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我要还钱！
“呼”的一声，破执枪亮闪闪的枪尖便在朝阳的映照下发出夺目的光芒，斜指屋檐，稳稳的没有半分抖动。
此刻，满院梧桐，晨光正好，清新的空气裹挟着淡淡的花香雨露，让人心胸为之一扩。
展叶红这时正金鸡独立，一双凤目紧紧盯着发亮的枪尖，蓄积力量。只见他将手中破执枪的白蜡杆又攥的紧紧的，而后收身扭腰，一个“犀牛望月”，枪尖又以同样的力度、同样的方向、同样的角度、却完全不一样的姿势刺了出去。风声正急。
鸟语悦耳，花香醉人，他在半空固定了动作，而后，有些陶醉的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感受着这等宁静祥和的气氛。体会着不必徘徊于生死之间的惬意和安然。
闲来无不从容，睡到西窗日已红。这毕竟不是他展叶红的风格。
“嘿！”一声轻呼，枪杆又被猛的抽回，在空中随着展叶红灵动的身躯打出一个漂亮的旋子，带起一阵枪花。只见他反手背身，又以同样的角度、同样的力度、同样的方向刺了出去一招“北客背剑”。声势惊人。
“啪啪啪……”一阵清脆的掌声忽然在身后轻轻响起，展叶红眼光一闪，就此使了个收枪式，双腿稳稳立定。衣带飘飘，扭过头，看向来人。
“精彩！真精彩！这套步下枪刚猛无匹，而且招式简易、古拙、却实用。在叶红兄手里角度、速度、力度更是已臻化境。佩服佩服，不知叶红兄可否赐教，这等高妙的枪法，唤作什么名字？”柳府外院的回廊里，走出了一脸笑意的邵公义。
展叶红笑着拱了拱手，因为此次大功，再加上他与柳府颇有些小渊源。更或许是和张子剑那个家伙相处时间久了，对邵公义等人已经没有原来那么过于生分的客气了。他笑了笑道“呵呵，邵将军早啊。本想清晨起来活动一下筋骨，不想邵将军也早游至此，真是献丑献丑啊！”
“诶！哪里哪里！”邵公义打了个哈哈，向展叶红走近几步道“在下也是凑巧经过而已，正打算去拜会一下我们的柳大小姐，你是不知道，那位大小姐可比柳二小姐还要难缠啊！呵呵，正巧让我目睹了叶红兄的武艺。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啊！对了，叶红兄，你还没告诉在下，这套枪法的名字和来历呢？貌似，与我帝国军中惯用的霸王枪出入很大啊！”
柳飞莹！
当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时，展叶红的情绪瞬间便有些低落。那一袭白衣胜雪，那一幕容颜倾国。可是……此刻，阳光正照在邵公义那光彩照人的俊脸上，阳光、洒脱、年轻有为。
“他这样的人，才是柳大小姐的绝配吧？”他在心里幽幽的想着，去不曾料到。在邵公义注意力集中在枪法问题上时，自己的这犹豫、落寞之色已经毫无保留的暴露出来。使得邵公义眉端一跳。脸上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一阵晨风吹过，展叶红猛的一醒，才发现自己的失态。于是拱手道“刚刚想起了些往事，让将军见笑了。额……说起这套枪法，乃是我在军校时的枪术课教官劳方教官所授。据教官所言，乃是他自己闲来无事自创的一套枪法，至于名字，呵呵，这劳教官可是个大白丁，还没取好呢。”
“哦，原来如此，劳教官的枪法在帝国军校中确实有些名头。只可惜在下就读军校时，无缘拜入劳教官门下，没有机缘习此精妙的枪法。唉，真是可惜可惜。”说罢，邵公义却紧紧盯着展叶红的双眼，好像要观察出什么。可他只在那双大眼睛里面发现了落寞，不知缘由，不知道理的落寞。
良久。
