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再入金城
有人曾作《十不足》其诗云：逐日奔忙只为饥，才得有食又思衣。
置下绫罗身上穿，抬头又嫌房屋低。
盖下高楼并大厦，床前却少美貌妻。
娇妻美妾都娶下，又虑门前无马骑。
不一定是饱暖思*欲，每当人们取得一定成就，巩固了一定的地位，为了名、利、禄、事业、志向他都会自然而然的谋求更高的地位，更高的利益。十不足，何止十不足？为何人生苦多，世人心不知足也。此刻，跪倒在黄金木台前的完颜也答山很知足，也很不知足。
他成功的完成了三大检验，获得了其他大小部族首领的一致认可。而且与可汗帐下的武士较技一战扬名。额尔森可汗将完颜族收编入他的直辖部族。也答山等完颜族勇士更是被直接编入火骑军精锐中的精锐——御帐亲骑。
志得意满的也答山现在考虑的是如何建功立业，而逃亡路上的展叶红却在考虑如何摆脱追兵。
沈庆的部队已经奉命返回了，毕竟李仁煌有自己的防区，追之不及已然是一个失误，不奉调令擅自闯入同僚防区是更大的失误，自然李仁煌不会有这种失误。但是，黑豚呢？
“奉左大人谕令，务必将其斩尽杀绝！”一路上与展叶红等人纠缠的都是这些悍不畏死的黑衣人。若是与这群黑衣杀手论步战，他们个顶个都是江湖好手，别说群起攻之，就算是一对一单挑展叶红等人也绝对讨不得好。可是，若与展叶红四人论论马战，这群杀手简直就是农民水准，别说骑射不得，就是马上挥舞战刀都动作僵硬，阵型散乱。每一次将将遭遇，展叶红和小五、王龙都纵马反身近战，展卓儿在一旁冷箭连珠。四人配合已妙到颠毫。百余人的追击队伍竟是每每伤亡惨重。可是……
“我们毕竟精力有限”噼啪燃烧的火堆旁，刚刚摆脱追兵的展叶红四人，正忙里偷闲团团围坐。月上中天，四野一片寂静，大路旁边一里远的一个堆小小的火焰并不怎么起眼。就算是起眼，这群又累又饿的亡命者也也不打算再动弹了。
又是两根木头扔进了火堆，展叶红颓然坐倒在地，拍了拍手继续道“连续三天，他们就像苍蝇一般死死地咬着我们不放，他们人多马多，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头会把我们拖死的。”
“展大哥，干脆也别每次打完就跑了。咱们直接反身和他们来个鱼死网破，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迎上三双似乎在审视白痴的眼神，王龙乖乖的闭上了嘴巴，闷头摆弄起火堆来。
小五先是耗用了不少体力抛给了王龙几个大白眼，而后蹙了蹙眉，道“展大哥，我们现在在天陕大道的中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所以那群杀手也是肆无忌惮。可是，我们一旦进入金水城，在镇北将军的势力下，量他们就不敢太过放肆。”
“可是，他们在金城不就太过放肆了吗？”展卓儿眨着她那双大大的眼睛，认真的问道。
“额，金城毕竟比不上金水城。”小五支支吾吾的解释。
“可是，金城不是也是城吗？难道到了金水城就一定会更好么？”看到两个小对头忽然起了冲突，王龙的兴致顿时高了起来，立刻露出一个无比难看的笑脸，连声带点头的附和道“就是，就是……”噎的小五说不出话来。“终于算是出了一口气了。”王龙高兴之余又往火堆里面扔了两根木头。
展叶红也慢慢的拨弄着火堆，道“卓儿说的不错，这群杀手是立志非杀我等灭口的，不论是金城还是金水城，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落脚的地方，暂且想办法摆脱追兵，好好休息一阵。”一路行来，连续三天与追杀的队伍交手不下十余次。虽然没怎么受伤，但是体力消耗实在太大，七匹草原马已经跑死了两匹。就连最爱洁的展卓儿现在也是满面飞尘。
“我有一个主意，但是……”展叶红看着三双略带激动的眼神，犹豫道“这个主意有些行险，一旦成功固然可以给我们腾出不少时间，并且摆脱追杀。可是……一旦失败的话……”
“展大哥，别犹豫了，你就告诉我们怎么办好了。失败？失败的话能比这没日没夜逃命的境地更坏么？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这次无人反对王龙，小五和展卓儿也都点头称是。
展叶红欲言又止，略带歉疚的又看向展卓儿，张了张口，却立即被展卓儿抢道“哥！别又想赶我走。我……我在这里，只有你们几个认识的人了。你们……你们再不要我……我……我……”一路嘻嘻哈哈的小姑娘说到这里，已是泫然泪下，泪水在布满尘土的脸上淌出一道道泪痕，弄得小花猫一般，看着好不可怜。
