只觉得那猴子嘲笑自己:扔不到,扔不到,看你笨的!
追逐之间郑自在觉得几只猴子就是在挑逗自己,它们也不分开,自己跑的快些它们也快,自己慢一会他们也慢,始终在郑自在不远的树上跳着。也不知道追了多远,郑自在终于砸到了那猴子一下,心里憋得气终于得到发泄,也不管猴子能不能听懂,笑着道:“小东西,知道厉害了吧!”
几只猴子忽然散开跑远了,郑自在随便往树上一靠,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十分得意。忽然听到头顶“丝丝”的一阵响动,抬头一看吓得脸都绿了,只见一根树杈上盘着一条雪白大蛇,连忙跑到一边。那白蛇也看到了郑自在,两眼闪出金光,从树上滑了下来,水桶一般粗细的腰身,足有四五丈长短。白蛇张开巨口,吐出舌头,郑自在只觉得一阵阴风扑面,吓得是三魂荡荡,七魄悠悠。郑自在回神惊叫一声,撒腿就跑,那白蛇岂会放眼前的美食,身子一扭,浑如一条白练,朝郑自在追了过去。郑自在只觉得白蛇已经越来越近,脚下不觉又快了三分,也不管什么方向,头也不敢回的拼命的往前跑。
日落西山,天色已经渐渐暗了。许云长早就离开了草堂,不知做什么去了,钟道全正在一把椅子上闭目养神,林婉颖可没有那么好的心境,女儿玩的不知道时候,郑自在寻剑几个时辰都没有回来,放下手里的书,对着钟道全问道:“老顽固,那孩子去了这么久,可是还没有找到未名剑?”
钟道全睁开眼睛,手指掐了几下,皱了一下眉头,回道:“还没有。”
“莫云逸和胡云飞当年拜师寻剑也没见用这么久啊?”林婉颖不解的又问道。
“你知道我把寻剑作为收徒题目的原因吗?”钟道全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林婉颖笑了一下,道:“我还能不明白你的心思,你是以寻剑之名,清除人身尘世之气,对吧?
“这就是了,”钟道全点了点头,接着道:“未名剑也算当世仙剑,识人本性,妖邪不侵,莫云逸找到未名剑是因为未名剑看到了他的敦厚善良,胡云飞找到未名剑是因为他的豁达真诚,郑自在是自然之人,寻剑确实不难,但是他身上狐气未尽,也是找不到未名剑的。我收徒的题目虽然是人寻剑,但实际却是剑寻人。”
林婉颖已经明白钟道全是想接飘渺山的灵气驱散郑自在身上的狐气,也不再问,低头又想到女儿,不由道:“梦儿这丫头还不回来,云飞也真是的,就有着她胡来。”
钟道全像是没有听到林婉颖的话,站起身走到门口,看着山头的红日,像是思量了一下,反而问道:“颖儿,你有没有觉得郑自在很像一个人?”
“像谁?”林婉颖脸上又闪过一抹红霞,跟着钟道全走到门口,轻轻问道。
回到飘渺山中,郑自在都不知跑了多久,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喘着粗气,觉得两腿发软,是再也跑不动了。爬到一块四四方方的大石头上,郑自在回头看了一眼,白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迹,当下松了一口气。
夕阳已经落下山头,夜幕降临,郑自在肚子“咕咕”直叫,想找些吃的,才发现这里虽然草木繁茂,但是没有一棵果树,不由得心里自责道:早知道出门的时候就应该找钟老头要些干粮!一阵山风吹来,带着些凉意,郑自在觉得浑身舒畅,不再想那么多,寻思着天色已晚,浑身疲惫,休息一阵再去找钟老头的剑。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郑自在刚想往那方石上一躺,忽然面前那松树背后传出一声奔雷似的吼叫,赶紧坐直了身子,一只吊睛白额锦毛大虫从松林跳了出来,张着血盆一般的大口,獠牙闪着寒光,瞪着灯笼般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石头上的郑自在。
郑自在那见过这般情景,浑身又是一阵冷汗嗖嗖冒了出来,想要逃跑,双脚已经不听使唤。
“啊——嗷——”
大虫跃上方石,对着郑自在一声长啸,把整个山头震得抖了一下,郑自在身子一震,从石头上跌了下来,撑起身子看到眼前一柄利剑,赶紧抓到手里,大虫已经扑了过来,郑自在脑子乱作一团,闭了眼提着剑顺手一挥,金毛大虫突然消失了。停一阵没有动静,郑自在睁开眼睛,哪里还有什么大虫的影子,低头一看,手里提着的正是钟道全抛出草堂的宝剑!
