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薛府寿宴之后,薛彻一时风光无限,就连走在大街上也常有路人向自己问好!有时候还有些成年士子故意挑些晦涩难懂的问题考校自己。
路人甲:“薛神童且说说,李广将军箭能射多远?”
薛彻伸出食指笑曰:“一指远。”
“恩?为何只有一指远。”
“李广将军神射,自是指哪射哪啦!”
像这样的对答在阳翟之中时常可见,也正因此使得神童之名日隆。
原以为名声打出去,日子应该好过些,起码可以减轻点学习任务。可谁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每天的学习量在过去的基础上又番了一番,原因是老师比原来又多了一个半!怎么是一个半呢?薛胜算一个,而薛治因为工作繁忙故而算作半个。
当然薛彻也想偷懒,但是这时候想偷懒却是已经晚了。名声眼见越滚越大,如果没有真才实学,岂不等着成那受世人耻笑的伤仲永?
站在颍川学院宿舍里,薛彻思绪纷飞。好不容易五年前熬过那家庭魔鬼式填鸭教学,来到这颍川书院继续学习深造。本想雏鹰出巢终于回归自由,谁曾这书院的老师也不是什么善茬,对书院所有学生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一律严格要求,对薛彻更是特殊“关照”。薛彻常戏言自己这是“才出虎穴、便入狼窝。”
只不过有一点却让他十分庆幸,那边是在颍川学习的日子里,薛彻结识了了包括郭嘉、荀彧、荀攸、程昱、单福、戏志才在内的一众三国名人,其中因与未来曹*手下的第一谋士郭嘉最是要好。
与之交好并非薛彻刻意为之,而是二人的性格同样放荡不羁、不尊礼法,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谓臭味相投。同时学业方面,二人均才华横溢,也同样都不喜经史,郭嘉好军事,薛彻喜经济,按汉朝的传统看来,这俩人都属于非主流。
另外,为了避免遗忘前世辛苦学来的知识,薛彻决定将它们记录下来,编纂成书。但是一番搜肠刮肚之后,很快他就无奈的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从哪里着笔,写不出来。这让薛彻郁闷了好一阵子。
不过很快,他就找到了新的解决办法。写不出来,咱还不会抄嘛!
通过不断的回忆和修改,结合18世纪被誉为现代经济学之父的苏格兰著名经济学家、哲学家亚当•斯密的代表作《国富论》,写出了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第一本著作——《原富》。
全书同样分为五篇,它从国富的源泉——劳动,说到增进劳动生产力的手段——分工,因分工而起交换,论及作为交换媒介的货币,再探究商品的价格,以及价格构成的成分——工资、地租和利润。书中详细阐述了包括机会成本、通货膨胀、供需关系等一系列的社会经济现象,并结合当前粮价飞涨现象,指出当前社会总需求远远大于社会总供给,通货膨胀严重的现状,是大汉王朝长治久安的巨大隐患。
同时,薛彻在这部书中,结合自己前世今生40余年的知识与参悟,指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所以,若要强国,必然要大力发展生产,若要提高生产,则必然要细化分工、创造效率更高的生产方式、培养人才……
本来还想通过这部书提高一下工、商业人士地位,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一下子改变世人数百年来的传统思想是不可能的,写出了往往不仅帮不了他们,自己说不定还会惹一身骚。
最终花了整整四年的时间,经过不断的修改完善整部书才正式完稿。
《原富》乍一写完,薛彻忽然觉得心里没底了,毕竟里面内容虽作删节,但是仍有大量工商业相关内容。如若流传出去受世人诟病,那可就不妙了。反复思量之后,最终决定先暂且在一众好友之中传阅一下,看看反响。
“嗨,老薛。猜猜我是谁!”
虽被蒙着眼睛,但是只听声音薛彻这蒙眼之人便是那室友郭嘉。不耐烦的说:“哎呀!老郭,别这么幼稚好不好!”
郭嘉自觉无趣,笑着向自己这位爱发呆的神童朋友,“老薛又在瞎想什么?还在想那《原富》吗?”
“却是如此,只不过暂时想不到什么可以添入的内容了。”
“那书我依然读完,只是有些地方还不甚明了。不过,看懂的那些部分的理论,嘉甚为赞同。就像在战场上各路兵马分为骑兵、马弓手、步弓手、步卒、斥候等等,只有各类兵士齐心协力,调度有方才可获胜。反之,如若三军之内乱如浆糊,则必败无疑。这不就是分工带来的好处嘛!”说完猛搓小手,懊悔的说:“这样明显的道理,嘉就未曾想到。”
薛彻嘿嘿一乐,这军迷,三句话离不开本行。
“不过……”郭嘉思虑半晌忽然发言。
“不过什么?”
“不过《原富》中关于对敌国进行经济打击的部分,嘉不太赞同。嘉甚喜老薛那句‘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这句话,那么我们对待敌国更是不能怀有妇人之仁。当施以刀兵,以泰山压顶之势给其雷霆一击才是。”
“这家伙,整个一战争贩子。”想完薛彻笑着说:“老郭所言,亦是吾之所愿。现实之中却非如此简单。在这种敌对局势中,我们经常会发现敌人与自己的实力非常接近,或是敌国拥有第三方盟友互为依托合力与我对抗,当如何是好?”