“卓儿，别哭。我们怎么会不要你呢。”展叶红忙去劝慰，可怜，我们的展叶红堂堂的四级士官生，却是对如何哄女孩儿开心一窍不通。说来说去也都是“别担心”，“别伤心”这几句车轱辘话。身旁的小姑娘还是啜啜泣泣，哽咽不止，弄得自己一脸窘迫。好在展卓儿小姐今天哭兴不高，哭了一阵，看其他三个傻大个也都满脸哭丧相，心里稍稍快意了一点，*着展叶红又对长生天盟誓，不会抛下她不管，这才心满意足的收起了眼泪。小花猫立即变成了甜甜的笑脸。
“额……哥，你还是说说你的主意吧”瞬间云消雨霁彩彻区明的展卓儿受不了他们像是看待怪物的眼神，赶快给他们找个工作。
展叶红眨了眨眼，确认他这个妹妹情绪正常，才慢慢地道“主意倒是简单的很……回金城。”
“嘎？”
“啊？！”
“神马？不是不是，什吗？”
……
“大人，咱们还要追么？给金水那边发个信儿，一准就在路上把他们给劫了，咱们还……”
“废话！”小弟在大哥面前多嘴，挨一个巴掌是常有的待遇，黑豚中也是有此光荣传统的。骑在马上的高大黑衣人，对捂着脸的小弟训斥道“你他妈以为我喜欢这么没日没夜的追杀么？咱们这群人哪个不是高来高去、飞檐走壁的主，如今可倒好，跟人家比骑射比马上功夫，能是人家对手么？每次快追上就被人一阵箭雨加长枪挡了回来，想下马去砍人家就跑的没影了。他妈的！这辈子没这么窝囊过！可是，这是左大人的死命令啊！”
听到“左大人”三个字，那个捂脸的小弟也是浑身一颤，目露惊恐。显然，这个名字比那群骑马挽弓的逃犯恐怖多了。
“放心，咱们人多马多，虽然马上功夫不如他们，可是体力人数是他们比不了的！我估计这几仗下来，他们带的箭也用得差不多了，耗下去！耗也耗死他们！”那高大的汉子捂着裹着纱布的左手恨恨的说道。或许是手上的伤又开始疼了，或许是想到那群被追杀的人不久就会落到他的手里，或许是大腿内侧被马鞍磨破的地方又破了……总之，那一脸狰狞的表情确实让身边的手下坚定了信念。不怕一指禅的敌人，就怕一根筋的上司，闷头干吧。
“大人！前面有人！”突然，前面的手下传来消息。
“愣着干嘛！快去追啊！别让他们跑了！”
“大人，他们是……”
“他们就是火骑军你们也给我上！左大人还等着看他们的人头呢！”
“额……大人”
“走啊！难道他们还有箭？那也不要怕，就算他三头六臂，咱们挤也能挤死他们！上！”
“大人！他们是冲我们这边来的！”
“嗯？额……”那长官赶快手搭凉棚看向前方，果然，四个身着中原服饰的汉子正慢悠悠的牵着马，向这边走来。那张黑黑的大脸瞬间红透了……
“过去问问！”显然，刚才的大惊小怪令这位长官脸上不大好看，赶快支使着手下去打听消息，小小的发下官威。
……
“大人，他们是从金水城来的。他们说刚刚确实有四个身着西域衣着的人，骑了五匹快马往金水方向赶呢？咱们快走吧！”
听了回报的大人大喜，这次再拼一次，他们的体力和马力都将用罄了。“追！”兴奋的大人一打马飞一般的跑去了。至于路旁的四个年轻行人，看也没看一眼。
……
“家乐福？好像是金城最贵的客栈诶”王龙捂紧了钱袋子，满面愁容的看着金丝木匾额上“家乐福”三个大字发憷。
“你不要总抓着最贵两个字不放，你要看到事情积极的一面”小五幸灾乐祸的眨着眼睛。
“比如？”王龙把嘴以咧，摆明态度——我不吃这套。
“比如：它是环境最好，有热水洗澡，有全天饭食供应，又有舒服的木头大床可以睡觉的——最贵的饭店”展卓儿宜喜宜嗔的脸上粘的两撇小胡子，此刻正淘气的两头乱颤，笑得一样那么不怀好意。
“我我……我，没那么多钱”三双锐利的眼睛顿时让王龙觉得自己矮了一头，于是极为肉疼的和三人走进了——金城最贵的客栈。
“掌柜的！两间上房！”
“掌柜的！两间一般的就可以，一般的房间”王龙满脸委屈的解释道“我这不是为今后节约盘缠吗，咱们还不知道要走多远呢。”
好像在看一群乡下土包子，掌柜的抬眼瞟了他们一下，手里算盘噼啪的打着，头也不抬回道“几位客官对不住，我们店里满了”。王龙闻言大喜，笑成菊花一般的脸正要把大家带离这个钱窟窿，就听到“掌柜的，天字甲和天字乙退房！”满脸的菊花于是乎就长久的停留在了那里，好生灿烂。
两个身穿黑套袍的从二楼下来，与展叶红四人擦肩而过。展叶红随着他们的步子看了一眼，忽然发现想起了一些事情。转头问向掌柜“掌柜的，怎么今天这么多豪华的马车都出城去了啊？”
掌柜的手下的算盘仍旧劈啪作响，他的人也仍旧头也不抬的道“咱们柳帅就要过五十大寿了，这金城里面但凡有点来头的豪门贵族，怎么会不去金水捧个场呢？”
“柳帅？哪个柳帅？”
掌柜的这时抬起头，好像看着外星生物一般“天陕省还有第二个柳帅么？镇北军柳尧臣大帅啊！”
展叶红眼睛一转，两个小小的酒窝爬上了脸颊。
“王龙，可能我们要备一份寿礼了”
王龙闻言，已然凝固在脸上的菊花霎时间凋零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