拿着未名剑,郑自在只觉得浑身一阵清爽,又有了无尽的气力。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钟道全的考题,郑自在心里大喜,迎着夜幕只管往高处走,身上轻快,不觉得已经越走越快,他不知道自己在拿到未名剑时已经把夏雨瑶百年白狐元气尽数化为己有,几次大汗,周身毛发又汲取了许多飘渺山灵气,这时修真界的大门打开,自己也不再是一个俗世凡人了。
一个时辰之后,夜色已经浓了,郑自在已经过了落云亭,又走了一刻,钟道全的草堂已经出现在眼前。
郑自在看草房亮着灯光,提着未名剑,大步走到院门前,清了一下嗓子,道:“郑自在寻剑回来了!”
“进来吧。”屋子里传出话,声音不大,却让人听得格外清楚,就像在自己耳边说出的一样。郑自在走进草堂,钟道全正捧着一本《道德经》,钟梦儿已经回来了,赖在林婉颖怀里撒着娇。
“师……”郑自在抱剑行了一礼,正要说话,却被钟道全打断了。
“拜师逍遥派,入我飘渺峰,须谨记十义七戒,梦儿,背给他听。”钟道全仍然看着书吗,没有抬头。
听到爹爹叫自己,钟梦儿从林婉颖怀里跳下来,煞有介事的迈着方步,边走边朗声念道:“逍遥派十义:须尊道贵德,须仙道贵生,须慈爱度人,须清静寡欲,须自然无为,须柔弱不争,须返朴归真,须天人合一,须天道承负,须道法双修;逍遥派七戒:一戒毁谤道法,二戒叛离正道,三戒违戾师长,四戒污漫静坛,五戒杀生屠害,六戒*盗窃,七戒背信弃义!”
钟梦儿背完之后,又往林婉颖怀里一钻,盯着林婉颖,大眼睛眨巴着像是在问自己背的好不好?林婉颖笑着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钟梦儿才满意的在林婉颖腿上做好。
“你记住了吗?”钟道全放下手里的书,静静看着郑自在。
郑自在聪慧异常,钟梦儿背诵的时候他已经用下记下,当下把钟梦儿的话一字不拉的重复了一遍。
钟道全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了林婉颖一眼,指着一个方向才对郑自在道:“你大师兄现在在你三师兄哪里饮酒,你也去吧。”
郑自在愣了一下,钟梦儿眼睛转了一圈,抬头指着自己的脑瓜子问道:“阿娘,这个人不会和三师兄一样这里……”
一时反应过来,郑自在托着剑对着钟道全和林婉颖跪了下来,道:“弟子郑自在拜见师尊师娘!”
钟道全和林婉颖还没有说话,钟梦儿当先跳到郑自在身边,摸着郑自在的头,吐着舌头道:“小师弟,乖哦,也拜见一下师姐么~”
“俗礼免了,起来找你师兄去吧。”钟道全说完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道:“这未名剑就送你了,算是为师的一点心意。”
“谢师尊!”
郑自在收了未名剑,离开钟道全的草堂,想到一日来只吃了几个山果,飞似的顺着钟道全指的方向找许云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