郭嘉低头沉思,说:“如若敌方结盟,自是设法离间,然后取其一。如若敌方势大,只得陈兵等待,寻找战机!”
薛彻微微点头:“然也,然则无论是离间联盟也好、寻找战机也好,其实究其根本便是等敌人犯错或引导敌人犯错。彻说的对也不对?”
郭嘉猛然一惊,对啊!雨季来临敌方忘防水患便可水淹七军;敌方粮草防守不足,会被火烧粮草……“老薛说的却是有理,可是与那经济制裁有甚关系。”
“经济打击其实说起来便是借助有目的的商业计划或行政制度,通过破坏敌国商贸、工农业生产,打击其民生和国力。”薛彻组织下语言接着说:“你想如若一国百姓吃不起饭、穿不起衣会是如何?一国工匠无事可做会是如何?一国商人无货可贩又会如何?国家内乱,名不聊生不正是那最佳战机吗?”
“是最佳战机,可是你那经济打击能达到那效果吗?”郭嘉有些不服气的说。
“自然可以,只不过现在泛泛而谈恐难奏效,还需根据情况而定。”
“切,那岂不是纸上谈兵?”
薛彻一乐,这家伙还上劲了,“那彻举个简单的例子。有个世界只有甲、乙两个国家,甲国盛产粮草然衣物产量不足、乙国则正好相反,原本两国之间相安无事,交相贸易互相补漏。然则忽有一天二国爆发矛盾,互相敌视欲起刀兵。此时甲国完全可以一纸行文,令两国边境终止贸易,过不许久乙国定因国内粮产供应不足粮价飞涨,待涨到百姓难以支付的起,必然民不聊生。同时衣物则因无法出口,货物囤积,价格必然也有所下跌,如此一来工匠、商人收入必减。虽说可减少产出平抑供需,但那样定然导致部分工匠失业,同样严重影响民生。而反观甲国,虽然衣物不足价格攀升,然则粮食却堆积较多,价格日渐便宜,所以在吃食方面无需忧虑,反而可以省出部分钱财弥补到衣物涨价中去。所以总体看来,如此行事甲国大为有利。如果甲国愿意,还可随时开放关口借机高价售粮大赚一笔,如此一来又可影响乙国的货币持有率,效果好的话还可让乙国的货币总需求大于总供给,从而带来负通胀物价猛跌,再次狠狠打乙国商业市场一拳……”
话刚说到这,郭嘉连忙问:“乙国难道什么都不做吗?甲国说关边境就关、说开就开,全是他说了算?”
薛彻嘿嘿一乐,“如果是懂行的人,只要对方开关边境贸易,自己也会跟着同样做的。”
“为什么?”
“终止贸易暂且不说,那个道理大家都懂。咱们说一下为什么要一起恢复贸易,还是那个例子,甲国开关售货,乙国闭关锁国,那后果会是怎样的呢?”说到这里薛彻忽然想道大清……“甲国的商人遵守甲国的法律,因此乙国的法律不会影响他在祖国内的地位,这一点非常重要。那么他发现在不受本国法律约束的前提下,却在乙国有一块非常庞大的市场可以为他赢得数倍于国内的利润,只不过这个市场有一道‘围墙守护’,那么他会怎样做呢?善于冒险的商人肯定会想方设法将它绕过,或是贿赂边关守将,或走崎岖小路,或乘船渡海,总之总有办法把粮食送到乙国去,我把这种商贸行为称为走私。但是这时运到乙国的粮食就不是平等交换时的价格啦,在稀缺性涨价因素之上,又植入了风险补偿费用、边关贿赂费用、运输劳务费用等等等等大量的其他成本,核算下来价格定然贵的吓人。如此一来甲国说不定比乙国同样开关贸易赚的还多。你说是不是得不偿失呢?”
郭嘉听得一愣一愣的,不太明白,忽而点点头忽而摇摇头。最后索性说:“算了,不谈这些,也听不明白,总之算你有理。”
薛彻颇为无奈,没有共同语言啊!讲的都这么浅显了,还弄不懂……“哎!我还是先给你讲清这供需关系吧!这供需关系弄懂之后就什么都明白了!这供需……”“哎?别跑啊?很简单的,几句话就……我让你跑……”看到郭嘉撒腿就跑,薛彻连忙追赶,心道:好歹抓住一个肯听自己言论的人,可不能让他跑掉。
其实一众朋友也大为冤枉,都很想听薛彻讲这《管子》知识,可是却又没人听得懂,这并不是说薛彻讲的不好,实在是里面的逻辑层层相套,听起来使得人晕头转向。
“恐怕也只有薛神童这脑子才能转的过来!”这是戏志才常挂在嘴边的口头语。
时间一长,这句话因颇受欢迎,被世人缩短为一四字成语“尚需彻智”广为传唱,泛指困难、逻辑复杂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