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鼎沸也就那么一天,第二天开始小楼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偶尔几个来进行心理咨询的人,男女都有,并且全都很年轻,在彭威廉看来,他们更像是来赶时髦的,心态绝不比有些自认为正常的人差到哪儿去。不过更多的是电话咨询,这让徐利亚开始琢磨着电话计时收费这个新项目。期间刘女士登门几次,都是留下钱直接走人,倒是干脆利索,彭威廉也很庆幸李瓜瓜不用直接面对她,治疗进度快了很多。
与此同时,在进行发泄疗法的过程中,研究中心后面的小院逐渐被收拾的整洁清爽,那些破烂全都处理干净,连铁皮围栏都被刷上了白漆。
徐利亚几乎每天都来,似乎李瓜瓜的不幸也深深打动了她,只要有少年在的时候,她都出奇的温柔,彭威廉不管这温柔来自于钞票还是来自于内心,反正也乐得享受一下。
还有一件好事就是,随着治疗的深入,彭威廉第一次听见了李瓜瓜的笑声,那是他跟徐利亚在刷油漆,两个人都蹭的跟花猫似的,高兴的举着刷子看着对方傻笑,彭威廉偷偷看着,心里感慨:“不知道这李瓜瓜都几辈子没笑过了……”
他觉得李瓜瓜可以接受第二次催眠治疗了,这时候,彭威廉已经给这种奇特的治疗方式起了个学名:轮回疗法。不过成型的轮回疗法有一个大前提,就是建立在真正催眠的基础上,像上次那种把人哄睡了,偷偷进到对方深层记忆里溜达的事,绝对行不通,那种睡眠状态下的患者,能够留下的意识有限,可能仅仅是些模糊的印象和感觉,很是浪费。
并且,彭威廉还有个最隐私的理由,他不想再让任何人听到他发出那种可怕的声音了,这种事对双方都是个折磨。当然,徐利亚除外,一是没办法避免,二是……他们已经沟通的太彻底!在意识对话状态里,连对方尿急这样的事都沟通着,还有啥隐私可言了,同时,徐利亚对彭威廉也已经没啥性别意识,连自己是个胖男人的状态都让他见过了,还有什么可扭捏的。
立秋那天的下午,彭威廉他们第二次进入李瓜瓜的记忆,这次颇费了些力气,几乎用了一上午来给李瓜瓜解释什么叫做催眠,怎么才能接受暗示,并且做了一次巴布尔暗示的测试,结果我们坚强的李瓜瓜勉强得了4分(满分为8分),表示他堪堪能够被浅层催眠而已,徐利亚暗自琢磨着,自己看个车厢门都能被催眠的程度,是不是能得个10分20分的……
这次他们一进入,就见到了面前的李瓜瓜——一个苍白美丽的深闺怨妇。
“呦吼~两个小朋友,有啥好消息没?”萨利赫也立刻飘出来打招呼,这老头似乎在蛋里过的很Hi,越发活泼了,“现在没空理你,我们要仔细观察一次”彭威廉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少妇,徐利亚对萨利赫更是视若无睹。
此时大约是清末,应该在中国西南某地,窗外阴霾漫天,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空气中传来徐徐绕绕潮湿的松香,能够用得起这么贵重的香料,看来是个大户人家,可是面前的李瓜瓜依然愁眉不展。她很不快乐,穿着一身素白,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铜镜,身后站着一个年老的妇人,“小夫人,想开点,嫁给刘大帅就是找到了靠山呀,这下半辈子不用愁了啊,何况……”那老妇人明显是个媒婆,叽叽咕咕的劝着,但是话没说完,就被硬梆梆的顶了回去,“不嫁!”李瓜瓜啪的扣了铜镜,站起身走向里间,“阿苏,送客!”
“刘大帅?就是典狱长呗?”徐利亚一副了然的模样看了看彭威廉,“他倒是每一世都很风光啊”
“别吵,接着看”彭威廉不理她,这是一栋很大的木构宅子,大门上挂着有点老旧的牌匾,隐约能看出来上面是“龙宅”两个字,暗黑色的雕梁大片充斥在每个角落,繁杂精巧,但是能看出显赫只是曾经,现如今这宅子正在慢慢凋零,就像里面的女主人——白霜,也就是现世的李瓜瓜。
那老妇人走后不久,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由远及近,在黑色的山梁之上,伴着已经飘起的牛毛细雨,一队红彤彤的人晃到了大宅门口,“刘大帅接亲喽……”随着一声长喏,喇叭又吹了起来,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也瞬间响起,这边,屋里的白霜慌了,“阿苏,怎么回事?”她那站不稳脚跟的三寸金莲,急促的倒腾着,终于抓到那个走进房来的女人,那是大宅里剩下的唯一一个仆人,她的娘家丫鬟,阿苏,“小姐……你该换衣服了”阿苏的眼神很怪异,她阴阴的笑着,从背后拿出一件红袍来,那是离开的媒婆留下的。
白霜惊惧的看着那衣服,目光又转向阿苏的脸,眼角慢慢渗出泪来,“阿苏,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拿你当姐妹一样,什么都听你的,赶走大娘散了仆人,你却骗我”白霜向后退着,退着,一屁股跌在椅子里,眼看着阿苏到她床头掏出一个盒子来,那是宅子的地契,连带一沓印满红章的银票,“你错了,我没骗你,我是卖了你”阿苏接着笑,笑的还挺轻柔,“我可不想跟着你守一辈子活寡,他们给了不少,还答应放我走……”她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摆弄起木头一样的白霜,把那红袍套在了素衫的外边,“看,多好看,像当年嫁进来一样漂亮”阿苏又拿起一个红玉簪,几乎是恶狠狠的戳在了白霜的头发上,“你又穿上红袍了,又要有丈夫了!这回可别让他死那么快!”
阿苏终于把白霜打扮完,出去开院门,这边,白霜还在对着镜子流泪,徐利亚哀叹着摇头,“唉,这什么命呀,怎么老遇到这些”