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慈眉善目的青衣尼姑孤身站于其上,不见其划桨,也不知如何驱使小舟。那扁平的小舟如柳叶一般,轻飘飘的浮在水面,随着水流,与乌篷船同行。
此人平静中却带着一丝笑意的望着宁儿,正是慈江庵中的师太。头上挽一道士发簪,江风吹得青灰色衣袍飘然而起,手持拂尘,在一壁银白雪原的印衬下,宛如观音降临。
“不知师太尚有何事?这般老远追来,不会是吟上几首诗,说说心里事这么简单吧?!”贾不群又换上了过往的玩世不恭、嬉皮笑脸的摸样。
“贫嘴!”青衣尼姑脸上一寒,犀利的目光扫过,吓得贾不群闭上了嘴巴,讪然一笑,转身进舱去了。
而黄四却似看不见,依旧裹着件奇大的棉衣,木讷的坐在那里把持着乌篷船的方向。
“雪夜中匆别,想来忘却件事。这个是夜宿女子嘱咐转交于你的,还好及时赶上,终不负使命。”师太说着取出一物,丢给宁儿。
宁儿伸手接住,却是个荷包,取出是一片被磨成圆形的瓦片。认得这是百合未幻化之前时,所种植在内的瓦盆。眼睛顿时湿润,胸中心潮澎湃、波澜起伏。轻轻抚擦着上面的凸凹,似乎百合就在身边。
师太轻咳一声,见得宁儿抬头,又抛过一物,说道:“寻得铸神匠,灌入千年魂魄,必会完好如初,还会更上一个品阶。”
“多谢师太!”宁儿忙接过,施礼道。
师太挥了下拂尘答礼,正要离开,叹了口气,又道:“好自为之,莫要辜负了人家!若不然,我这不入尘世之人都不会放过你!”
说完,望了船舱一眼,不待宁儿答话。便脚尖轻踏扁舟,逆水而上,如来时般飘逸,转眼在江面已成黑点。再望,什么也看不见了……。
宁儿回过神,望看向手中师太最后抛来的一物,定睛一看却是勾天乐碎掉的木镯子。
镯子不知用了什么粘合,虽是布满了裂缝,但猛看却是完好如初。想起师太的话,宁儿暂时不想触动勾天乐的痛楚,想到修复后给他一个惊喜,岂不更妙!便将手镯收起。
宁儿打开荷包,从中取出里面的一张绢纸来。上面字迹清秀,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君似明月我似雾,雾随月隐空留露。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不能随君天涯路,隐疾终觉累君途。相思苦,凭谁诉?遥遥不知逢何处。此去霞谷换嫁衣,再与君作霓裳舞。”最后署名画着一朵惟妙惟肖的百合。
打破壁垒、破碎虚空谈何容易?!但我会义往无前的努力,即使等候百年的相思之苦,也要由我来承担。宁儿雄心大起,心中的疙瘩解开了。他凝视着那朵百合花,傻乎乎的笑着,心中一片安详,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
忽然手中一空,贾不群从舱帘中探出手,抓过那片纸,便闪进舱中,大声念了起来:“君似明月我似雾……哎呦!慢点!我疼!”
宁儿羞愤,进舱欲抢回来。贾不群却将纸张伸得老高,宁儿一把捉住肩膀向下压来,贾不群手臂伤势未好,呲牙咧嘴中缴械投降。
林天和铁甲真人看着两人打闹、没有一点的正样,都摇头苦笑起来。
贾不群郁闷轻甩着手臂,瞪着宁儿说道:“有好消息就该大家分享!你怎么和勾天乐一个德行,什么都拿我来出气!睡觉!不和你们这些无赖废话了!”说完在角落里摊开一席被褥,蒙着头、气呼呼的躺了下来。
“刚才可是慈江庵的师太?”林天开口询问着,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
“正是。”宁儿回答道,望向林天问道:“林前辈可否相识?”
“怎么不识!连我都认识!当年,那可是江北的第一美人!”铁甲真人抢过话头,呵呵一笑,把拳头一挥,嚷嚷道:“那时,那女人别说做尼姑,连亲都未成。我跟着林二哥游历天下,就是在东海沿岸与她相遇的。她正搏杀一头成型的海妖,力气甚小,眼看就要落于那海妖的口中。
林二哥见状,便出手相救,杀了海妖,还取了妖丹送予她。哪知这女人不知好歹,丝毫没有领会林二哥的芳心,却嫁于了旁人。害的林二哥到现在还孤身未娶!你说是不是,林二哥?”
铁甲真人不等林天开口,又道:“若不是刚才你拦住,不叫我出去。我就把她捉进来,看看这些年来,她到底亏心不亏?!”
原来如此!宁儿、勾天乐和林轻云都很明白、很同情的望向痴情的林天。贾不群也从被褥中露出小半个脑袋,看着林天贼贱的嬉笑。
林天正在喝茶,听的铁甲真人的胡言乱语,直捣内心深处的伤疤。手上一抖,茶水泼了一身,还差点把茶碗扣在脸上。
这叫自己如何回答?!刷得老脸通红起来,忙将茶碗搁于桌上,急喝道:“在小辈面前,你不说话!没人知道你是哑巴!”
铁甲真人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叫林二哥出糗了。
躲避着林天杀人的目光,指着舱外,嘿嘿笑道:“言不择口!言不择口!林二哥恕罪!我去看看雪停了没有,顺便再烧点热水好了!”说着,一个闪身逃到舱外。船头没有火炉,且看他如何烧水?!
林天讪讪对着舱中几人笑道:“他是个粗人,不善表达,没有的事都能叫他说出事来。认识归认识,不是很熟!不要这样看我!她名字我都不知道的!”
看着几个年轻人脸上的疑问更盛,赶紧话题一转:“你们都赶紧休息!刚开始坐船还新鲜。时间长了,可就要吃不消了。还会有晕船的症状,上吐下泻,很厉害的!睡觉可以预防晕船啊!都睡吧!得坐好几天呢!”
又看着宁儿几人一脸不信的神色,似有张口询问之态。忙又说:“我去看看铁甲真人的热水烧好了没有!我去帮帮他!”说完也急急的起身,出了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