“叶红兄，叶红兄！”他连叫几声，才让又有些走神的展叶红回到了现实中来。展叶红见状又是一脸羞赧。毕竟没有张子剑那般没脸没皮。今早也不知怎么了，听到邵公义要去见柳飞莹，他的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好似什么东西打翻了一般，五味杂陈。可是，这般三番四次的走神，确实有些无礼了。
“啊哈哈，叶红兄，借枪一用。”看到了展叶红的表情，邵公义并没有点破，而是笑盈盈的接过展叶红递过的长枪。
“在下也是爱枪之人，还请叶红兄对不才的枪法点评一二。”展叶红忙道不敢。也不等展叶红言罢，邵公义将身上白色玄衣的下摆在腰间一塞。一个敏捷的纵越便跳入外庭那处较空旷的小花园里。
展叶红眼前顿时一亮。只见长枪在邵公义手中威猛绝伦。点、扎、挑等招式中白光耀耀，枪花舞动中晨露渐起。
静若毒蛇吐信，动若飞鹰搏兔。
霸者，将兵。万军中左右突杀，是敌万人的功夫。
王者，将将。万军中取上将首级，是万人敌的功夫。
区区几招而已，便将一手漂亮的霸王枪施展的淋漓尽致。
“喝！”一道枪式带起微风，邵公义收枪而立，面色如常。轻轻将玄衣的下摆展开，轻轻弹去衣裳的褶皱。道“不知叶红兄对不才这手枪法，以为然否？”
展叶红瞪大眼睛，有些吃惊的接过邵公义递来的长枪。他确实有些吃惊。虽然早就知道邵公义是帝国军校学长级里面文武双全的高材生。但是，实在想不到他一手长枪竟有如此造诣！要知道，俗语云“月棍、年刀、一世枪。”虽说枪乃是帝国军制式兵刃，但，想真正练习出名堂，非要下大功夫不可。
这个声名在外的天才将领，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一直是一副彬彬有礼的书生模样。险些让展叶红将他与那率领区区三百余骑兵打破两万敌军的神人之间画叉。可是，如今邵公义露出这手，还怎敢小瞧？
文武双全，相貌英俊，少年得志，名声在外，青梅竹马……嘿嘿，真是可笑啊，你一个小小如烛火的展叶红如何与邵公义这等皓月争辉？
落寞，隐隐的，还有一丝丝自卑。
“精彩！将军此套枪术，尽得霸王枪之妙！”展叶红发自肺腑的赞叹道。
“哈哈哈哈……能得到叶红兄这等大行家的肯定，我邵某人，荣幸之至啊！”邵公义拱了拱手，转身走向回廊。之后扭头道“在下还与人有约，不敢逾时。来日有暇，我再挑个好日子，与叶红兄秉烛夜谈！哈哈，对了，叶红兄不日就要到京师接受封赏。在此，公义先祝叶红一路顺风！告辞！”
“哦，差点忘了！他日劳方教官若是给那套枪术命名，可千万不要忘记通知我啊！”一脸阳光的微笑闪过，那袭白衣慢慢隐没在亭台楼阁之中。
看着那颀长的背影，展叶红不禁幽幽的叹了口气……
“没事乱叹气，可是会老的哦！”
一听这个熟悉至极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展叶红皱了皱眉头，没有好气的道“怎么啦，我的张大将军、张大偏将军？您这是又要开始钻研如何美容了是……是……我就去！！！”
见惯了张子剑不修边幅，并且一脸猥琐的展叶红忽然发现背后站着一个风流倜傥的年轻公子，这个震慑力绝对比得上晴天霹雳！
只见我们的张子剑偏将军，如今一身的蓝色文士袍，外面罩着一件对襟的白色长褂，脚踏金低千层靴，头扎君子髻。手里面居然还有一柄折扇！！！真是……真是……要多“禽兽”有多“禽兽”。
展叶红诧异的揉了揉眼，最终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也没有眼花，更没有发烧。他指着眼前这位“张子剑”道“我的偏将军大人啊！您这一身打扮，是哪一出啊？险些亮瞎了我的眼睛啊！（本来想写钛合金狗眼的，想想和先前的风格不符，还是算了）”
“嘿嘿嘿嘿……”张子剑那一脸斯文的装扮下，发出一阵极不和谐的阴险笑声。
……
“恩，对，就这样！对对对，再转个身！”凤来楼里面，环佩叮当的凤姐正对着一个女子指点着什么。她面含微笑，丝毫也没有烦躁或者不耐的神色，细心的教导。
“唔，风姐姐，是不是就是这样啊？”若是仔细看这位正拿着兰花指的小女孩，知情人必定会吓一大跳。这位正扭着腰，脸上擦着淡淡胭脂的不是别人，正是骑术精湛，能使出连珠五箭的展卓儿！
“恩，嘴角再翘一瞧，对，对！就是这样，然后低头！”在凤姐的指点下，展卓儿温柔而驯服的做着各种动作。身姿曼妙，仪态端庄。这个场景若是被王龙和小五看在眼里，想必他们的嘴会惊恐的一个月难以阖上。
“哈哈，卓儿真是个大妙人，恩恩，学的太快了。来，吃点水果，休息一下再练。”
可有女子不爱美？
可有女子不想美？
若是没有，这边不难理解我们展姑娘的动机了。柳飞莹很美，可美得是天生丽质。任凭展卓儿怎么死缠烂打，软磨硬泡，这柳大小姐教起展卓儿化妆举止还是心有余力不足。可是，凤姐则不同了。一手漂亮的化妆功夫一露，立时便彻底折服了这位爱美的草原姑娘。从此在这凤来楼里面虚心学艺。但，这二人如何消解误会，如何开始传授教学，那便是女孩子的闺中密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风姐姐！”额头渗出细汗的展卓儿抓起一个苹果，便要张大嘴巴要下去。“什么事？”凤姐笑盈盈的用手中的扇子拍打了一下那双嫩嫩的柔夷，展卓儿吐了吐舌头，用小刀轻轻的削着果皮，而后一小口一小口的切着送到嘴里。见凤姐露出满意的笑脸，这才道“风姐姐，那个大傻蛋还是没有怎么看我。我明明涂了胭脂了嘛，他也没有怎么注意，见面就摸我的头，叫我‘小丫头’啊，‘小卓儿’啊。人家明明已经不小了！我在草原上的很多姐妹孩子都开始骑马了呢！哼！气死我了……”
凤姐闻言掩口轻笑，轻轻的用扇子拍了拍展卓儿的头道“呵呵，好啦，我的展小姐。让他发现你变了模样哪有那么快啊？心急可是吃不了热豆腐的哦。哈哈”
展卓儿闻言，放下手中的苹果和小刀。趴在桌子上，双肘枕着下巴，看着凤姐道“唉，要是我能像风姐姐一样漂亮就好了。那个家伙上次见到风姐姐就头上冒汗。说话都有些说不利索，见了我就从来都不这样。真是的……要是他见了我也这样的话，那该多好……”
小姑娘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恍不可闻。可凤姐却好像早已知晓她的心事一般，将椅子向她挪了挪，一手揽过展卓儿那犹若削成的肩膀，在耳畔轻轻低语。不一会儿，便引得满脸落寞的小姑娘咯咯直笑，也不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神奇妙法。
正当屋中旖旎、轻笑，屋外的大街上，张子剑的破锣嗓子已然敲开了锣。“我说展老弟啊！你不能总是这么躲着我，避着我啊！你说说，从今天早上你见了我，就跟见了鬼一样，掉头就走！这叫什么事？从理论上来说，我现在还是你的直属上司呢。”
直属上司？正因为直属上司才要躲着你！展叶红偷偷的撇了撇嘴，捂紧了钱袋子继续闷头向前走去。
“我说叶红啊！”从张子剑那略带猥琐的表情下，忽然飘出如此“深情”的话语，展叶红“感动”的浑身鸡皮疙瘩直抖，脚步明显更加快了。“我已经知道你为何如此躲着我了！”张子剑仰天长叹一声道“长得如此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又不是我的错。你被我的美貌刺痛了你脆弱的自尊心，与我何干？唉，莫非，连这同生共死的交情都不顾了吗？”
我去！就您那张猥琐脸，还美貌？！展叶红气得把头一歪，一手捂着耳朵，一面用肩膀压着脑袋。另一只手则仅仅攥住钱袋子，生怕里面的银子长了翅膀飞掉。
一进凤来楼，再也不理会身后张子剑紧追不舍的唠叨大喝一声道“老板娘何在！？快快出来见我！我要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